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失踪

在一九三九年十一月二十六日播出的《儿童失踪》中,埃勒里·奎因将传统的侦查手法融入到疑团重重和阴森恐怖的氛围之中,这是奎因系列广播剧中最扣人心弦的侦探故事。

登场人物表

哈维·莫雷尔——《黑森纪事报》老板

埃尔西·莫雷尔——哈维妻子

爱丽丝·莫雷尔——莫雷尔夫妇的女儿

阿瑟·利文斯顿——政客

比尔·弗林——执行编辑

多莉小姐——莫雷尔的秘书

格里沙·多鲁布尼——发明家

斯尔基·巴雷特——暴徒

埃勒里·奎因——侦探

尼基·波特——侦探秘书

奎因警长——纽约警署

韦利警佐——纽约警署

报纸记者等


背景:黑森,纽约市,一九三九年

(印刷机的嘈杂声渐起……而后又渐渐减弱,最后消失……三部电话铃声同时响起……而后是接听电话的声音……)

第一个声音(渐强):早上好——这里是《黑森纪事报》……第二个声音:早上好——这里是《黑森纪事报》——您要找莫雷尔先生?请等一下——

第三个声音:早上好,这里是《黑森纪事报》——抱歉,莫雷尔先生现在在会议中……

笫四个声音(渐弱):早上好……这里是《黑森纪事报》……(电话挂断的声音)

(电传打字机滴滴答答的声音和打字机啄啄声……而后是众人谈话的嗡嗡声)

第一个声音(渐强):这里是编辑室。什么?请大声点说话。

第二个声音(声音略远):嘿,你,把这个复印一份。

第一个声音:我告诉过你,我没办法接到莫雷尔先生那儿。

第三个声音:嘿,约翰尼,第三版的版面怎么了?

第四个声音(声音较远):复印。

第一个声音:好吧,把那个故事切换掉。莫雷尔要把整个头版都给利文斯顿。

第三个声音(渐强):莫雷尔是铁了心要揭开那个利文斯顿的庐山真面目了,对吧。

(打字机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打印机的声音。后者又渐渐消失,随即充斥着电话铃的响声……听筒被拿起)

领班:您好,这里是印刷室。

莫雷尔(话筒过滤后的声音):马上停止印刷。

领班:什么?

莫雷尔(话筒过滤后的声音):我说马上停止印刷。

领班:你是谁啊你?

莫雷尔(话筒过滤后的声音):哈维·莫雷尔。

领班:噢,抱歉,莫雷尔先生。好的,先生。嘿,伙计们,快停下来。

(咚的一声之后……印刷机渐渐停了下来)

领班:莫雷尔先生,要停多久呢?

莫雷尔(稍作迟疑):五分钟。

领班(稍作迟疑):我们也就只能等五分钟,如果还想赶上明天一大早出报的话。(打印机完全停了下来)

莫雷尔(提高音量):要插一个新的版面。你一拿到就立马给我开工。

领班(话筒过滤后的声音):好的,莫雷尔先生……我会按照您说的做。

莫雷尔:这条新闻非常有价值,所以你们必须尽可能快地把报纸赶出来,中间不许有任何停顿。

领班(话筒过滤后的声音):是的,先生。

莫雷尔(砰的一声挂断电话):(电话铃声响起……拿起听筒)你好,哈维·莫雷尔……(停顿)……谢谢长官,不过这对你可没好处。我是打算干到底……(砰的一声挂断电话)马屁精的臭德性……(门打开……传来了打字机的声音)噢,你好啊,比尔……(门关上)……(电话铃再次响起)等一下,我接个电话。

弗林:你先接电话吧,莫雷尔先生……我等会儿……(接起电话)

莫雷尔:我很快就好,比尔……(对着话筒说话)……你好,哈维·莫雷尔……不,肯定不……(停顿)好吧,我不在意你在首都都听到了什么。长官,你干你的活,我做我的……是的,再见。(话筒轻轻地摇晃)接线员……接下来十分钟我在会议中,不要接进任何电话……(砰的一声挂断电话)好吧,比尔·弗林,你龇牙咧嘴地笑什么?

弗林(一边翻看报纸一边咯咯笑):莫雷尔先生,这是新头版头条校对过的版本……(又一阵翻阅报纸的沙沙声)喜欢这个标题吗?

莫雷尔(咯咯笑):非常棒,比尔……非常好……这就是我要的……继续做一些揭幕报道。下个星期选举开始之前都要抓住利文斯顿的小辫子不放。

弗林:好吧……嗯……莫雷尔先生?

莫雷尔:怎么了,比尔……

弗林(慢悠悠):你知道我不是个胆小怕事的人……我好打抱不平,喜欢跟别人对着干——特别是为了一些我坚信不疑的事情……

莫雷尔(大笑):好了,比尔,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弗林(严肃):自从你买下《黑森纪事报》以来,我就一直是你的执行编辑……我从来没有向什么权贵示弱妥协过,对吧,莫雷尔先生?

莫雷尔(慢悠悠):比尔,你是在提醒我,要我小心点。

弗林:莫雷尔先生,我是在提醒你,你现在面对的是一个叫阿瑟·利文斯顿的人,一个你从来没有面对过的强劲对手。

莫雷尔:应该说是阿瑟·利文斯顿从来没有面对过一个像哈维·莫雷尔一样的人……或者应该说莫雷尔掌门的《纪事报》。

弗林:我还是那句话,利文斯顿是个危险的人物。他是条毒蛇。莫雷尔先生,有些事应该让你知道一下。我们这么声势浩大地攻击他,他的表现却非常有意思——他一直按捺不动……

莫雷尔(轻蔑):他肯定是吓得要死……我们狠狠地挫败了他。比尔,他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弗林(冷静):如果你这么想的话,那你就是犯了你出版生涯最大的一个错误。我是在这个城市土生土长的人。莫雷尔先生,而你称得上是这个城市的新移民。自打他从天而降成为老马克政府的一个政客开始,我就一直关注着他。他无恶不作……对你,他只不过还没有行动。莫雷尔先生,他会奔着这份报纸来的……这份报纸(用一种怪异的声调强调)……

莫雷尔(一阵沉默后,用平静的语气):比尔,你是说谋杀吗?

弗林(严肃):比这个更糟。

莫雷尔(疑惑):更糟?(停顿)你什么意思,比尔?

弗林:我本不想提起这些,但是我应该让你知道你的敌人是怎么样的人。

现在整个城市谣言四起……我无法证实,但是我知道……是利文斯顿故意煽风点火……是关于你和你的家人的……

莫雷尔:我的家人……(平静)……我的妻子?我的女儿?

弗林:莫雷尔,是一些恶毒的流言蜚语……关于……嗯……

莫雷尔(平静):比尔,谢谢你提醒我。这么说利文斯顿就是条狠毒的毒蛇,对吧?攻击我的家庭生活,要中伤埃尔西和小爱丽丝……(斩钉截铁)你出门的时候,帮我叫我的秘书让利文斯顿进来……

弗林(惊讶):利文斯顿?让他来这里……见你?(唏嘘不已)

莫拉尔:我把他晾在外面一个小时了。(严肃)比尔,叫多莉小姐带那个浑蛋进来——还有,把那个头版送到印刷室,让他们赶紧印制……

(一阵简短的音乐……开门声……)

秘书(声音较远):莫雷尔先生,利文斯顿先生来了……(关门声)

利文斯顿(柔和低沉的男声……上场):莫雷尔,还是决定见我了,嗯?

莫雷尔(冷漠):你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利文斯顿:莫雷尔,你的《黑森纪事报》越来越让我感到不舒服了。

莫雷尔(冷漠):这一点我们一开始都彼此心知肚明,利文斯顿。

利文斯顿:我不想浪费彼此的时间谈一些我通常和别人会谈的交易——比如——官场升迁,或者广告合同……你是别人嘴里所谓的……(嗤之以鼻)……正直的人;我知道你们这号人……

莫雷尔(斩钉截铁):你什么意思,利文斯顿?明说吧,我很忙。

利文斯顿:莫雷尔,你也是个聪明人,我过来,是来给你一些友好的建议。

莫雷尔:请说。

利文斯顿:快点停止你们报纸上那些对我不利的言论,否则……(饱含威胁的沉默)

莫雷尔:否则怎样,利文斯顿?

利文斯顿(温和):否则只要你活着,你在接下来的一生中都会后悔今天跟我过不去……(爽快)好了,这就是我来要跟你说的话。莫雷尔,我想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我希望,我们的谈话没有让你感到不愉快。

莫雷尔(故意不动声色):利文斯顿,你给我听着。你是我见过的最最卑劣的政坛蛀虫,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掏空国库的暴徒。你跟你的那个组织从这个国家的人民身上掠走了上百万的资产。对那些期望建立一个廉洁政府的人来说,你就是横在他们面前的障碍。总要有人做点什么,利文斯顿——现在,我站出来承担这项任务。即便倾我所有,我也要做我所能做到的一切,阻止你当选议员,我不会屈从于你的任何威胁,换句话说,你没有办法阻止我。我说得很明白了吧?

利文斯顿(温和):看来你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和谁作对,正人君子!不过我想你会明白的——会明白的……不等你变成个小老头,你就会明白的,莫雷尔!

