9

九点一到,梅森打开地方检察官办公室的门,让杰瑞·康威进去。

“派瑞·梅森和康威先生,”他告诉外头办公桌上的秘书。“我告诉过警方我九点会和我的委托人来这里回答问题,我们来了。”

办公桌上的女秘书说:“请等一下!”

她打了个电话,然后说:“你们可以进去了,梅森先生。穿过那些门沿着走道一直过去,办公室在最尽头的左边。”

梅森和康威沿着长长的走道过去,打开左边的最后一道门。

汉米尔顿·伯杰,大块头的地方检察官,面朝门口坐在办公桌后。在他一旁的是崔格警官——刑事组的干员之一,一个穿制服的警官,和亚历山大·瑞德菲尔——弹道专家。

桌上一架录音机缓缓地旋转着。

汉米尔顿·伯杰说:“早,两位先生。我已经决定把这次面谈录下音来。我相信你们不反对吧?”

“不反对,”梅森告诉他。

“谢谢,”地方检察官讽刺地说。“同时我也让你们知道一下,这办公室里装设有麦克风,一个警方的速记人员也在监听记录这次谈话。”

“没关系,”梅森说。“这位是我的委托人,杰瑞·康威,各位。”

“坐,”汉米尔顿·伯杰说。“你从事什么行业,康威先生?”

“我是加州德州全球开发探勘公司的总裁。”

“据我了解,你昨天晚上有机会跟派瑞·梅森先生商谈过?”

“是的,先生。”

“你记得时间吗?”

“我相信是在七点之前不久。”

“那么你怎么跟梅森先生联络上的?”

“我在电话簿上查到夜间联络的号码,打电话过去,被指引打电话到狄瑞克私家侦探社去,就这样联络上梅森先生了。”

“你想要梅森先生做什么事?”

“我想要他针对瑞德芬饭店发生的一件令我感到困扰的事提供我意见。”

汉米尔顿·伯杰怀疑地看着梅森。“你要让他全部都说出来?”

“我要让他全部都说出来,”梅森说。

“好,继续,”汉米尔顿·伯杰说。“继续说。”

康威说出有关那些神秘电话的事,有关打电话的人要提供给他那些已经把代理权书寄给吉福·法瑞尔的委员会的事。他说出他起初犹豫不决,最后决定跟神秘的罗莎琳见面的事。

他说出他叫他的秘书记下电话谈话内容的事,出去按照指示拿到那封信,说出有关他在那家药房等电话以及接到电话的事。

然后康威继续说出有关他到瑞德芬饭店去的事。

梅森说:“等一等,我想插问一两个问题。”

“等一下再问,”汉米尔顿·伯杰说。“现在我想听他说。”

“对不起,”梅森说:“可是你得先知道一两件事才完全听得懂他所说的。在时间方面,康威先生,对方告诉你电话在六点十五分会响起?”

“对。”

“电话什么时候响起?”

“比那早几分钟。”

“那有什么差别?”汉米尔顿·伯杰问道。

“差别很大,如同我稍后准备说明的,”梅森说。“还有一点,康威先生,当那通电话打过去时,也就是说,你在那家药房接到的那通电话,是个女人的声音,不是吗?”

“是的。”

“是不是你早先听过的同一个声音?换句话说,是不是那个自称是罗莎琳的女人的声音?”

“我当时不认为是,而且我越想,就越确定不是。”

梅森说:“我不认为我的委托人明白这一点的含意,各位先生。但是重点是,那个在电话中自称是罗莎琳的女人要在六点十五分打电话给康威先生,要他到某个地方去拿他想要的情报。当她在六点十五分从公用电话打过去时,那边没有人接。原因是康威先生已经接到了错误的指示,到瑞德芬饭店去了。”

“为什么有人会给他错误的指示?”崔格警官问道。

“那由你们来判断,”梅森说。“继续,康威,告诉他们实际经过情形。”

康威描述他到饭店去的情形,他收到一个里面装有729房钥匙的信封。他说到他上楼到那个房间,敲门,没有人回答,然后禁不住想离开,把钥匙交回去,就此打住。

但是,他指出,即将到手的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情报,是个太大的诱惑了。他用上那把钥匙,进入房间,他详细描述他遭遇到那个只穿着单薄内衣的年轻女人的情形。

