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朵红玫瑰 二、清晨凶杀案

“队长,你看这是什么?”警员小郝把死者口袋里的一张纸递给站在窗前的欧光慈,“好像是一张送货单据。”

死者叫江小川,自由职业者,现年28岁,新源里小区的常住居民。死亡现场就是他的家,一套两居室的普通房间。新源里小区是一片比较老旧的楼房,住户都是些老居民。发现出事的这天早上,四楼的姜婆婆下楼晨练,那时候刚刚五点过一些。她发现二楼江小川的房门半开着,当时就有点奇怪。六点半锻炼完,去早市上买了点菜,回来的时候大约是七点钟的样子。走上楼时,看见江小川的房门还是半开着,于是便“小川小川”地喊了两声。没有回应,老太太越发觉得不对,年轻人爱睡懒觉不假,却总不应该开着门呀!她轻轻地推门而入,一眼就看见了趴在客厅里的尸体。

老太太吓瘫了,此刻正在楼上躺着。

报案的是对门的邻居,姓娄。欧光慈带人赶到时是七点四十。现场比较完整,死者江小川手脚弯曲地俯卧在书柜前的地上。人是被一座20多厘米高的青铜塑像砸死的,砸在后脑上。那是一座足球运动员带球前进的塑像,还算精致。现在那凶器就在死者不远的地上倒着。书柜的门有一扇半开着,有几本书落在的地上。技术人员和法医正围在那里搞相应的勘察。法医老周告诉欧光慈,死者的大致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九点至十一点这段时间。欧光慈点点头表示明白。

他看着小郝递给他的那张纸,确如小郝所说,那是一张送货单据,准确地说,是送货单的第二联,这一联交委托人保存。送货内容:鲜花;收货人:白婕;地址:本市石门小区南区五楼303号室。送货时间是昨天。

“大马你过来一下。”他把大马拉到窗口,“这是小郝从死者身上发现的,应该有些价值。”

小郝转过头说:“你们注意,委托人那一栏空着。”

欧光慈道:“对,我要说的就是这一点。很显然,江小川因为某种原因,不愿意让人知道是他送的,这其中必有奥妙。他是不愿让收货人白婕知道呢,还是不愿让其他人知道?”

“我同意第二种可能。”大马道,“也许是怕别人知道,因为他不想让白婕知道的话,完全可以不送。”

小郝说:“对,大马说得对。”

欧光慈喃喃自语:“既要送花,又怕别人知道,很有意思。”他把那单据揣进口袋里。

大马问:“队长,我们下一步怎么办,是去这个礼品速递公司,还是去找这个白婕。”

欧光慈毫不犹豫地说:“两处都要去,我想先去礼品速递公司问问——噢,小美回来了。”

警员范小美急匆匆地走进来,她说居委会的人已经领着她去看望了四楼的姜婆婆。姜婆婆说不出更多的东西。从她提供的情况看,最可疑的是这个房门,它好像那么开了一夜。

是的,从室内的温度分析也是这样,欧光慈一到现场就有感觉了,现在是初秋,天已经有些凉了。室内外的温度相差不大。他问:“老太太不要紧吧?”

“不要紧,就是惊吓过度。看,那个墙角还有一个滚落的西红柿。”

大马说:“显然昨天晚上有人来过这里,作案后仓皇而去,以至于连门都没关好就跑了。”

小郝和小美都同意这个说法。

欧光慈环视着整个客厅,自然看出了这里有过搏斗的痕迹。沙发碰歪了,墙角的一个衣帽架倒在了胸柜上,几件衣裳散落在地。胸柜上的两只酒杯也倒了。他让范小美把那个报案的邻居叫来,问对方昨天晚上九点到十一点期间有没有听到这边有什么动静。那位姓娄的说不清楚,他说们昨天晚上在看影碟,是一个枪战片。欧光慈让技术人员认真收集指纹线索,然后带着他的人马下了楼。

楼下有一个车棚,车棚的一角有一个看车人的小屋。他们走到小屋前时,小屋里没人,居委会的人喊了好几声,才见一个老头匆匆忙忙地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两块烤红薯。

欧光慈让对方回忆一下昨天晚上的情况,问他九点到十一点看没看见有人从那个门洞里出来。老头子说,昨天晚上他八点就下班了,是哑巴替换的他。欧光慈问哑巴在哪儿住,居委会的人便带着他们到了九号楼的一间地下室。可是哑巴正在睡觉,欧光慈想了想,算了,再说吧!