莫雷尔:利文斯顿,你可以走了。你应该感谢我和我的报纸,让你这号人淹没在人堆里。

利文斯顿:你很快就会转变立场的,在……在今天结束之前。(步出办公室)祝你好运,莫雷尔先生……

莫雷尔:等一下!那么麻烦你再腾出一分钟宝贵的时间来……(电话嘟的一声响起)

秘书(话筒过滤后的声音):您好,莫雷尔先生,有何吩咐?

莫雷尔:带上你的笔记本进来。(电话嘟的一声挂断)利文斯顿,我想你很乐意听到下面你要听到的事情。(门打开,而后关上)噢,多莉小姐。做一下备忘,就叫“莫雷尔先生选举之夜备忘提醒”。

秘书:是的,莫雷尔先生,请说。

莫雷尔:“关于利文斯顿造谣煽动关于莫雷尔家庭生活的绯闻——提醒莫雷尔先生在大选临近之时——”到时你的政治生涯就将结束了,利文斯顿——我刚才说到哪里了,多莉小姐?

秘书:“提醒莫雷尔先生在大选临近之时——”

莫雷尔:“——到利文斯顿选举总部去,打倒阿瑟·利文斯顿。”

秘书:好的,莫雷尔先生。

莫雷尔:我又想了想,多莉小姐,把“打倒阿瑟·利文斯顿”改成“将阿瑟·利文斯顿打到半死”。祝你好运,利文斯顿先生。

利文斯顿(温和):那么再见了……你这个白痴!(门打开,又关上)

秘书(咯咯笑):噢,莫雷尔先生,您真是太有意思了!

莫雷尔(严肃):多莉小姐,我是认真的。

秘书:噢!莫雷尔先生,您的意思是……对了,外面有一个个子矮小、怒气冲冲的外国人要见您——我猜他是个苏联人——

莫雷尔(叹气):格里沙·多鲁布尼?天哪,看在上帝的分上!

秘书:是的,先生,听起来好像是这个名字。我是否要把他赶走?

莫雷尔(疲惫):不,让他进来,多莉小姐。我最好是快点跟他了结清楚,他连续几天一直不停地打我电话。

秘书:好的,先生。(门关上。声音略远)请进,多——多鲁布尼先生?

多鲁布尼(声音从远处传来——语气激动——严肃):我这就来!我马上就到——马上就到!(出场)哈——莫雷尔!我一直在打你电话——看看能不能跟你见上一面——

莫雷尔(疲惫):多莉小姐,你可以先出去了。

秘书:是的,先生。(关门声)

莫雷尔:现在,多鲁布尼,有什么事情快点说。

多鲁布尼:什么事情?你还问我什么事情?是不是有人愿意出五十万美金购买我的发明专利,但是被你给拒绝了?

莫雷尔(耐住性子):是的,多鲁布尼。

多鲁布尼(因愤怒而呼吸急促):你竟敢……你竟敢拒了五十万美金的大买卖而问都不问一下我这个发明人!你也太目中无人了!

莫雷尔:听着,多鲁布尼。我一直对你非常耐心。你是个浑球,而我又恰巧是个喜欢浑球的人。但是现在我已经受够了。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谈了很多次了。你这个发明的所有权归我,你很清楚这一点。

多鲁布尼:但这是我的发明!你这是在窃取格里沙·多鲁布尼的血液——他生命的血液——

莫雷尔:拜托……我赞助了你八年,不是吗?别人都不愿意搭理你的时候,是我一直在赞助你做各项试验。这些可不止花费了我五十万美元。

多鲁布尼(语气激烈):这花费了我整整八年时间!

莫雷尔:我赌了一把。如果你失败了,我所有的投资就当是打水漂了。如果你成功了——你现在是成功了,你却跑过来跟我讨价还价。我说的这些句句属实!

多鲁布尼:莫雷尔,你这是抢劫!你欺骗了可怜的多鲁布尼!

莫雷尔(渐渐失去耐性):听着,多鲁布尼,你心甘情愿地签了那份合同——你当时拿到我的赞助高兴极了!那份合同现在还锁在我律师的保险箱里,明白吗?你现在跑过来对我大呼小叫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多鲁布尼:你得到了一切,而我一无所有!

莫雷尔:又是你们斯拉夫人惯用的夸张。我得到了百分之七十五的分红,而你也有百分之二十五。这还叫一无所有吗?

多鲁布尼:但是你——你剥夺了我出售那项专利的权利!

莫雷尔:多鲁布尼,是你签订了协议把这项权利转让给我。幸好我当时在合同里添加了这一项!(温和)现在,多鲁布尼,快回去吧。别担心了,一旦我收到了我满意的报价——你会从中获益匪浅的。

多鲁布尼(暴怒):我当时太傻了!你以为你骗得过我吗?莫雷尔,我会让你为此付出代价的!我会报复你的——

莫雷尔(突然暴跳如雷):你这也是在威胁我吗?上帝啊,我对你们这些下九流的威胁非常厌倦。现在给我滚出去!

多鲁布尼:你等着瞧——你等着瞧——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莫雷尔(盛怒):如果你觉得那份合同不具有法律效力的话,那你就来告我吧,多鲁布尼!

多鲁布尼(退场):我现在就走——我现在就走——但是你等着瞧——你等着——(门打开。多鲁布尼用俄语骂骂咧咧地走远了。电话铃响起。门关上)

莫雷尔:咻!(拿起听筒)你好!

埃尔西(话筒过滤后的声音):哈维?

莫雷尔:埃尔西!亲爱的,你今天过得好吗?爱丽丝好吗?

埃尔西(话筒过滤后的声音):哈维,我就是为这个给你打电话的。亲爱的,我……有点担心。我本来不该打电话来吵你的——我知道你很忙——但是……

莫雷尔(警觉):埃尔西!怎么了?别告诉我爱丽丝生病了!她早上有点流鼻涕——

埃尔西(话筒过滤后的声音):哈维,她早上好好的。不是这件事……哈维,爱丽丝还没有从学校回来!

莫雷尔(一字一顿):还没有从学校回来?

埃尔西(话筒过滤后的声音):她半个小时之前就该回来了。

莫雷尔:噢。(停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噢,爱丽丝或许到哪个同学家里玩去了,埃尔西……

埃尔西(话筒过滤后的声音):但是哈维,她以前从来没有下了课也不回家,跑到同学家去玩!哈维,我——我好害怕。

莫雷尔(迅速回应):埃尔西,不要慌张。一切都会好的(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没什么……好慌慌张张的……

埃尔西(话筒过滤后的声音):我知道的,哈维,但是——你现在会立刻回家来吗?

莫雷尔(强作镇定):当然了,埃尔西。不就是一个小朋友晚回家半个小时嘛……如果你还不放心,你可以给学校打个电话问问看。

埃尔西(话筒过滤后的声音):是的,是的,哈维。哈维……请你快回来——

莫雷尔(轻声):好的,埃尔西。好的。我马上就回去。一会儿见。(电话挂断。沉默。而后沉闷地叹了口气)噢,上帝啊。(电话嘟的一声。语气急切)多莉小姐!帮我安排一辆车——马上!

(音乐起……随即是埃尔西轻轻的抽泣声……)

尼基(同情):莫雷尔太太,我知道你现在的感受,但是你自己要挺住。你说是不是,埃勒里?

埃勒里:身体要紧,莫雷尔太太。小爱丽丝失踪了可能仅仅只是因为——

埃尔西(哭泣):哈维在哪里?他怎么还不回来?

尼基:请不要哭了,莫雷尔太太,不然你会生病的。

埃尔西(试着止住哭声):我……我知道我这样看上去很可笑,波特小姐。但是——噢,这真是糟糕的一天!我一个人在这个房子里。前几天,那三个仆人都离我们而去了,我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如果不是你们两个人正好过来,我都不知道该,该……(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是哈维回来了!(退场)抱歉——我必须……

尼基(语速较快——低声):埃勒里!你怎么看呢?

埃勒里(镇静):尼基,不好说。这种事情总让人觉得……很不是滋昧。

尼基(同情):这种事情——简直太可怕了。一个八岁大的孩子。我——

埃勒里(镇静):不要说了!他们来了。不要让他们看出我们也觉得事情不容乐观……

埃尔西(上场):——还有,噢,哈维,我简直要疯了!

莫雷尔(悲伤——他在妻子面前仍强作欢颜):听着,埃尔西。一个一直按时放学回家的小孩一回来晚了,大人们总是容易……你们好啊!埃尔西,我不知道你还有两个伴……等等,等等……尼基·波特,我的天哪!

尼基(大笑):你好啊,哈维。

莫雷尔:尼基·波特……天哪,我差点认不出你了,尼基。我上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让我想一想——那还是在堪萨斯城——

尼基:埃勒里,莫雷尔一家人和我们家是老朋友。莫雷尔先生——埃勒里·奎因先生。(简短的互道问候声)

埃勒里:莫雷尔先生,尼基和我开车从波士顿回纽约——我们去那边处理一个案子——尼基说一定要来黑森看看你们——

莫雷尔(心不在焉):是的,是的,非常高兴见到你们……埃尔西,关于爱丽丝——你有没有发现关于她的任何踪迹呢?

