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梅森在距离巴肯公寓一个街区的地方,下了计程车,并谨慎地四下张望。两名跟踪他的便衣人员直驶而过,连一眼也没瞧他。梅森步行一个街区,来到了巴肯公寓,在门牌中寻找海茹·藤丝的名字。

当梅森按下她的门铃时,有个男人从反方向快步走过来,停在公寓前,伸手到口袋里掏钥匙。

大门的电动锁打开时,掏钥匙的男人推门而入。梅森随后进去,在走廊上越过那名男子,走进电梯,上到十五楼,在走廊尾端找到五二一室,轻敲房门。

应门的年轻女子有着超过平均水准的身高,穿着休闲裤装。她站得笔直,棕色的头发局部染色,警觉的蓝眼睛赞许似地打量梅森。她的态度既不紧张,也不害怕,看起来似乎很能应付紧急状况。

“我不认识你。”她说。

“我希望这种情形立刻获得改善。”梅森回答,并脱帽行礼。

藤丝把他从头看到脚,然后让到一旁,说:“进来。”

梅森进入后,她关上门,指着一张椅子让他坐,自己背靠门站着,手握着门把。“有何贵干?”她说。

梅森说:“我叫梅森,你有印象吗?”

“没有。如果你想找乐子,不必白费唇舌,我不和陌生人外出。”

梅森说:“我在进行一些调查。”

“哦。”她说。

“我有理由相信,”梅森说下去。“你有一些消息是我很感兴趣的。”

“关于什么?”

“关于潘文号。”

“潘文号的什么事?”

“关于你最后一次看到的潘文号和马利的艾蒂娜号。”

“你是侦探吗?”她问。

“不完全是。”梅森说。

“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代表某位想要这个消息的人。”

“对我有什么好处?”

“没有。”

她离开门边,坐到梅森对面,双腿交叠。她的双手大而有力,十指相扣放在膝上。

“请别介意我的谨慎,”她说。“现在有太多报导,说男人闯入女子公寓,打她们的头或勒住她们,做一些这类的事,所以我不想冒险。”

梅森问:“我看起来像那种人吗?”

“我不知道,”她说。“我不知道他们长得什么样子。”

梅森笑了,藤丝也微微一笑。

梅森说:“回到我的问题上吧。”

“关于船的吗?”

“是的。”

“船的哪方面?”

“你最后一次见到马利的船,是什么时候?”

藤丝笑着说:“梅森先生,我宁可回到我原先的问题。”

“什么问题?”

“对我有什么好处?”

“就是我第一次告诉你的,没有。”梅森说。

“那我为什么该回答?”藤丝问。

“让我们换个角度看事情,”梅森眨眨眼说。“你为什么不该回答?”

她说:“慈善始于家庭,但终于贫困之家。”

梅森说:“好吧,我把牌摊在桌上。”

“请先放王牌。”她说。

“我是律师,代理媚依·菲尔小姐,关于……”

“哦!你是佩利·梅森。”

梅森点头。

“你为什么不在开头就说明?”

“我不认为那有什么好处。”

藤丝看着他,眉毛蹙着,头微微侧向一边,然后说:“哦,你就是佩利·梅森。”

梅森没有说话。

“你认为我有一些你感兴趣的消息,这些消息会为我带来麻烦吗?”

“我不知道。”梅森说。

“听着,”藤丝告诉他。“我不要出庭作证。”

“你目前不在证人席。”

“是的,但你可能会把我拉到那里去。”

“我可能不会。”

“你能保证不会吗?”