然后康威描述当他知道他从那个女人手上夺过来的枪发射过一发子弹,而且是最近才发射过时,他内心的惶恐,他决定应该请教派瑞·梅森。

“那么派瑞·梅森建议你做什么?”地方检察官问道。

梅森温和地一笑插嘴说:“各位,我的委托人的故事到此为止,除了他在他的车子上发现了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一份已经寄出委托书的股东名单。这份名单我现在交给你们,上面每一页都有康威先生和我的姓名字首。

“我的委托人的车子停在楼下,而且在我们上楼来之前,我已经向警方报告这个事实,同时建议他们去搜查一下那部车子。

“我的委托人对于他跟我商谈以后的事无可奉告。从那点开始我十分乐于回答你们的问题。不过,你们一定了解律师给委托人的建议是不能用来作为证据的,而且不应该问有关那一方面的问题。”

汉米尔顿·伯杰的脸色慢慢发紫。“身为一个公民,你跟任何其他人一样受法律的约束。任何时候你企图隐藏谋杀的凶器——”

“谋杀?”梅森问道。

“谋杀!”汉米尔顿·伯杰吼道。“那把武器是谋杀的凶器!”

“可是这我并不知道!我并不知道发生了谋杀案。康威并不知道发生了谋杀案。他只知道他在看起来很可疑很像是个陷阱的情况之下拿到了一把武器,他打电话要我调查,我调查了。”

“可是你一开始调查,”伯杰说:“你就到那个房间去,撞见了一具尸体。”

“对。”

“那么你就知道那把枪是谋杀的凶器了!”

“我真的不知道!”梅森说。“我并不知道那是谋杀的凶器,我现在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才有鬼!”伯杰吼道。“任何具有两岁小孩智力的人都会知道,而且你又没那么笨。枪呢?”

康威从口袋里取出枪,递过去给汉米尔顿·伯杰。“装有子弹,”他说。

伯杰注视那把枪,递给亚历山大·瑞德菲尔。

弹道专家注视着枪,旋开弹匣,注视爆过的弹壳,从口袋里取出一支尖锐的雕刻工具,轻点着弹匣里相关位置的弹壳。然后他把弹匣关上,把枪放进他的口袋里。

“现在,”汉米尔顿·伯杰说:“我想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我想知道这位老兄一整个晚上在什么地方。”

“那跟这有什么关系?”梅森说。

“很有关系,”伯杰说。“他采取逃亡的途径。”

“逃亡!”梅森说。

“对极了!”伯杰说。“不要以为警方都是笨蛋,梅森。我们不久前查明了有关康威的事,就在我们认出了那具尸体之后。我们查出康威昨天晚上搭上到你办公室去的电梯,他到保罗·狄瑞克的办公室去,一个小时左右之后你那可敬的秘书狄拉·史翠特,搭那部电梯上去,不久后康威下楼,过几分钟狄拉·史翠特也下楼,我想结论是相当明显的。你打电话要狄拉·史翠特把你的委托人弄走让别人找不到他。”

“可是我为什么要把他弄走?”梅森问道。

“好让他不会受到质问。”

“那么今天早上我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

“因为现在你已经有时间编好故事了!”

“对不起,检察官先生,”派瑞·梅森说:“可是你的怀疑没有事实根据。并没有人想逃亡,康威先生只是觉得我不方便晚上在他公寓里跟他商谈。我当时正在进行一项调查工作,想查明我觉得是个陷阱的真象。因此,我要康威先生到一个比较方便,我夜晚打电话给他不会吵到任何人或是引起不该有的注意的地方去等。

“让你们各位知道一下,康威先生昨晚在葛拉迪迪尔汽车旅馆。他住21号房,我十分确信你们会发现他是以他自己的名字登记住宿的。一个人到汽车旅馆去以他自己的名字登记住宿当然不是逃亡,而且他开着他自己的车,登记的也是他自己车子的正确牌照号码。”

“好!”伯杰吼道。“那么为什么你把这个证据一直保留到今天上午?”