埃尔西(又哭了出来):噢,哈维……我跟爱丽丝的老师也通了电话!爱丽丝今天一整天都不在学校!她所有的同学都没有看到她。我把所有的电话都打遍了……

莫雷尔(茫然):一整天——一整天都不在——学校——

尼基(低声):埃勒里——我们是不是能做点什么。如果——如果真有什么事情发生的话……

埃勒里(平静):莫雷尔先生,如果我们能为你们做点什么的话……我这方面还是有点经验的……当然,我们现在下结论还太早——

莫雷尔(根本没有听进去):是的……谢谢……不在学校……已经失踪一整天了。(停顿)让我好好理一下头绪。想想……埃尔西!你早上不是送爱丽丝去学校的吗,不是你一直送她去学校的吗?

埃尔西(抽泣):是的,我开车送她去学校,但是在学校街角的地方她就下车了——你知道她一直都坚持自己走到学校去。她朝我挥挥手告别,然后……然后我就驾车去下村购物……噢,哈维——她自己跑走了——然后——然后……(抽泣声)

尼基(低声):埃勒里,现在已经过四点了。这就意味着这个小女孩失踪七个多小时了……

埃勒里(低声):我知道,尼基,我知道的。看上去——是不容乐观。

莫雷尔(兴奋):等等!会不会是这样的……埃尔西!你有没有去后院她的玩具室看看?

埃尔西(茫然):玩具室?后院……怎么了……没有,哈维,我没有往那儿想——你认为——你真的认为——

莫雷尔:她可能回来就径直到后院玩去了!她这会儿可能就要走出来了——

尼基(强迫自己说话):很有可能!她可能睡着了,或者在做点其他什么事情——

埃尔西(疯狂):我马上就出去看看!

莫雷尔:埃尔西,还是奎因先生和我一起去看看吧。奎因?

埃勒里(平静):当然了,莫雷尔。尼基……

尼基(迅速回应):莫雷尔太太,你和我——咱们一起待在屋子里。爱丽丝可能一会儿就大摇大摆地走出来了——

埃尔西(孱弱):但是——我——爱丽丝——你们觉得——

埃勒里(低声):莫雷尔,我们走吧!快!(尼基似乎在说些什么,声音减弱,继而是两个男人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

莫雷尔:奎因,从这个厅堂穿过去——我们打厨房那里过去——天哪,上帝啊!

埃勒里:这个门吗?(门打开)莫雷尔,冷静点。

(门关上——脚踏在油毯上的脚步声)

莫雷尔(呼吸急促):冷静点……是的,是的,冷静点。

埃勒里:你妻子看上去非常憔悴,你可不能垮了。(后院的门打开)是这边吗?嗯?(沿着木制的楼梯往下走了三个台阶)

莫雷尔(步出门外):是的。(叫喊)爱丽丝!(停顿)爱丽丝!

埃勒里:那是爱丽丝的玩具室吗——车库旁边的那个小木屋?

莫雷尔(快速地穿过草地):是的。爱丽丝!

埃勒里:爱丽丝!你在那里吗?

莫雷尔(失望):空无一人!她不在那里!我早就知道她不可能待在这里。我早就知道了……她根本就没来过!天哪,上帝啊——爱丽丝——

埃勒里(声音略远):莫雷尔!这里……这里有一张纸条钉在玩具室的门后!

莫雷尔(虚弱):一张纸条?一张……不——

埃勒里(声音略远):是用铅笔写的,很粗糙的印刷体,写在一张小孩用的画纸上——看看写的是什么——

莫雷尔(低声):一张纸条。有一张纸条。

埃勒里(上场——严肃):莫雷尔。恐怕是个——坏消息。

莫雷尔(积聚的痛苦一下子迸发了出来):奎因,看在上帝的分上!不要光站在那边为我感到难过!纸条上面写着什么?

埃勒里(严肃但声音异常清晰):莫雷尔,我感到非常难过。你的女儿……被绑架了。

(音乐起……埃尔西奄奄一息的声音……)

尼基(怜悯):再喝点水吧,莫雷尔太太——埃尔西……莫雷尔(痛苦):她现在还好吗?埃尔西,你还好吗?

埃勒里:莫雷尔,她现在还好。当然了,这种打击——埃尔西(虚弱):爱丽丝……爱丽丝……(开始哭泣)噢,我的小宝贝!

莫雷尔(声音沙哑):埃尔西——噢,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们该怎么办呢?埃尔西,亲爱的!

尼基(抽鼻子):哈维,让她哭,让她哭一会儿。

奠雷尔:奎因,再给我念念——那张纸条,再念一遍。这真是个噩梦。奎因,快点念给我听!

埃勒里(怜悯):是的,莫雷尔。放松点。纸条上写着:“我们绑架了你们的女儿。只要你们听从我的指挥,我们就保证她的安全——”

埃尔西(抽泣):安全……噢,上帝,我希望她是安全的,我希望她是安全的。

埃勒里:“不许通知警察。不许通知联邦调查局。你们的房子正被密切监视。你们的电话被窃听了。我们能清楚地听到你们在电话里说的每个字。电话响了也不许接。听到门铃也不许开门。所有人一律不许离开房子。如果让我们察觉到你们采取任何行动通知外面的人,我们就会杀了你们女儿。”

埃尔西(哭泣):她会——他们会——天知道他们会对她做什么!她一定是饿了——受到惊吓——爱丽丝……(禁不住痛哭起来)

尼基(眼泪欲滴):埃尔西——亲爱的——爱丽丝会没事的。纸条上说她安然无恙,不是吗?听我说,你要振作起来……

莫雷尔(颤抖的声音):我不会便宜他们的!我会——我会……

埃尔西(尖叫):不要,哈维!哈维,按他们说的做!哈维,我求求你了……(哭泣)……求求你了……我要我的爱丽丝平安回来……(哭泣)

莫雷尔(叹息):我的小宝贝——我的小宝贝——

埃勒里:纸条上还写着其他一些话:“明天中午,小女孩的母亲——只能是她——去接电话。电话铃声不会响,但是还是接起来。我们的电话线和你们的连着,到时候可以跟孩子的母亲通话。记住——明天中午,接听电话,孩子的母亲。我们会指示你们怎么交赎金。按我们的指示做,你们的孩子就可以回去。否则,她必死无疑。”(片刻沉默)就这些。绑匪没有留下任何签名——什么都没有。

埃尔西(低声):明天中午——还要熬整整一个晚上——整整一个早上……我会,我会——疯的。噢,上帝啊。(又失声痛哭起来)

尼基(低声):埃勒里,我们就不能做点什么吗?

埃勒里(低声,声音温和):尼基,我们现在也是束手无策。像这样的情况——只能由父母来决定。其他人没有办法横加干涉。

莫雷尔(愤怒地吼叫):绞刑——坐电椅——五马分尸——这些刑罚对他们都太仁慈了!把一个无辜的孩子——一个婴儿——一个八岁大的孩子——虐待她——恐吓她——(低声)……用这种下流的方法来报复我……

埃尔西:哈维!求你不要——求你不要——

莫雷尔(疯狂):和他们对着干?是的,埃尔西!我要去和他们摊牌——通知当局——我看过对付这种情况的一些例子——通知华盛顿的联邦调查局——他们知道该怎么对付这种事——

埃尔西(恐慌):哈维——不要!(上气不接下气)不!

莫雷尔:但是埃尔西,我们不能屈服于这些——这些匪徒!我们要还击!我们有这么做的义务!

埃尔西:但是爱丽丝怎么办?噢,哈维……我知道,我知道这样做不对。我知道!但是如果爱丽丝……如果爱丽丝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只能按照这些畜生说的做!随便他们要什么,随便他们想怎么样,哈维!(又开始哭泣)

莫雷尔(崩溃):埃尔西……你认为我现在好受吗?我自己的孩子……你以为我想让爱丽丝,想让她去——(哽咽)

埃尔西:我不在乎我们是不是要因此倾家荡产——即便我们要变卖房子,变卖车子……

莫雷尔:你以为我在乎的是钱吗?

埃尔西:噢,哈维,我知道你不是在乎钱。但是——求求你按我说的做。哈维,求求你了……(哭泣)

尼基(情不自禁哭了出来):噢,埃尔西……这真是太可怕了……埃勒里,拜托快想想办法!

莫雷尔(呆滞):你说你有处理这方面事情的经验,奎因……我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请你帮帮我们!

埃勒里(沉着、缓慢):莫雷尔,我非常想帮你们……但是事关你们亲人的安危,我不能代你们做决定,该怎么做只能由你们自己说了算,也只有你们才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当然了,不管你们做什么样的决定——我和尼基都会尽我们的全力去帮助你们。

莫雷尔:尼基——你怎么想呢?

尼基(哽咽):我们别无其他选择,是不是?

莫雷尔(沉重):是的。一旦决定了就得去做……(停顿)而且不能回头。(温和)埃尔西,亲爱的——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按你说的做——到我这里来,埃尔西——

埃尔西:哦,哈维!(她把头埋在他的胸膛里,哭泣声顿时小了很多)

莫雷尔(温柔):听我说——会没事的。

埃勒里(缓慢):莫雷尔,你决定了?你会按照绑匪说的做?