“不能。”

藤丝用指尖抚摸着膝盖,目光遥远,似乎在思考着可能的情形。突然,她目光锐利地逼视梅森的脸,说:“好吧,我就冒个险,反正我够坚强。”

梅森向后靠,稍微移开视线,这样藤丝可以在不感觉到他注视的情况下谈话。

藤丝说:“我不出庭作证,是因为精明的律师会使我难堪。我喜爱户外活动——网球、骑马、滑雪,各种运动,我尤其喜爱驾游艇。和那些嗜好正当、用意良善但身无分文的年轻男人交往是没有机会被邀请出海游玩的。

“你听说过钓金龟的人吧?我想我是一个钓游艇的人。只要有去卡塔利那的旅行,我就尽可能去找有船的人。只要他们开口,我就给他们电话号码。我只给这些——电话号码、我的陪伴和欢笑。

“许多有船的男人喜欢找运动员型的女子作伴,因为她们知道怎样驾船,愿意分担工作,而且能使大家高兴。

“如果我把用在这方面的心力用来做生意,一定可以赚钱。我绞尽脑汁想笑话、游戏和逗乐伎俩,还要学习喝很多酒而不会醉得不省人事。告诉你吧,喝酒前吃很多奶油是个好方法。”

“我有一个更好的方法。”梅森说。

“你有?”

“是。”

“做个好人,教教我吧。吃奶油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方法。”

梅森说:“我的方法比较简单。我只喝一点点。”

“噢!”她失望似地说。“我还以为你真的有好办法呢。”

梅森说:“别让我打断你的话。”

“不会的。现在我要告诉你真相。温渥斯看上我,向我求欢,被我拒绝之后就开始使用蛮力,而且变得失去控制。我不喜欢粗暴的待遇,我的视力和我对距离的判断,以及对时间的掌握都相当好。几天前我才刚得到一项网球赛冠军。

“当情况变得很激烈时,我曾警告他,但是没有用,他已经失去控制。所以我踢掉鞋子,屈膝收腿,一有机会就用脚跟踢他的下颚。”

“成功了吗?”梅森问。

“当然成功了。”

“那温渥斯怎么了?”

藤丝说:“我还以为我杀了他呢。我泼水到他脸上,搓揉他的胸部和肋骨,用小汤匙喂他白兰地。他似乎过了一个小时才苏醒,醒来又头晕眼花了半个小时。”

“然后呢?”梅森问。“他又开始第二回合,或是铃响时承认失败?”

藤丝微笑着说:“他承认失败,然后开始了一段很棒的友谊。我很喜欢他,他也尊敬我,我们拥有男女之间极罕见的友谊。他发现我喜欢船,他也乐得有我作伴。有时候,当他不希望有人打扰他,和他说话时,他也会独自出海。他不喜欢驾驶游艇,只把它当成附带的娱乐——航行、举办聚会,和这一类的事情。这就是潘文号有那些装置的原因。

“说来你或许不信,不过却是真的。当温渥斯心情不佳时,他喜欢出海,他让我驾驶,让我掌厨,有时候整个航程中我们都没有交谈,只除了几句关于饮食和驾驶的指示。这就是我想要的,我喜爱把手放在舵轮上。迎向大海让我觉得有力量,觉得很兴奋。我知道海洋残忍无情,我知道在海上不能犯错,但我喜欢这种游戏。”

她停下来,望着梅森的脸,期待评论。梅森默不作声。她继续说:“自然我也结识了法兰克·马利。他和潘不同,他从来没有引诱我,如果他想要的话,他一定会用各种狡计。他会等待、观察、考虑和设计,你无法从他的言谈中知道他在想什么。

“潘则是个了不得的家伙,一个女孩不能安心地和他相处五分钟。他会先暗示,不成就明说,再不成就动粗。但是有一点,你永远知道他想干什么,他不虚伪。每一个和潘出游的女人都知道他很危险,但是一旦安全通过第一回合,他就会变成好朋友。他有不少优点,他精明、公平、有幽默感,在他心情好的时候,他是一位好伙伴。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会希望你别吵他,他也不吵你。

“马利则完全相反。我曾经多次和他出海,经常开他的船。他总是在我附近,或站或坐,吸着烟,半眯着眼透过烟雾看我。他一直是个完美的绅士,安静、行为良好,而且总是在等待。”

她停下来,好奇似地注视着梅森的脸,说:“看着我嘛,我还是会讲下去的。”

“不,”梅森说。“我在听。我用耳朵听,用眼睛看。我不能同时做两件事而不分心,现在我正在听你的声音。”

“你不认为看一个女人说话时的表情,要比单听她说话的内容能知道更多事情吗?”

