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爬上山冈去食堂。海滩慢慢空了,夏季每天的这个时候都如此,这是夏令营孩子们午餐的时间。女辅导员们叫他们。那个孩子站了起来等让娜。他牵着她的手,跟在她后面。


夏季有一天将结束。你有时会记起阳光普照的海滩边滚滚而来的透明波涛。时而夏日散布得无边无际,那样强烈,那样刺目,抑或晦暗无光,有时又明亮耀眼,比方你不在这儿,我孑然一身的时候。


我永远不会知道,那孩子有一天是否会知道在这海滩上有个人老望着他。他已朝我转过身来,但只是为了看那成群结队的风筝。或者风。或者海鸥。他注视的是那位年轻的女辅导员,他知道她是夏令营行政部门指派给他的。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孩子的身体离我这样近。他是个瘦高的孩子,对他的年龄来说也许高了点。六岁,他说。


第二只风筝疯了似的朝大海飘去,然后落进了风的罗网。孩子跑过去抓它,但风筝掉下来死了。孩子停下脚步,望着死去的风筝。然后走开了。


这时从豪华住宅又传来《诺尔玛》的曲调。远远的,卡拉斯仍与孩子一起为死去的风筝哭泣。


在恶劣的天气中间出了一小时的太阳,海滩突然被温和的空气包裹。风停了。孩子们被告知可以去游泳,雨后的海水是热的。


女辅导员没有跟在他后面,也不再望他一眼。她不用望就看得见他。他脱下毛料上衣,仿佛他独自生活似的,他走过去把上衣放到她身边,和其他孩子一起朝大海走去。他没有提这第二只风筝的死。

很快,他又回到海滩,年轻女辅导员的身边。


孩子穿着白汗衫。很瘦。躯体看得分明。他长得太高,好像是玻璃,窗玻璃做的,已经看得出今后会长成什么样。

看得出,他比例匀称,关节突出,肌肉长度适中。看得出,韧带、骨骼、脖颈、大腿和手出奇的脆弱。

而且,头的姿势好像一个射出点,一座灯塔,一朵花的末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