莫雷尔(不带丝毫犹豫):是的,奎因。

埃勒里:他们既然要跟我们玩,那我们就该玩得像样一点——

埃尔西:“我们”,奎因先生?但是,你——你和尼基没有必要——

埃勒里(严肃):莫雷尔太太,我们此刻也没办法做局外人。我们在这所房子里,而那张纸条上写得很清楚:“所有人一律不许离开房子。”既然有人监视这所房子,我和尼基进来的时候肯定有人看到。所以我们不能离开。

尼基:我们也不想这个时候离开!

埃勒里:所以我们现在算是被包围了。(电话铃声响起,久久不绝。没有一个人说话)

埃尔西(歇斯底里):(对着铃声)哈维!不要接电话!他们也说了不许接电话!(电话铃声仍不断响着)

莫雷尔(上场):埃尔西,我不会接的。我不会的。(一片寂静。电话铃声停止了)

尼基:囚犯——我们简直就是囚犯!被监视——被封锁了——

埃勒里(沉重):是的,跟外界一点联系都没有了。但是我们必须小心点。不要给那些绑匪任何机会,任何借口去……(没有继续说下去)

埃尔西:说啊,说出来呀,不给他们任何借口杀害我的女儿!(停止言语。)电话铃声再次响起)噢,爱丽丝,爱丽丝亲爱的……(电话铃声不绝于耳)

(伴随着电话铃声,音乐响起——电话铃声和门铃声交替响起——给人一种近乎疯狂的感觉——门铃声响起,又渐出……)

尼基(声音沙哑——接近歇斯底里):如果电话铃和门铃还这样继续响个不停,埃勒里,我——我会崩溃的!整整一个下午,整整一个晚上……噢,拜托,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

埃勒里(温和):好了,尼基,镇定点。你这个样子,对莫雷尔一家现在的情况是火上加油。(门铃声停止)听,门铃不响了。尼基,不要去拉窗帘!

尼基:埃勒里,我很抱歉,但是就这么——就这么干巴巴地坐着等吗……

埃勒里(沉闷):哈维·莫雷尔去哪里了?

尼基:他在楼上,劝埃尔西冲一些安眠药粉喝了睡觉……这跟生活在人间地狱有什么区别!电话就在一步之遥——我们周围全部都是大活人——我们却只能直愣愣坐在这儿,你看我,我看你。真叫人要发狂了!

埃勒里:我很理解,尼基……你觉得我会好受吗?困在一把椅子上,什么事都做不了——就怕稍微有什么动静,那个小女孩的生命就危在旦夕——

尼基(再次发狂):你可以想想办法,不是吗?奎因先生,你不是一直很擅长处理这种事情吗?快点——你赶紧给想想办法!

埃勒里(温和):尼基……(尼基开始轻声地哭泣)我脑袋一刻都没有停下来,尼基。但是这一次想破头脑都没有用。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坐着空谈,什么实际的事情都做不了……我都不确定我们是不是跟联邦调查局联系会更好。

尼基(哭泣):可怜的埃尔西——她哭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她的蓝眼睛那么美——现在哭得红通通的——眼睛里全是无可奈何的痛苦——

埃勒里:尼基,别说了!莫雷尔来了——(尼基止住哭声,但仍止不住抽泣)

莫雷尔(上场,神情压抑):奎因……我再也受不了了。从现在开始到明天中午这段时间,我们总有什么可以做的吧,不能就这么干等着!

尼基:哈维,快坐下——你这样会把自己累垮的——埃勒里:如果我们可以向外面寻求帮助又不被那些绑匪发现的话——

莫雷尔(痛苦):这个“如果”太不切实际了。电话被窃听了,房子被监视了……

埃勒里:只要我们能跟外界联系上,我们有可以值得信任的人——

尼基:埃勒里!警长!

莫雷尔(呆滞):警长?哪个警长?

埃勒里:莫雷尔,是我父亲——纽约警署的警长。如果我能偷偷跟我父亲联系上的话就好了。但是要怎么联系,有什么办法呢?不能打电话,不能发电报,不能冒风险让我们其中的一个偷跑出去——(莫雷尔突然兴奋地干笑了一声)

尼基(敏锐):哈维,别这样!埃勒里,他又开始抓狂了——

埃勒里:别这样,老兄——快别这样!

莫雷尔(哽咽):噢,上帝啊,我都忘记了。傻坐在这里跟一个白痴一样……我竟然没有想到这个。(兴奋)(低声)奎因,我们有办法了。(尼基兴奋地发出赞叹声)

埃勒里:莫雷尔!什么办法?快说出来听听。

莫雷尔:跟我来!(椅子被推开,飞快的脚步声响起)楼上,去我的书房。这边——往这边走——

尼基:不要发出任何声音。让埃尔西好好睡一觉……噢,哈维,有办法跟外面联系就好!

莫雷尔:我书房里有一根私人电话线!

埃勒里(迅速回应):私人电话线?通到哪里的?你报社的办公室?

莫雷尔:是的!直接通到我报社编辑的办公桌——比尔·弗林!快,穿过这个厅堂……这根电话线的两端都被上了锁,只有弗林有他那头的钥匙……快进来!(门打开,又关上)事实上,弗林是除了埃尔西和我以外,唯一知道有这条电话线存在的人。(用钥匙打开抽屉)

尼基:等等!哈维,你确定那些绑匪不会窃听这部电话吗?

莫雷尔:我非常肯定!这是私人电话线,我跟你说过了!(拿起听筒)

埃勒里:莫雷尔,等一下。弗林可以信得过吗?

莫雷尔:他就跟我的左膀右臂一样。

尼基:哈维……恐怕……

莫雷尔(不耐烦):我告诉过你不会有被窃听的危险!你以为我不知道如果这部电话也被窃听,我孩子的性命就难保了吗?(嘟的一声,又嘟的一声)比尔·弗林!

弗林(话筒过滤后的声音):莫雷尔先生!感谢上帝,你终于来电话了。发生什么事了?我找你一整天了。我还用了这部私人电话——但也没有人接听——

莫雷尔:比尔!我现在没时间解释。听我说,什么都不要问,听清楚了!

弗林(平静):我听着,莫雷尔先生,请说。

莫雷尔:给纽约警署的奎因警长打个电话。让他尽快赶到我的办公室里去,明白了吗?

埃勒里:告诉弗林提一下我的名字,莫雷尔。

莫雷尔:比尔,告诉奎因警长这是一个紧急电话,是他儿子埃勒里打来的,明白了吗?

弗林:儿子,埃勒里……是的,莫雷尔先生。还有其他要吩咐的吗?

莫雷尔:叫他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个电话的内容。他去了以后,把房门关好。让他在你的办公室里用你的私人电话打这里的电话,他儿子会在这里接听电话。

埃勒里:莫雷尔,把电话给我一下。

尼基:埃勒里,小心点,噢,轻点声。

埃勒里:弗林,你好,我是埃勒里·奎因。如果我父亲要带上韦利警佐,让他带上他好了,其他人一律不可参与进来。告诉他们来黑森的路上不要暴露身份,用假名字——明白了吗?就这些,弗林,快点去办吧。

弗林(严肃):明白了,奎因先生。(电话嘟一声挂断了)

(音乐起……隐隐约约听到通电话的声音。)

警长(话筒过滤后的声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明白了儿子。非常恶毒的阴谋。

埃勒里:爸爸,现在就全靠您了。您很清楚我们现在的处境。

警长:非常明白。弗林现在跟我在一起,还有韦利,就我们三个人,不用担心。你们确定这条私人电话线没有被窃听?

埃勒里:莫雷尔说不会。爸爸——我们现在跟困在囚笼里一样——您和韦利现在就是我们的左右臂,我们的眼睛、耳朵。您接下来要做的任何事情都必须严格保密。不要让任何人发现您的真实身份和您来黑森的目的!

警长:埃勒里,这个你不要担心。但是要完成你说的每一样事情是有点困难。跟我描述一下那个孩子的外貌。

埃勒里:莫雷尔告诉我,他的私人办公桌上有一张爱丽丝的照片。

警长:弗林早就给我看过了。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关注的细节,照片上没有体现出来的?

埃勒里:身高和体重跟她的同龄人都差不多——她今年八岁了。棕色的头发、棕色的眼睛。她被绑架的时候穿着棕色的格子上衣,还有苏格兰式外套。她右手臂手肘上有一块胎记。听到了吗?

警长:是的,听到了。我们会查一下阿瑟·利文斯顿,你说的那个政客,还有格里沙·多鲁布尼,那个跟莫雷尔过不去的疯疯癫癫的苏联人——

埃勒里:是的,查查他们近期的活动,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爸爸,让我随时知道事情的进展——任何您得到的线索!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待在这房子里——给这里的所有人鼓劲——还要挨到明天中午埃尔西·莫雷尔接那个电话,跟绑匪通电话为止!

(音乐起……随即是在饭店里两人低沉的说话声……翻阅报纸发出的沙沙声。)

韦利(兴奋,上场):猜猜我刚才在这饭店碰到了谁,警长——

警长(迅速低声制止他):韦利,小点声。还有别叫我警长,你这个笨蛋。你看到谁啦?