“什么证据?”

“这把枪!在瑞德菲尔口袋里的那把枪,谋杀的凶器。”

“可是我并不知道那是谋杀的凶器,”梅森说。“我知道早上九点以前你不会在你的办公室里,我跟康威先生安排好今天一早就过来这里,你的办公室一开门我们就到了。事实上,我想只要调查一下便知道你今天出乎平常的早到因为你想讯问我的委托人。”

“那只是个借口,”汉米尔顿·伯杰说。“你昨晚早就该把这支武器交给警方了,而且这你也知道。”

“为什么?”

“因为这支武器杀过人。”

“噢,我真的希望没有,”梅森说。“噢,我真的希望没有,地方检察官先生。那会使得事情变复杂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当时一点都不知道这是谋杀的凶器?”伯杰讽刺地问道。

“我怎会知道它是谋杀的凶器?”梅森反问。“甚至都没人告诉我那个年轻女人是怎么死的。他们告诉我离开那个房间不要进去,警方并没有向我透露他们调查的结果。她是被左轮枪射杀死的吗?”

“她是被左轮枪射杀死的,而且这就是行凶的武器,你们藏了一晚上不交给警方的这一把手枪。”

亚历山大·瑞德菲尔清清喉咙。“我可不可以说句话,伯杰先生?”

“现在不行!”伯杰说。“我要求梅森先生给我们一个解释。”

梅森说:“没有任何解释因为我不准备对你的前提让步。我并不知道这是凶器,我确实觉得有人企图用一把不知道怎么发射过的手枪来陷害我的委托人,我想尽力查明那把枪的来源。”

“你查过了?”汉米尔顿·伯杰问道。

“我查过了,”梅森说。“让你们知道一下,那把手枪是三年前由德州全球公司买来保护它的出纳员的。

“我可以向各位保证,我一直忙着尽力查明这项资料好在今天早上能对你们有所帮助。”

“你昨晚到艾尔西诺去!”汉米尔顿·伯杰说。

“对。我的确去过!”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住在艾尔西诺的诺顿·卡尔弗特先生可能知道那具尸体的身份。”

“好,”汉米尔顿·伯杰讥讽地说。“那么告诉我们是什么直觉性的理由让你认为他可能知道那具尸体的身份?”

梅森说:“伯杰先生,我会回答这个问题,如果你告诉我你是以你官方的身份要求我回答这个问题,而且身为一个公民和律师,我都有义务回答。”

“你想干什么?”汉米尔顿·伯杰问道。

“我想保护我自己,”梅森说。“你要不要告诉我是这样没错?”

“我告诉你是这样没错,回答问题。”

“好,”梅森说。“我觉得很有可能,如果这是个陷阱——记住,我说‘如果’,各位,我并没说是个陷阱,我只是说如果这是个陷阱——总有可能这个陷阱跟德州全球公司的股票代理权争夺战有关。

“根据这个假定我昨晚做了很多调查工作而我得知吉福·法瑞尔对罗丝·卡尔弗特非常关照,我得知这个年轻女人的特征跟我在饭店房间里见到尸体的那个年轻女人的特征十分吻合。因此,我决定去见罗丝·卡尔弗特的丈夫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太太的一些照片,我觉得跑这么一趟路可能揭发重大的资料。”

“那就是你去见她丈夫的理由?”崔格警官问道,突然好奇起来。

“那就是我去见他的理由。”

“你怎么得到他的住址的?”崔格问道。

“有人告诉我,”梅森说:“罗丝·卡尔弗特在景观大厦公寓的信箱里有一封信,信是寄给她的,寄件人是艾尔西诺镇华盛顿高地6831号的诺顿·卡尔弗特。”

“你怎么知道有那封信?”汉米尔顿·伯杰问道。

“有人告诉我的。”

“谁?”