“不尽然。”梅森说。“律师要训练自己的听觉。证人通常演练得很好,使他们说话的方式和手势多少有一点机械化,但那些演练常是无声的。人其实应该练习对自己说话,可以从中明白声音的奥秘。”

藤丝笑着说:“你坐在那里,偏着头,耳朵装进我所说的每一个字,使我觉得自己是赤裸裸的,真恐怖。”

“我不是蓄意的。你的观察力很敏锐。”

“你这样想吗?”

“是的。”

“谢谢。”

梅森说:“这个话题告一段落,我们说到马利的船。”

“我在说船和男人,”她说。“将近黄昏时,温渥斯打电话来,说他想见我。我开车去找他,他说次日要去圣地牙哥和他太太碰面,他终于决定下最后通牒:要他太太答应在合理的条件下和他离婚,否则他就要控告艾维瑟离间感情。然后他提议要我和他一起去,把船开到艾森那达,他再开车去圣地牙哥见他太太。我当然留在船上,因为他不希望让他太太知道我和他在一起。

“我很喜欢这个提议,于是告诉他,我得回去取衣服和买些我们需要的粮食。他给我一些钱,叫我在回程的路上找一家全日开放的超市买补给品。等我回去之后就要开船。

“但我回去时,潘文号已不见了,我想他也许是去试航。他从没有让我白等,我们的交情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他希望我替他开船,所以留在那里没有离开。我想到要上马利的船去看看有没有人,但我发现马利的船也不见了。

“要是平常,我不会等很久的,但是我很想去艾森那达,而且我确信让潘出海的事必定很紧急。我知道如果他不等我,一定会留话的。

“俱乐部里有个留言板,有许多信息栏供人留话,我看了潘的那一栏,没有留话。于是我回到车上继续等。”

“等一下,”梅森打断她的话。“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不知道时间,”她说。“我记得在买食物的时候开始下雨,这有关系吗?”

梅森点头。

她说:“我想,俱乐部那边至少会晚个半小时到四十五分钟才下雨,因为雨是从山边飘过去的。

“我坐在车上打盹,睡着了。因为我打了一下午的网球——一个小型业余性质的比赛,得到女子组的亚军,那个击败我的女孩用尽了下流的诡计,我真不甘心轮给她。

“我心情不佳,可是一想到去艾森那达的旅行,我就好过一点。我继续等待和打盹,然后听到船进来的声音。我以为是潘文号,就打开车门走出去,我看见马利的艾蒂娜号。我想马利或许知道潘去哪儿,但我不确定他是否独自一人。你知道,游艇上的礼仪不太一样,你要等一阵子,确定是他独自一人,否则可能会给他占便宜的机会。

“结果钻出来的是一个女孩,她拉着绳索上岸。我可以从她的动作看出船上只有她一个人。老天,我真是把她好好打量了一番。”

“嫉妒吗?”梅森问。

她说:“可以说是。我在想,马利是否有时会宽宏大量地把游艇借给一个女孩,让她和自己的朋友出游——一种有趣的想法。”

“你认得那个女孩吗?”

“当时不认得,”她说。“后来才知道是媚依·菲尔。”

“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到她的照片。”

“谁拿照片给你看?”

她说:“这件事我们现在不讨论,我还没有得到对方的同意。”

“是马利吗?”梅森问。

“我们不谈这个。”

“然后呢?”梅森问。

“那个女孩走了之后,我又等了约半小时,”藤丝说。“然后才放弃。我料想一定发生了某些事使潘匆忙离去,连留话给我的时间也没有。我回家,洗个热水澡,然后上床睡觉。”

梅森说:“你欣然答应去艾森那达吗?”