韦利(轻声,但仍抑制不住兴奋):斯尔基·巴雷特!

警长:斯尔基·巴雷特?那个芝加哥匪徒?

韦利:是的!我看到他在饭店的大堂里一个人坐着看乒乓球比赛。耳朵下垂,嘴唇上有疤,我看一眼就立马认出是他。

警长:嗯……斯尔基·巴雷特。这个人是爱玛街区的地痞流氓,跑到黑森这种小地方来干什么,很让人怀疑。

韦利(意味深长):正好在这里发生了一起绑架案的时候出现……是很令人怀疑!

警长(悠缓):韦利,我们得跟这个斯尔基·巴雷特先生打个照面。

韦利:但是警长——不是,我是说迪克,他会起疑心的!

警长:我们行事谨慎点,他就不会怀疑什么了。瞧,我们在这个饭店是用假名入住的。在此之前,他也从来没有见过我们。你明白我们该怎么做了吗,汤姆·韦利?我们也假扮成流氓!(咯咯笑)

韦利(若有所思):我说,要不我们试试这样做……

警长:好了好了,不要再出什么馊主意了。快点走吧!(脚步声)不要紧张,汤姆。看我的眼色行事——跟我配合好。我们过会儿还要这样跟多鲁布尼玩一玩,那个发明家。你等着瞧……肯定能把他骗到!

韦利(嘀咕):看在那个孩子的分上,但愿如此!(脚步声停止)

警长:看,他在那儿。(讲话吊儿郎当,装出一副地痞流氓的腔调)巴雷特!

巴雷特(惊吓):嗯?我说——

警长(机警):嘿,斯尔基……不不,不要往上看。我们可不想被人发现我们在这里。(高声)有火吗兄弟?

巴雷特(轻声):嘿,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韦利(高声):给我们点个火呀哥们!(低声)快快,斯尔基……快点配合一下!这样看上去好像我们只是碰巧相遇的儿个陌生人。这里的条子正盯着我们看呢。

巴雷特:噢……明白你的意思了。(高声)当然可以了,给,老兄!(划火柴的声音)(低声)阁下是?

营长(高声):谢啦朋友。我说,汤姆,咱们跟这位先生坐会儿,你说怎么样?在这该死的小地方住饭店真他妈无聊!(高声大笑)

韦利(高声):好啊,迪克。哥们,能往那边挪点吗?

警长(低声):太好了!听着斯尔基,你不认识我们两个。但是我们一眼就认出你了。我说:“那不是斯尔基·巴雷特吗?”然后汤姆说:“斯尔基这种见过大世面的人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做什么?”

韦利:然后迪克就说:“汤姆,这个问题我们也应该问问我们自己!”(警长和韦利心领神会地笑了)

巴雷特(怀疑):等等,等等,你们两个无赖,你们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警长(低声):我叫迪克·斯加洛皮诺,这个是我的好哥们汤姆。我们是从西海岸过来的。跑到东边来是因为——有一桩买卖要做。

巴雷特(怀疑):你们两个怎么知道我的?

韦利:他问我们怎么知道他的?(狂笑)你怎么知道我的——斯尔基·巴雷特!(韦利自顾大声笑了起来,就好像听了一个非带好笑的笑话似的)

警长:小点声,汤姆!做成多鲁布尼的生意之前,我可不想让别人发现我们的行踪——

韦利(威胁):你还说出来!你这个白痴!就知道你这个糟老头子做事不靠谱。

巴雷持(警惕):做什么生意?你们来黑森是来做买卖的?说来听听。

韦利(威胁):迪克,我们可不能把其他人也卷进来。

警长(低声):不要这么急着下结论,汤姆。我想大概斯尔基知道一些我们需要的信息。或许我们可以做笔交易——我们需要一个适合的人——在前方帮我们做事——

韦利:我不同意!我以为这个事情就只有我们两个知道,好不容易摆平了那么多麻烦事,你现在还要把巴雷特拉进来——我反对!

警长:汤姆,斯尔基绝对能胜任,这个你也是清楚的。再说,事后我们的分成还是很丰厚的。你觉得呢,汤姆?

韦利(愠怒):我不知道,我不喜欢你这个主意。

巴雷特(上钩):嘿,我说伙计们。如果你们在这个地方真有什么好买卖的话……这么说吧,我也是为了一些事情过来的,知道了吧……但是像我们这样的聪明人没有理由不凑在一起做点什么吧……

警长:斯尔基,你可终于开口说话了。

巴雷特:这里可不是谈生意的地方。五分钟之后,我们在街角的汉堡店碰头。

警长:好嘞,一会儿见!

巴雷特(退场):再见,朋友们。很高兴认识你们。

韦利:再见!(低声)你说我演得怎么样——迪克?

警长:很好……很好……(突然暴怒)你也没必要叫我糟老头子吧。

韦利:噢,警长。

(一阵短促的音乐……继而是电话里的一段对话。)

埃勒里:斯尔基·巴雷特,嗯?听起来有戏唱,爸爸。他上钩了,那后来呢?

警长(话筒过滤后的声音):后来也没什么了。我们很肯定他来黑森是在帮利文斯顿做一些肮脏的勾当,但他很狡猾,什么都没透露。

埃勒里:嗯。你说韦利现在和巴雷特在一起?

警长:是的……(咯咯笑)他假装很讨厌巴雷特,反而赢得了巴雷特的信任。这家伙做得不错!对了,我略施小计,见到利文斯顿本人了。但是没有骗到他,他很狡猾。

埃勒里:我明白了。您见到那个苏联人多鲁布尼了吗?

警长:我们一直盯着他。现在还没有获得什么信息。

埃勒里(叹气):爸爸,那继续盯着他吧。说不定会有什么消息。尼基和我一直忙着安慰莫雷尔夫妇,就怕他们要翻墙出去。

警长:要是让我抓到了绑架小女孩的那个畜生,我绝对不会客气……(干脆利落)我明天再通过这部私人电话线和你通话,埃勒里——十二点整,按原计划,跟那些绑匪通电话!

埃勒里:好的,爸爸。(严肃)但愿到那个时候,我们的大脑都还清醒着!

(音乐起……房子里闹钟敲了十二下。)

埃尔西(低声数着闹钟的响声):二、三、四……

莫雷尔(沙哑):埃尔西——看在上帝的分上——镇定点。闹钟响声一过,你就该把电话接起来——

尼基(紧张):埃尔西——现在一切都靠你了……

埃勒里(敏锐):十二点整!莫雷尔太太,快把听筒拿起来!

埃尔西(低声):是的,奎因先生……(拿起听筒——片刻沉默——话语中充满着恐惧)你——你好。(停顿)是的——我是……莫雷尔太太……(停顿)(哭喊)但是我女儿呢?她还好吗?她在吗?让我跟爱丽丝说说话——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停顿。呆滞)好的。我不会的……我是说——噢,求求你了!(长时间的沉默。惊恐)好的……好的……好的,我明白。(停顿)好的……(停顿)好的……(停顿)我明白了。(停顿)好的,我们会——会按照你说的做。但是求求你——我的女儿——求求你们不要伤害她——不要……(停顿。低声)他挂了。(放下话筒,开始哭泣)

莫雷尔(疯狂):埃尔西!他们都说些什么了?爱丽丝怎么样了?她是不是——你有没有——埃尔西,看在上帝的分上,快说话啊!

尼基:哈维,不要冲着她吼!埃尔西,亲爱的——

埃勒里(敏锐):莫雷尔太太,镇定点。告诉我——刚才跟你说话的是男的还是女的?

埃尔西(哭泣):是个……是个男的。

莫雷尔:是谁?你听得出他是谁吗?

埃尔西(抽泣——茫然):我不知道。我也想试着辨别一下对方的声音……但是后来……哈维,我不知道。听起来——很怪异……

尼基:声音经过处理了!(失望)真该死!

莫雷尔:埃尔西,他跟你说什么了?

埃勒里:把他说的都告诉我们——全部说出来,莫雷尔太太!

埃尔西(呆滞):他问我是不是莫雷尔太太。他说爱丽丝……爱丽丝安然无恙。

莫雷尔(肃静):谢天谢地!

埃尔西:他……他不让我跟爱丽丝说话。然后他就提了他的条件,要我们按他的指示做。哈维,你得立刻去一趟银行。你一个人去。

莫雷尔(沙哑):然后呢?然后呢,埃尔西?

埃尔西:你去取十万美金的现金……必须是小面额的——五元的、十元的、二十元的……银行问也不要说是为什么……必须是那些没有做标记的纸币,这是他要求的,否则他就会——他就会——(哀悯)哈维,你要按他说的做!

尼基:埃尔西,哈维肯定会做的,他肯定会的。

莫雷尔(沙哑):然后呢,埃尔西,还有什么吗?

埃尔西:然后你就回来……把那些钱带回来……路上不能和任何人交谈——一路上都会有人监视你——接着就在这里等到午夜,然后……

埃勒里:莫雷尔太太,我们知道了,你丈夫午夜做什么?