“一个私家侦探。”

“他看过那封信?”伯杰问道。

“不,先生。我不认为他看过,我想是另外一个私家侦探告诉他的,那个侦探受另外一个人之托在监视那幢公寓。”

“法瑞尔先生?”崔格警官问道。

“我没那样说,警官。我并没有提到任何人名,我只是想告诉你们我怎么会到艾尔西诺去的,我被命令回答那个问题而我在尽力不保留情报,我不想让你们认为我是在作任何指控,我只是在说明我的想法。”

“呃,你好像具有了不起的灵感,或是心电感应,或通灵能力,或什么的,”汉米尔顿·伯杰挖苦地说。“那具尸体是罗丝·卡尔弗特的,可是我们直到今天早上大约六点才知道。你显然在我们之前几个小时就知道了,却不动声色。”

“我并不知道,”梅森说。“我看到照片,注意到十分相像,我告诉卡尔弗特先生说他太太恐怕就是悲剧的受害人。我觉得如果他想进一步查证,他会跟警方联络。

“但是,你们了解我的立场。我当然不能说罗丝·卡尔弗特被人谋杀了,结果又变成我犯下可怕的错误,罗丝·卡尔弗特好端端的活着出现。

“根据快照指认一具你只见过一次的尸体是有点棘手的事,这无疑的,崔格警官,你一定了解。”

“你一下子变得非常保守了,”汉米尔顿·伯杰说。

“我想要确定,”梅森说。

“再说,”伯杰继续说,“关于你怎么知道她丈夫的住址,你并没有告诉我们实话。”

“什么意思?”

“信箱里没有这么一封信。”

“有人告诉我说有。”

“呃,没有。”

“对不起,”梅森说,“可是我就是那样知道住址的……有人告诉我说有一封信在那里。”

汉米尔顿·伯杰转向瑞德菲尔。“瑞德菲尔,”他不耐烦地说,“到你的实验室去试验那把枪。发射几发试验弹。验明它就是凶器。我们至少把这件事办好。这就是你在这里的目的。”

瑞德菲尔没有离座的动作。“我可以说句话吗,检察官先生?”他问道。

耐性几近于耗尽的汉米尔顿·伯杰吼道,“呃,你到底想说什么?这是你第二次那样问了。”

“而你要我什么都别说,”瑞德菲尔说。

“如果你有话要说,看在老天的分上,就说出来,然后开始去查那颗子弹。”

瑞德菲尔说,“这把枪不是凶器。杀死罗丝·卡尔弗特的那颗子弹是从一把柯尔特式左轮手枪发射出来的。柯尔特式手枪有六道偏左的凹槽。这是一把史密斯威森式的手枪,让你知道一下,它有五道偏右的凹槽。

“康威先生一把这支手枪递过来给我,我就知道这不可能是凶器。”

“什么?”汉米尔顿·伯杰吼道。

崔格警官半站起来,然后又坐回去。

梅森尽力不动声色。他目光锐利地注视着康威。

汉米尔顿·伯杰好像正在尽力理出头绪。

突然他说,“原来是这样!老把戏了。梅森把凶器掉包了。他要他的委托人交出另外这把枪,料定没有那个年轻女人指认说康威从他手上拿走这把枪就没有人能推翻他的说词……这么一来,就确认了康威的说词……这是典型的派瑞·梅森式把戏!”

“我抗议!”派瑞·梅森说。

“尽管抗议吧!”汉米尔顿·伯杰吼道。“我见过太多你的掉包手法了,你的巧手妙技,你的——”

“等一等,”梅森打断他的话。“别傻了。我是十分乐意运用一些不落俗套的手法来查核证人的证词。但是,我确实不会掉换凶器然后要委托人对你撒谎。”

“胡说八道!”汉米尔顿·伯杰说。

一阵沉默。大家好像都陷入了僵局。伯杰突然抓起电话说,“请带吉福·法瑞尔进来。”

休息室的门打开,刑事组的何坎警官陪着一个愉快的人进入地方检察官的办公室。

“吉福·法瑞尔先生,”地方检察官说。

法瑞尔是个三十几岁的人,个子高高的,阔肩细腰,穿着体面。他的脸因户外活动而呈铜色。一道细胡子强调出他上唇的曲线。他有两道平顺的黑眉毛,闪闪发光的黑眼睛,黑得不可能区分出瞳孔。两鬓留到耳下两寸的地方。他穿着一件褐色格子花呢运动外套,和轧别丁家常裤。

“你认识康威先生?”汉米尔顿·伯杰说。

法瑞尔绽开薄薄的双唇,露出一口白牙微笑。“我的确认识,”他说。“今天早上好吗,杰瑞?”