“是的。”

“和温渥斯单独前去吗?”

“我是这么说的。”

梅森说:“这看起来很不妥当。”

“那又怎样?”她轻蔑似地反问。

“我看得出来,”梅森说。“你似乎不在意别人的观感。”

“我一点也不在意。”

“你有自己的车吗?”

“不错。”

“当你要去旅行时,可以说走就走吗?”

“你这话的用意何在?”她问。

梅森笑着说:“或许我有盘问别人以求了解事情的习惯。我想知道的是你靠什么维生。”

“原来如此,”她说。“我猜律师会以这些问题让我在陪审团面前出丑,是吗?”

梅森点头。

“这个嘛……”她犹豫不决似地说。

“说下去……”梅森说。

“他们在证人席上也会讯问这类事情吗?”

“他们会以和我相同的方式讯问。”

“他们会强迫我站在陪审团前面,是吗?”

梅森说:“这得由你决定。”

“我不想当证人,”她说。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认为这和你有什么相关,”她眼神闪烁地说,又很快眨眨眼睛补上一句:“不适当,不相关,也不重要。”

梅森欠身说道:“你的反对成立,藤丝小姐。”

她笑起来。“你和我可以变成朋友,”她说。“你说我观察力敏锐,我非得如此不可,因为我迷恋网球,而且喜欢所有运动。但一个女孩不可能一面在办公室工作一面还有很多时间从事户外运动。”

“这个道理很明白。”梅森淡淡地说。

“我可能有个前夫,在付我小额的赡养费。”

“你有吗?”梅森问。

“你不是说反对成立了吗?”

“我是说过。”

“那么,我不必回答这个问题。”

梅森摇摇头。

她说:“情况对媚依·菲尔很不利,是吗?”

“可以说安德斯的处境最糟。”梅森说。

“菲尔有可能和安德斯合作。安德斯在码头上就杀了温渥斯,再把温渥斯的船开出海,设定了到艾森那达的航线。菲尔就驾船尾随在后,把安德斯接回来,送到某个地方,再把船停回去。”

“你为什么有这种想法?”梅森问。

她笑着说:“看报纸再加上思考。当我看到报纸后,我马上就明白我看到的事情很重要了。”

“你曾把这件事告诉过任何人吗?”

藤丝摇摇头。

“为什么不告诉警方?”梅森问。

“警方?”她说着,耸耸肩。

“为什么不呢?”

“很多原因。”

“例如呢?”

“我不想站到证人席上。”她说。

“所以就决定不告诉任何人,是吗?”

她用拇指和食指捏着休闲裤的褶痕,向下滑去,然后看看它直不直。

“是这样吗?”梅森再度问。

“听着,”她突然说。“我一直认为,人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只要他想要的心够强烈。”

“我听过其他人这么说。”梅森说。

“我按照这个理论生活。我能得到我想要的,但并不容易。你必须耗费所有的精神和体力来得到它们。”

“所以呢?”

“所以我学到冷血和自私。”她说着,以挑战的眼神迎着梅森的目光。

“大多数成功的人都是自私的,”梅森说。“大多数的强者也是自私的。也有一些例外,但我说的是通则。如果你自私,也不用因此感到抱歉。”

“我毫无此意。”

“我认为你想要说些什么。”梅森说。

“的确。”

“那就说啊。”

“好。如果我告诉警方,我的名字就会上报,我就必须站到证人席上。他们会替我拍照,我想我看来会很漂亮——在报纸上。然后,原订去艾森那达的旅程就会被渲染和扭曲。”

“我认为你不会在乎别人的观感。”梅森说。

“我不在乎观感,但是在乎名声。”

“所以呢?”