埃尔西:哈维得把钱放在一个行李箱里,独自驾车沿着老北街去三棵树纪念广场,把车子停在那里,然后走进那所空荡荡的老房子——麦考利老屋,他说门牌是六十二号。他们会在那里等你——爱丽丝也在那里——

莫雷尔:麦考利老屋——那里已经废弃多年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离三棵树纪念广场不远……好吧,我会去的。现在得去银行跑一趟。(退场)现在,我立马就去银行……

埃尔西(失声痛哭):哈维!噢,哈维,小心点!按他说的去做!

埃勒里(温和):莫雷尔太太,不要担心,他会小心的。(低声)尼基,看着她。她看上去马上就要垮了的样子。我上楼去等爸爸的电话!

(一阵短促的音乐……而后是电话里的一段对话。)

警长(话筒过滤后的声音):那么埃勒里,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挨到今晚。她竟然没有认出那个声音,太糟糕了!

埃勒里(阴郁):幕后的策划者肯定早就谋划好了一切。

警长:顺便说一句,我们这边有点背。韦利——这该死的家伙——他让斯尔基·巴雷特跑掉了。

埃勒里(惊讶):不,爸爸!如果巴雷特起疑心的话——

警长:我不这么认为——至少他没认为我们和绑架案有关。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判断,但是巴雷特的的确确是把韦利给甩了。韦利现在正到处找他。

埃勒里:太糟糕了……太糟糕了!

警长:那我们今晚怎么做?我都想联系FBI,让他们把麦考利的老屋子给包抄了,把他们一网打尽!

埃勒里(嘀咕):爸爸,我们不能这么做,不然他们会杀了那孩子。

警长(发狂):我想他们真有可能会这么做,一群畜生。埃勒里,如果不是你让我保证不惊动警察——我早就去警局找人了。就我们两个单独行事,人手太少了——

埃勒里:我非常理解,爸爸。但是莫雷尔夫妇做了决定,毕竟这事关他们孩子的性命。(语速加快)这样吧,我有一个计划,我晚上和奠雷尔一起过去!

警长:你?但是莫雷尔会暴露你的行踪——他现在那个状况,怎么可能装作就一个人前往地点交钱——

埃勒里:我不会让莫雷尔知道我跟他同行。他的车子有一排后座。到时候我先假装不舒服,跑到房间里去,然后在他离开之前偷偷溜出去,躲在他后座的座椅底下——他不会察觉到我也在车上。尼基也不会告诉莫雷尔太太。等到莫雷尔到了三棵树纪念广场,往麦考利走的时候,我就溜出车子在外面等着。爸爸,到时候你们也要一起出现在那里!

警长:好吧,儿子。我和韦利到时候都到那附近什么地方藏起来。但是记得装不舒服要装得像一点!

埃勒里:我知道了,爸爸。咱们午夜见!

(音乐起……渐出。)

埃尔西(非常紧张):尼基,现在几点了?你觉得哈维到纪念广场了吗?噢,我希望事情不要出什么差池!要是奎因先生身体没有欠佳就好了!他肯定会知道应该怎么做!我一直都对他非常有信心——

尼基:埃尔西,你应该安静一点。你这么急躁,会把自己的身体拖垮的。埃勒里倒下得真不是时候,我已经把他扶回房间休息去了。但是你放心,不会出什么差池的。再过一会儿,哈维把一整箱满满的赎金带到麦考利——他们就会把爱丽丝还给他——然后——

埃尔西(疯狂):他出门太晚了!我早告诉他要早点出门!万一他在路上轮胎爆了,或者遇到其他一些什么状况!那些绑匪不会坐着干等着他,他们会以为——他们会以为——

尼基:亲爱的——不会的。你不要胡思乱想。过来,埃尔西——过来和我挨着坐——

埃尔西(更加疯狂):那些绑匪不会信守诺言的!他们会杀了爱丽丝——他们会杀了她!(片刻沉默)(低声)尼基,我得去那里。我现在就必须去那里,现在就去,你听到了吗?

尼基(警惕):埃尔西——你不能这么做!你会把一切都搞砸了——你疯了埃尔西——

埃尔西(失声尖叫):但是我必须过去!他们会听我的!如果我去了,他们不会杀害一个小孩子……

尼基(高声——害怕):埃尔西——你不能这么做!就再等一会儿——你要相信哈维——要相信埃勒里——

埃尔西(尖叫):尼基,我再也忍受不了了!我开奎因先生的车子去……我要过去!我现在就……

尼基(尖叫):埃尔西!快回来!埃尔西——(摔门声。低沉的音乐声,尼基开始发疯似的自言自语)噢,我的天哪,噢,我的天哪。我现在该怎么办,我现在该怎么办?(退场——叫喊)埃尔西!噢,埃尔西——快回来——快回来——

(音乐起……随即是蟋蟀等小虫子的叫声,来到了夜晚的乡下……)

韦利(尖声):蟋蟀!听起来跟用砂纸磨东西一样!造物主竟然造了蟋蟀这种东西!叫得让我想骂娘!

埃勒里(低声):警佐,别让这点叫声干扰到你。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等莫雷尔的车子到纪念广场——给他时间让他去赎回他的小女儿。

警长(焦躁):埃勒里,莫雷尔半个小时之前就进去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我敢说肯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韦利: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还有,我敢肯定二十分钟前驰过来的那辆车是你的,奎因先生。我觉得事情不对劲。

埃勒里(喃喃低语):我是觉得那辆车像是我的,但是……真该死,就干坐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无助!

(汽车的马达声从远处传来)

警佐(敏锐):快看——又有一辆车开过来了——(汽车的声音更加响亮)

韦利:是从镇上开过来的——(车子猛地刹车停下)埃勒里:是尼基!(车门打开,一阵奔跑的脚步声)尼基,看在老天的分上,你在这里做什么?

警长(迅速):莫雷尔先生在哪里,尼基?

尼基(上场——喘气——叫喊):噢,埃勒里,警长……埃尔西疯了——疑神疑鬼一直在胡思乱想——然后就跑出房子……跳上你的车开车走了,埃勒里——她一直觉得事情会出差错——埃勒里(叹气):这么说刚才开过的那辆车确实是我的!

韦利:奎因先生,听听我刚才都说什么了。

尼基(喘气):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试着用私人电话线接线弗林先生,但是也没有回音。最后我只能租了一辆车过来——

埃勒里:莫雷尔太太这样做会把事情搞砸的!快上车!(奔跑的脚步声……上车……关门声……车子迅速开走)

警长:现在阻止她已经太晚了。韦利,快踩油门加速赶过去!

韦利(紧张):警长,我已经开到最快了。

埃勒里:应该不远——是一所维多利亚风格的大房子,莫雷尔说过——大概离这里只有几英里——

尼基:警佐,再开快点!噢,你就不能再开快点吗?

韦利:油门都踩到底了,波特小姐。(从牙缝中挤出字眼)这车子——都快要散架了!

警长(叫喊):就是这所房子!就是这里,韦利!

埃勒里(叫喊):韦利,直接开到门口那条脏兮兮的停车道上!我们现在只能把能想到的办法都试一试!(汽车猛地一转弯停住了)

尼基:埃勒里,你车子就在那房子门口——埃尔西开过来的那辆!车子还在这里——这么说她人也在这里了!(混乱地把车门推开,跳下车)

警长:安静点!(众人停止说话……蟋蟀的吱吱声)没有灯光,房子黑漆漆的。韦利,带上手电筒了吗?给——埃勒里,拿着这个——

埃勒里:尼基,你待在这里,就待在这里别进去!

尼基(喘气):不,我要跟你们一起进去。埃尔西需要我。我不会一个人留在这里的,埃勒里!(所有人在木制的门廊上奔跑)

警长:快点——别浪费时间瞎唠叨!(又是一阵奔跑的声音)

韦利(声音稍远):大门敞开着——嘘!(跌倒的声音)

埃勒里:韦利,怎么了?

韦利(声音稍远):真该死……不知道什么东西。我刚才——踩到什么东西上去了,就在门里面进去一点——

警长(敏锐):埃勒里,把灯光打过去!(按响按钮……一片寂静……尼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韦利,搜查这所房子!你小心点!

韦利(上场):我去找找那个孩子——还有莫雷尔太太——

埃勒里(缓慢):尼基……别这样。

尼基(抽泣):噢,埃勒里……

埃勒里:哈维·莫雷尔……哈维·莫雷尔脑袋受到重创,死了……爸爸,我们来得太迟了,太迟了!

尼基(抽泣):死了,哈维死了……埃勒里,埃尔西在哪里?还有那个小女孩呢?噢,埃勒里……

警长:他死了。是被——尼基,你先出去吧。回车上去。(敏锐)快去!(尼基的哭声渐渐消失)被一把锤子砸死的,埃勒里。他的后脑勺受到重创……显然凶手是从他后面袭击了他——

埃勒里(声音稍远):是的,地上是他的眼镜,爸爸。(走上前去)摔碎了。应该是他倒地的时候掉在地上的。

警长:莫雷尔一直戴这种深色镜片的眼镜吗?

埃勒里:是的。他眼睛不太好……他告诉我,他受不了强光……(片刻沉默)是他告诉我的。现在——他死了。

警长(忽然大声疾呼):韦利!韦利,找到另外两个了吗?