“早,吉福,”康威咕哝一声。

“这位是派瑞·梅森先生,”汉米尔顿·伯杰说。“他刚刚指控你企图陷害他的委托人康威先生。”

法瑞尔的双唇猛然一合,闪闪发亮的黑眼睛充满敌意地注视着梅森。

“我没说那种话,”梅森安稳地说。“我只是向检察官指出我觉得我的委托人是一个陷阱的受害人。”

“呃,你说是因为德州全球公司的股票代理权争夺战而设下的陷阱,”伯杰说。

“我确实那样说过,”梅森说。“而且我十分乐意说我认为有可能——记住,各位,我说有‘可能’——陷阱是因为争夺战而设下的,而且如果真有陷阱的话,那么我相信有可能法瑞尔先生是涉嫌设下陷阱的人。”

“你看,”汉米尔顿·伯杰说。

法瑞尔眼睛继续注视着梅森说,“我不喜欢你那样说。”

梅森把对方从头到脚扫视一番,平静地说,“没人问你喜不喜欢。”

法瑞尔迅速向梅森欺近一步。律师动都不动。

“等一等!”汉米尔顿·伯杰说。

法瑞尔停住脚步。

汉米尔顿·伯杰说,“法瑞尔,你对德州全球公司买来保护出纳员的一把手枪的事知道些什么?三年前买的那把枪。”

法瑞尔专注地皱起眉头,眼光从梅森身上移向伯杰,说,“我恐怕一无所知,伯杰先生。”

“仔细想想,”伯杰说。“那把手枪,据我的了解,交给了那个出纳员他——”

“你知道是谁批准的传票吗?”法瑞尔问道。

“康威先生已经承认过可能是他。”

“我说我想可能是我,”康威更正说。

法瑞尔的白牙再度一闪。“呃,各位,那就是你们要的答案!”

梅森说,“我想你一定认识被人发现死在瑞德芬饭店的那个年轻女人吧,法瑞尔先生?”

法瑞尔两眼傲慢。“如果我认识呢?”

“你跟她相当亲近,我相信。”

“你是在指控我吗?”

“我是在问你话。”

“我不必回答你的问题。我只回答警方和检察官问的问题。”

“这位罗丝·卡尔弗特在为你做某件工作吗?”汉米尔顿·伯杰问法瑞尔。

“是的,先生。她在做一件非常机密的工作。我信不过一般的速记打字员,不敢交给她们去做的工作。我想要一个生意圈外的人,一个我知道我可以信任的人。我选择了卡尔弗特太太。

“现在,我来说一点,各位。她在做这件事的消息不知道怎么走漏出去了,有人企图要她把情报提供给康威先生。康威向她提议以五千美元现金换取她在打的寄出代理权书的股票持有人名单副本。她拒绝了。”

康威气愤地说,“一派谣言!我这辈子从没跟她谈过——也就是说,关于她那件工作的事。我并不知道她在做那件工作!”

法瑞尔说,“她向我保证过你向她那样提议过。”

地方检察官注视着康威。

“那完全是胡说,”康威说。“我这辈子从没打过电话给卡尔弗特太太。我只知道她是一个在一家替我个人及德州全球公司处理一些交易事项的经纪公司上班的年轻女人。我以前常跟她聊天,只是跟一个职员之间普通话家常式的聊天。除此之外我对她毫无了解。”

“法瑞尔跟她有多熟?”梅森问道。

“由我来发问,梅森先生,”伯杰说。

“如果你有兴趣知道的话,”梅森告诉他,“我可以告诉你,卡尔弗特太太的丈夫说吉福·法瑞尔跟她很熟;事实上,是太熟了。”

“胡说!”法瑞尔说。“我跟罗丝·卡尔弗特之间是生意加上朋友的关系。”

“有没有买过任何衣服给她?”梅森问道。

法瑞尔说,“我没有,而且任何说过我买过任何衣服给她的人都是该死的骗子!”