“所以,梅森先生,如果我上证人席,就会伤害你的客户。你的客户不会希望我上证人席的,安德斯也不希望,你也不希望,我自己也不希望。

“我宁可出去旅行,我可以和某人去南海。我们可能遇到各种困难,引擎可能故障,我们可能被吹离航道,可能会在某个热带荒岛登陆,可能会没有燃料,可能需要修理帆和船桅,需要几周或数月之后才可能再有我们的消息。”

“用这种方式逃避作证相当危险,不是吗?”梅森问。

“我不认为,我很喜欢。”

“妨碍成行的原因呢?”梅森询问她。

她突兀地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认为是马利。不,不是,马利要待在这里,他的小船不能做长途航行,连试都不用试。”

“我换一种方式说好了,”梅森说。“什么事情阻碍了另外一个人?”

“钱。”她说。

“钱?”

“是的——或者你可以说是缺钱。”

“我明白了。”

“梅森先生,”她很急切似地说。“这不需要花太多钱,而且你不是付钱让我不去作证——如果你怕违背良知的话。你只是资助我完成一个我一直想要的旅程,几千块就可以应付所有花费。”

梅森摇头。

“七千五?”她说。

梅森再度摇头。

“五千也行。那不是一件小事,我们要去很长的时间,另外一个人有某些负担,不过就算只有五千圆,我们也能成行。”

梅森说:“不,不是价钱的问题。”

“是什么问题?”

“六个字母的字,”梅森说,“我不确定你会了解。”

“拜托,梅森先生,你不知道这对我而言有多重要。”

梅森摇摇头,站起身,把手深深插入裤子口袋中,沉思了好一会儿。然后他开始在房间里踱步,不是满怀心事而漫无目的地走动,而是缓慢、仔细地沿着墙壁检视地面。

“干什么?”她机警地看着他问。

“只是在思考。”梅森说。

“你在看地板。”

“是吗?”

“是的。”

梅森继续绕室缓行。

她走过去,站在他身边问:“你在做什么?梅森先生。”梅森没有回答,她把手放在梅森肩上说:“听着,你不用花钱,安德斯很富有,有很多钱和很多地。我是个穷女孩,他付给我的钱和付给你替他辩护的钱相比,不过九牛一毛而已。”

“我不是他的律师。”梅森说。

她突然打住,思索了一下,说:“哦。”

梅森检查完毕。

“安德斯的律师是谁?”她问。

“我不知道。他找的是北加州北梅沙附近的律师。”

“在北梅沙?”

“也许在郡政府所在地。”

“你不知道他的名字吗?”

“不知道。”

她说:“梅森先生,你可不可以帮个忙?当你知道他的律师是谁时,可否给我电话告诉我?你可以做到这点——最后的结果可能还是相同。”

梅森说:“在这种情况下,你最好自己看报纸收集资料。”

“我会的。听着,我想对你实话实说,因为我有个提议,你不会占我便宜,对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

“关于去艾森那达的事,以及以后我如何想办法被邀约上游艇的事。”

梅森说:“当你亮出牌时,你无法避免让人知道你要玩什么。”

“你不会做这种事吧?”

“我不知道,”梅森说。“要视你对我如何而定。”

“我和你来个公平交易吧。”

梅森提高声音说:“好,希望如此。无论如何,我不会花五分钱去阻止你作证,也不会让我的客户这么做。”

“你不会去告诉警方说我看到什么吧?”

梅森说:“不用担心,我不会蓄意和检方作对的。”他拿起帽子,走向门边说:“再见,藤丝小姐。”

她扮个鬼脸说:“唉,梅森先生,我真希望你懂道理。”

“然后呢?”

“你知道的。”

梅森说:“每个人对懂道理这句话有不同的看法,要视其观点而定。晚安。”

藤丝仰视他说:“别忘了,梅森先生。”

“我不会的。”

当梅森踏上走廊、走向电梯时,藤丝又对他说:“别忘了我的观察力很敏锐。”

门温和而坚决地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