韦利(声音从远处传来):警长,还没有!这里好像没人——

埃勒里(阴郁):看看莫雷尔直愣愣的蓝眼睛,爸爸。您见过这种充满恐惧的眼神吗?

警长:可怜的人……身体还是热乎的。他也就是没多久前遇害的……

韦利(声音从远处传来):我找到她们了!她们在这里!

埃勒里:爸爸,快点!(木头台阶上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警长(叫喊):韦利!你在哪里?她们呢?

韦利(声音稍远):在这里——这个房间里——看我的手电筒照出来的光——(又是一阵奔跑的脚步声……停住……肃静哀沉)看到她们了。

(埃尔西用一种接近神经质的歇斯底里的声音,发出一阵阵怪笑:“爱丽丝……爱丽丝……爱丽丝……”)

埃勒里(一阵晕厥):她把那孩子紧紧抱着——

韦利(从牙缝挤出字):那孩子……死了,浑身都僵硬了。

警长(温和):莫雷尔太太。(埃尔西不为所动,仍旧尖声哭喊着)莫雷尔太太,不要这样!(她开始一阵阵呜咽)她精神有点不大对劲,可怜的女人。韦利,把那个孩子的尸体从她身上抱开。把莫雷尔太太送到黑森医院去——你和尼基一起去——尼基也需要去看看医生——

韦利(喃喃低语):是的,警长。(温和)莫雷尔太太——把你的女儿——快,给我——让我把她抱开——拜托了——

埃勒里:警佐,我来把这个小女孩抱出去。(温和)这边。你把莫雷尔太太送到医院去吧。

韦利(温和):走吧,莫雷尔太太——我想我得背她出去。跟在你后面……(韦利温和的劝慰声交织着埃尔西的怪笑声,声音渐出……)

(音乐起……随即是搜索房子的声音……)

埃勒里:爸爸,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警长(声音稍远):什么都没发现。我们去大厅里说话。

埃勒里:好的。(脚步声)一想到那个孩子……这么小就被害死……我就会唏嘘不已!

警长(脚步声):埃勒里,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死了已经至少三十六个小时了。整整一天半!也就是说孩子被绑架后不久就立即被杀死了……埃勒里,我这辈子见过很多起犯罪,但是这次是我见过的最惨无人道的。我们一定要把凶手揪出来。(脚步声停止)就在这里吧,我去弄一下壁炉。(弄炉渣的声音)

埃勒里:那些绑匪根本就没打算让爱丽丝活着回去……所以莫雷尔死的时候那种眼神充满了绝望!他来交赎金——却发现自己的孩子早就已经死了。他肯定是刚从楼上下来,要回去告诉我们他看到的一切——但是那些绑匪偷偷地埋伏起来,从他背后袭击了他……

警长(一边弄炉渣一边说话):而且这房子里里外外没有一点该死的线索。只有我们那两辆车子的轮胎印——没有其他的车轮印,我到处看,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一只手提箱从烟囱孔掉进了壁炉里)埃勒里!

埃勒里(敏锐):爸爸!那是什么?

警长(走上前去):一只手提箱——我弄炉渣的时候掉了下来——可能是被卡在烟囱里了……(费力)好沉啊。

埃勒里:这个是今晚哈维·莫雷尔用来装赎金的手提箱!(打开手提箱)

警长:是的……看,这些钱还原封不动地放着。

埃勒里(专注):原来如此。

警长:我猜大概是绑匪杀死了莫雷尔以后,听到莫雷尔太太从你的车子里跳出来朝这边狂奔,被吓到了,以为是警察过来了,所以他就把手提箱藏在这里。看上去这起案子是一个人干的。这箱子里满满十万美金的小面额钞票,绑匪一个人没办法拉走,所以就先把手提箱放下,打算等风平浪静以后再回来取。

埃勒里(若有所思):是的——然后——

警长(严肃):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把这个手提箱塞回烟囱里,静候绑匪。等这个畜生回来取这沾满鲜血的钱的时候,我们就把他逮个正着!

埃勒里(低声):爸爸?我们不需要等那么久。

警长:嗯?埃勒里,又怎么了?不要告诉我你已经——

埃勒里(干练):我简直就是个白痴。在那个房子里等了足足两天,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哈维·莫雷尔是对的!

警长(激动得快说不出话来):你的意思是说……快告诉我,快告诉我!你知道绑匪是谁?你怎么知道的?你确定吗,埃勒里?

埃勒里:是的,爸爸——绑匪还有凶手,是同一个人!——我知道是谁!

(音乐起……而后是陪审团场景。)

挑战听众

在描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犯罪现场后,埃勒里转向陪审团——“是的,女士们先生们,我知道绑匪是谁——你们呢,想出来了吗?”

(音乐起……继而是拼接的新闻播报。)

第一个声音(渐强):早上好,晨版《纪事报》……本镇发生了一起谋杀案,两人遇害。

第二个声音(叠加):哈维·莫雷尔在一起绑架案中被谋杀……更多新闻请听稍后播报。

第三个声音:报社老板和其女双双遇害。

第一个声音:警方在一所废弃的房子里发现父女双双遇害……(声音渐出)快看《黑森纪事报》……

第四个声音(叠加):截至目前,本台没有收到关于杀害哈维·莫雷尔——《黑森纪事报》老板以及其女爱丽丝·莫雷尔恶毒凶手的任何消息。据悉,警方承诺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有来自黑森医院的消息称(救护车的声音响起,播报员的声音渐渐减弱)莫雷尔太太的状况令人担忧……

第一个声音(话筒过滤后的声音,渐强):黑森医院……对不起,我们不能提供任何关于哈维·莫雷尔太太的消息……

第二个声音(话筒过滤后的声音):黑森医院……对不起,你不能采访莫雷尔太太。

第三个女声(话筒过滤后的声音):黑森医院。(渐弱)奎因警长?……请等一下。

(莫雷尔太太病房的接待室里。)

七嘴八舌的声音(渐强):噢,别这样,警佐,让我们喘口气……是的,让我们看看莫雷尔太太,可以吗?……你以为你是谁——你不可能封锁住所有消息,你自己也很清楚……让我问莫雷尔太太一个问题……

韦利:呜!我都快招架不住了。奎因先生,警长人呢?

埃勒里:在莫雷尔太太的病房里,医生和护士也在里面。爸爸在给她录口供。

尼基(疲惫):我觉得……非常累。

埃勒里(温和):尼基,过来坐这边。

尼基(疲惫):可怜的埃尔西,可怜的埃尔西……

韦利(低语):昨晚她那样抱着那个死去的孩子在自己的怀里——那种怪笑声……(战栗)我到死都会记得她那种笑声。

尼基(疲惫):可恶的畜生——不管他是谁——任何刑罚都不足以惩罚这个恶棍……用那种残忍的手段杀死一个年仅八岁的孩子——冷血动物、冷漠无情、怪物……变态!

埃勒里(温和):是的,尼基。安静会儿——休息会儿——

韦利:就坐在这儿等啊等……我们就不能做点什么吗?我向你们发誓——一旦让我抓住这个恶魔……

埃勒里:警佐,这可不是一个警官应该说的话。

韦利(嘀咕):我想起来就怒不可遏。奎因先生,凶手是谁?警长告诉我说你知道。那我们还等什么呢?我们应该把他抓了。

尼基(稍稍为之一震):埃勒里!你知道?

埃勒里(温和):我知道。趁现在我们在等我爸爸录口供的这点时间,我告诉你们我知道的一切以及我是怎么知道的。假设你是绑匪——

韦利(咆哮):不要用我来假设,谢谢。

尼基(战栗):假设自己是——是条疯狗?

埃勒里:听我说。我们都知道昨晚绑匪出现在那所房子里,因为莫雷尔在那里被杀了。但是如果绑匪在那里,那他一定预先谋划好事情结束后怎么开溜。

韦利:肯定的。傻瓜都会谋划好一切。何况这个人并不傻。

埃勒里:是的,警佐。但是他怎么开溜呢?

韦利(茫然):怎么开溜?

埃勒里:是的,怎么开溜!绑匪拿到赎金以后会怎么开溜呢?

尼基(迟钝):他可以走着开溜——也可以跑着开溜——

埃勒里:尼基,你觉得他会计划拉着那么沉重的箱子走着离开,或者跑着离开?整整十万美金的零钞——记不记得是绑匪自己要求换成零钞的——非常沉。所以尼基,谋划这种犯罪的人肯定会想好安全拿着赎金离开的办法。

韦利:当然了!奎因先生,这有什么不对劲吗?他有车子,他可以开车离开。

埃勒里:啊!是的,警佐,非常正确。但是他没有这样做,因为他没有车。

尼基(虚弱):我的头晕乎乎的……他没有车子吗,埃勒里?

埃勒里:没有车子。我们怎么知道的呢?有两个原因。第一,我们发现那个手提箱之前,爸爸告诉我他把房子里里外外都认真搜了个遍——事实上,他特别强调:“只有我们那两辆车子的轮胎印——没有其他的轮胎印。”所以我敢断定,没有第三辆车,绑匪不可能驾着车离开。

韦利:奎因先生,第二个原因呢?