“那么,”梅森说,“我已经跟一个说你买给她一套比基尼泳装的骗子谈过了。你邮购了一套在杂志上登广告的那种泳装。不过,这不用问你,因为邮购记录上会显示出来。”

法瑞尔露出吃惊的表情。原本瞪着派瑞·梅森的眼睛突然转开。他察觉到周围的人都正以极感兴趣的眼光注视着他,他们经验老到的眼睛把他脸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法瑞尔深吸一口气,然后再度露齿一笑。“梅森先生,你恐怕是在小题大做。不错,我是邮购了一套那种比基尼泳装。那只不过是闹着玩的。我打算用来跟我一个同事开开玩笑。

“我可以向你们保证那套泳装跟罗丝·卡尔弗特毫无关系。”

“那么,”梅森问道,“她怎么会穿上那套泳装?”

“她并没穿!”法瑞尔厉声说。

“那么你怎么会拍下她穿上那套泳装的照片,当你太太到纽约去时在你的卧房里拍下的照片?”

法瑞尔再怎么尽力,都无法掩饰脸上沮丧的神色。

一阵长长的沉默。

“怎么样?”汉米尔顿·伯杰问道。“我们在等着,法瑞尔。”

法瑞尔说,“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我来这里尽一切所能帮忙找谋杀罗丝·卡尔弗特的凶手。我不是来这里让一个想庇护凶手同时提出一些不相关的事来想引开注意力的律师讯问我的。

“谈了一大堆什么陷害不陷害的,我想也许我一直太天真了。我不知道谁想陷害我什么,不过如果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于一套我买来开玩笑用的比基尼泳装上,还有什么关于照片的指控,那么我想我最好找我自己的律师来。”

“你否认你拍下这样的照片吗?”梅森问道。

法瑞尔面对他,平稳地说,“该死。”

梅森朝汉米尔顿·伯杰咧嘴而笑。“金丝雀似乎不再唱歌,而开始啾啾叫了。”

何坎警官说,“我已经跟法瑞尔长谈过了,伯杰先生,我相信他没问题。派瑞·梅森只是想用这件事来引开注意力。”

汉米尔顿·伯杰突然说,“我看不出有理由让这次面谈变成争吵。康威已经出面说明了。他交给我们而且坚持说是从瑞德芬饭店拿来的枪十分明显的并不是行凶的手枪。”

“不是行凶的手枪!”法瑞尔惊叫道。

伯杰摇摇头。

“那么是他把枪掉包了!”法瑞尔说。

“这么明显的事不用你来指出,”汉米尔顿·伯杰愤慨地说。“梅森先生的法律才能太出名了,不用任何人来评论。

“我想进一步讯问法瑞尔先生。

“梅森先生和康威先生可以走了。走吧,如果有进一步的发展我会再找你们来。”

梅森抓住康威的手臂。“走吧,杰瑞。”

梅森打开门。康威和梅森一起走出去沿着长长的走道过去,穿过折门,进入检察官的会客室。会客室里挤满了报社记者。镁光灯闪个不停。

记者围拢过来问问题。

康威尽力在记者群中挤出一条路来。

“别紧张,杰瑞,”梅森说。然后对记者说,“我们会对你们发表谈话,各位先生。有人企图以谋杀罪名陷害我的委托人杰瑞·康威。我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发生了谋杀案,而凶手不顾一切的想把罪名加上康威身上,或是这整个事情究竟是不是因为全球公司的争夺战而想破坏康威先生名誉的计谋一部分。我只能告诉你们各位事情经过,同时向你们保证,我们愿意尽我们的一切可能跟警方合作,来澄清这个案子。”

“呃,那么事情经过呢?”其中一个记者问道。

梅森转向康威说,“把你的遭遇告诉他们,杰瑞。”

康威皱起眉头犹豫不决。

“让记者从你口中知道事情经过,”梅森说,“比让他们从地方检察官办公室里的人——比方说,吉福·法瑞尔——口中得到歪曲的二手消息要好得太多了。”

康威再度述说他的遭遇,记者聚集在四周记笔记问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