他让居委会的人介绍一下江小川的情况,居委会的人也说不出太多:“听说这小子有点神通,认识一些人物。过去搞过皮毛生意,搞砸了,赔了不少钱。但是他一直干得挺欢,好像要做什么大生意似的。具体的我们就不了解了。”

欧光慈记下了这些,随即让小郝和范小美留下继续了解情况,他带着大马出发去礼品速递公司。

已经快九点了,没有太阳,天气有些阴沉沉的。赶到速递公司的时候,天上开始飘落一种似雨非雨的东西,很腻歪人。

他们出示一张死者江小川的照片给速递公司的人看,很快就有一个办事员认出了他。欧光慈让对方谈谈昨天的情况。那位办事员想了想说:“昨天下午大约一点钟左右,这个人来了。他说他要给朋友送一束花,问我们这里有没有现成的花。我带他到后边选花,他就挑选了一些新到货的红玫瑰。”

“他当时的情绪怎么样?”欧光慈问。

办事员回忆了一下,说:“记不得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应该说和一般人一样。一定要说的话,他可能有些心事,问他话他有些走神。”

“你问他什么话了?”

“我问他委托人这一栏为什么空着。他说故意空着的。就这些。”办事员这里只了解到这些情况。

离开速递公司,他们驱车直奔石门小区。

白婕不在家,估计是去上班了。

他们在楼下转了转,看出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小区,物业管理显得十分完善。后来过来两个保安,他们随便问了一些情况,保安说小区的管理确实很好。

大马问:“进进出出的人你们还能记得么?”

两个保安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说:“那很难办到,我们是遇到事情才来处理。”

“有个叫白婕的你们知道么?”欧光慈问。

两个保安点头说知道,但仅仅是知道而已,这人究竟怎么样他们是不清楚的。欧光慈问昨天又没有人给她送玫瑰花来?

一个保安说:“玫瑰花,噢,原来那把玫瑰花是她扔掉的呀!”

“你们说什么,扔掉?”大马追问。

两个保安拉着他们来到保安室,欧光慈二人赫然看见桌子上摆着一大束鲜红的玫瑰。他们十分惊异,大马问:“这,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保安说:“这是我们一早在那个门洞的垃圾道前捡到的,多好的花呀,谁把它扔了呢?我们就拿了回来。”

这个情况比较意味深长?很显然,这束花十有八九是昨天送来的那束鲜花。欧光慈问保安这个小区有几个进出的门,对方说有两个。他们让保安带他们去门房去问了问,其中一个门房有人记得送花的事情。

“那时候天刚刚擦黑,速递公司的人抱着花来了,是我给来者指的方向。”门房的人说。

“这么说你知道白婕的住处?”

“白婕?不不,我不知道白婕是谁,但是我知道南区五楼,送花人问的是地址。”

欧光慈追问:“还有别的什么人来南区五楼303室么?”

“好像有吧,记不清了。”

收获就是这些,两个人开车上路后欧光慈说:“大马,你觉不觉得这里边有戏,江小川给白婕送来这么一大把红玫瑰,结果却让人家给扔了。”

大马扶着方向盘,凝视着前方:“队长,我正在想这个事儿呢。很显然,白婕并不领江小川的情。是不是她没猜出是江小川送的?”

“不,没猜出是谁是不会随便把花扔掉的,你看那束花多好啊!我觉得它恰恰猜出了送花人是谁。”

大马点点头:“这么说,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

“嗯,可以这么认为。速递公司的办事员不是说了么,江小川办手续的时候似乎有些走神。我在想,他当时一定在捉摸什么事情。好了,晚上再说,首先要找到这个白婕。”

“现在咱们去哪儿?”大马问。

欧光慈想了想:“这样吧,咱们还回江小川那个新源里小区,了解一下江小川的社会关系。该排除的排除一下。”

不久便到了新源里小区,现场勘查已经结束了,尸体已经运走。小郝和范小美还在,了解的正是江小川的社会关系。居委会的人说江小川和社会上的三教九流认识不少,但是他们只记得一个叫大栓子的人,并且提供了地址。此外,江小川在本市四马路还有一个姑姑,似乎偶有往来,也提供了地址。

他们告别出来,先去找大栓子,结果大栓子不在,据说去天津进货去了,大栓子开了一个摩托车修理铺。那个姑姑倒是没费什么事就找到了,听说江小川死了,那位姑姑马上就哭了,他说这孩子心太大,迟早都要出事。所谓心太大是指的做买卖。至于怎么个“大”法儿,“大”到什么程度,姑姑也说不清。

“我劝过他,合适的时候和那个姑娘把婚事办了,他就是不听啊!你看看,现在……”

欧光慈敏锐地抓住一个线头:“慢点儿,您这里说的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

“什么名字?”姑姑眨巴着眼最终没能想起来。

欧光慈提示她是不是姓白,姑姑摇头说实在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