埃勒里:是的警佐。如果绑匪有车子离开,他为什么还要把装有赎金的手提箱留在那所房子里呢?

韦利(喃喃自语):这么说他确实是没有车子——没有计划要开车离开——也没有走着离开,当然了——(叫喊)我都想叫出来了,什么样的绑匪会不考虑开车离开,还把赎金留在作案现场?

埃勒里(平静):警佐,说得好!什么样的绑匪?很明显,绑匪本人并没有打算离开那所房子!

尼基(呆滞):没有——没有打算……离开……那所房子……

埃勒里:是的,尼基,没有打算离开那所房子——因为也没有离开的必要!

韦利(糊涂):但是……我们赶过去的时候那房子里还有谁?莫雷尔——莫雷尔太太——那个小女孩——就他们。奎因先生,你一定是推测错了,肯定是错了。

尼基(缓慢):还有哈维——爱丽丝——他们都死了……(紧张急促)埃勒里,你到底想说什么?(片刻停顿——恐惧)埃勒里,你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

埃勒里:尼基,安静点,拜托了。我知道这很不能让人接受——

尼基(接近歇斯底里):但是埃勒里——你肯定说错了。你肯定是错了。你有什么理由说服我?我不会相信的,不会的。(痛哭)我不会……

埃勒里(急切):韦利,快给我倒杯水,快点。

韦利(茫然):我自己——我自己也觉得不大舒服。(渐弱)等等……倒水……

埃勒里(温和):尼基,冷静点。尼基,亲爱的——这是真的。不管你相信不相信,这都是事实。莫雷尔和他的女儿死了,谁是真正的受益人?只有一个人,尼基——只有那个人……

尼基(啜泣):不……不可能是真的……我不相信。叫我怎么能够相信。

韦利(上场):奎因先生,给,水……上帝啊!

埃勒里:来,尼基,喝点水——

尼基(虚弱):等等,埃勒里。你的意思是说——你真的是指——所有的这一切——绑匪留下的纸条——那天中午绑匪的电话——杀死哈维的凶手——杀死爱丽丝的凶手——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个人干的……

埃勒里(温和):是的,尼基,所有的一切。从开始到结束,所有的一切!

(尼基发出一声虚弱的哭声,又立即消停下来)

韦利(警惕):小心点!她快晕倒了——快扶住她!

埃勒里(烦乱):尼基!我真不该告诉你这些残酷的事实——我试图减轻这件事对你的打击程度——尼基——(门打开——又关上)

警长(上场):好了,她什么都说了。真是不可思议啊——(机警)尼基怎么了?

韦利:奎因先生把知道的告诉了她以后,她就倒了。我自己——我自己都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她果真什么都说了吗?

警长(不可思议):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直到我亲耳听到她承认。所有的一切,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埃尔西·莫雷尔干的!

(音乐起……而后是开门声和关门声……)

警长(呼叫):埃勒里?尼基怎么样了?

韦利(呼叫):奎因先生呢?她现在好多了。

埃勒里(上场——疲惫):我刚刚送她回她的住所,请了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照顾她……她很快就会没事的。他们给她吃了一些镇定药,让她快点入睡……我自己也累坏了。

警长:儿子,坐下来。这两天我们所有的人都累得不行。

埃勒里(几人同时落座):啊啊,坐在这椅子上真舒服。(片刻沉默)这房间感觉真好。就连这里的空气闻起来都很清新。(沉默)

韦利(突然):你们知道我想说什么吗?如果我是莫雷尔,我宁愿去死,跟这样一个变态结婚——

警长(阴郁):那个女人确实够变态,让人恐惧害怕的那种变态,狡猾,不择手段,没有一点道德责任感。竟然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情来!计划怎么杀死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孩子——而且是用最野蛮的方式——为的就是完全掌控丈夫的财产,摆脱掉所有的家庭责任——

韦利:而且还非常会伪装!满嘴谎言——从头到尾骗取了所有人的同情——

警长:她要是没有成为杀人犯,说不定是个很好的演员。

埃勒里(疲惫):是啊,她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她的心理素质非常好。我们很自然会想到她可能失去了什么,但是没有人想到她会从她丈夫和孩子的死亡中获得什么。

警长:她真是太狡猾了——太狡猾了。她承认她并没有送爱丽丝去学校,而是直接把她送到麦考利那所废弃的房子里,在那里把爱丽丝杀了……她摆脱尼基就是为了在那所房子里埋伏并杀死自己的丈夫。她假装关心自己丈夫和孩子的安危,使她做的一切看上去都情有可原。要一大笔赎金,让别人觉得这就是一起绑架案——但是她没有料到我们会搜索那所房子并找到那个手提箱。她本来打算等事情风平浪静的时候再去取回那箱子。

韦利:那天中午的电话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在电话上做了手脚?奎因先生,那天她是和谁通了那个电话?谁给了她那些指示?

埃勒里:警佐,电话另外一端根本就没有人。那就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她假装和别人在交谈!电话没有被窃听,房子也没有被监视。别忘了,关于那个电话还有所谓绑匪的指示,我们都是从埃尔西·莫雷尔一个人那里听到的——她很聪明,在那张纸条上写着只有孩子的母亲能接听电话。

韦利(烦躁):好吧,我明白了。虽然知道凶手是莫雷尔太太本人,她自己也承认了,但是——但即使是现在,我都不敢相信。我真不敢相信。不管她是不是真的疯了——做出那种事,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埃勒里(平静):警佐,那个女人是疯了,但是事实并不像你和爸爸想的那样。她作案的动机或许可以帮我们擦亮眼睛——还有,重塑你对人性的信心——母爱。

警长(迅速回应):埃勒里,你什么意思?还有什么情况我们没有了解到?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埃勒里:爸爸,您还记不记得,弗林把您从纽约叫过来的时候,我用莫雷尔的私人电话和您第一次通电话时的对话?

警长:记得啊,怎么了?

埃勒里:记不记得当时您让我描述一下爱丽丝的外表?还记不记得我说爱丽丝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

警长:棕色的。

埃勒里:是的,是棕色的。埃尔西·莫雷尔眼睛的颜色我肯定是知道的。即便我没有留意到,尼基有一次跟我说话的时候也提起她的眼睛,她说:“她哭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她的蓝眼睛那么美。”

韦利:也就是说孩子的眼睛是棕色的,母亲的眼睛是蓝色的。这说明什么问题,奎因先生?

埃勒里:当我们发现哈维·莫雷尔倒在那所空房子里死去的时候,他的眼镜掉落在地上——爸爸,我当时说他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

警长:蓝色。埃勒里,你以前破案的时候也从你的“魔术帽”里变出了很多戏法。不管你变的是什么,我总是很期待。可是这一次,你做了这么多铺垫说了这么多话——我还是不知道你想告诉我们什么。

韦利(阴郁):汤姆·韦利同意警长的说法。

埃勒里(疲惫):好吧,爸爸,父母双方都是蓝色的眼睛,孩子是棕色的眼睛。我提醒你一下,莫雷尔死之前,我不知道他也有一双蓝眼睛——他总是戴着一副黑色镜片的眼镜。所以我刚开始一直都没有怀疑到凶手本人头上,到最后知道真相的时候也已经太晚了——他们父女都遇害了。

警长:什么真相?看在上帝的分上,你就快点说出来吧。

埃勒里:警佐,能否帮我去书架拿一本书——第二层倒数第五本——

韦利(声音稍远):是这本吗,奎因先生?

埃勒里:是的,警佐。(片刻寂静)谢谢。这本书的名字叫《法医学和毒理学》,作者是四位这一领域著名的专家——摩根、万斯、米尔顿·赫尔彭,还有托马斯·冈萨雷斯。

警长:冈萨雷斯医生?你是说纽约现任首席法医?

韦利:我认识冈萨雷斯医生!

埃勒里:我就念书中的一句话。(翻书声)就在这几页……(停顿)就在这里,第三百一十四页。(放慢语速)上面有一句话是:“父母双方都是蓝色的眼睛,生下来的孩子不可能是棕色的眼睛,只可能是蓝色的眼睛。”(平静)就这些。

警长(诧异):你的意思是说——

埃勒里(尖锐):当我推断埃尔西·莫雷尔很有可能是绑匪兼凶手的时候,我本身也不能接受一个母亲会亲手杀害自己亲骨肉这种事情。所以我对自己说:有没有可能她不是爱丽丝的亲生母亲?后来我基于这个医学理论,从他们眼睛颜色的差异中得到证据,证实了我之前的推断。我想爱丽丝既然不是埃尔西的亲生女儿——那么埃尔西很有可能就是莫雷尔的第二任妻子,爱丽丝就很有可能是莫雷尔第一次婚姻中和其他女人所生的孩子——也就是说埃尔西就是爱丽丝的继母——(片刻沉默)她的继母!

韦利(恐惧):那个孩子的继母!

警长:埃勒里,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就不一样了。(平静)完全不一样了。但这仍然是我所处理的最残酷、最令人胆战心惊的案子。

埃勒里:是的,爸爸,我很理解您的说法……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莫雷尔家的这起绑架案。

(音乐起……渐出,本剧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