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三·八战斗

3月7日,208高地A团指挥所,正在召开军事民主会,担任明天进攻部队的三营突击队员们,在沙盘前针对自己的作战任务,共同研究作战方案。

团参谋长向突击队员传达了这次作战的意图、决心和要求。他说:“上级命令我团在明日,攻占越军盘踞的156、166、168高地,任务艰巨,地形险要,在几百米的进攻路线上,分布着无数个地雷,你们突击队员,将分成三个突击队,今晚21时进入出发地域,排除地雷,为后续部队开辟进攻通道,确保在凌晨5时前完成任务,5时整同时向三个阵地发起进攻,抢占前沿阵地,为部队进攻高地创造条件。困难相当大,我们相信你们一定能够克服困难,出色地完成任务,等到你们凯旋归来,咱们共同畅饮庆功酒。”

突击队员和各级首长认真分析进攻路线上的地形地物,如何排除地雷,怎样避开敌人的火力点,尽量采取偷袭的方法占领前沿阵地,如果被敌人发现立即转入强攻。

随后,团首长宴请了突击队员。战场做菜比较困难,军需股送来了鸡、鸭、鱼、蔬菜、水果等各种罐头,打开摆成一片,规定一律喝香槟酒。

政委征求突击队员意见,“你们还有什么想法和要求。”

这时,小李说:“首长!我有一个要求,不知道该不该讲?”

政委说:“不管什么要求都可以讲。”

小李接着说:“我今年已经25岁了,至今没有谈过恋爱,从来没碰过女人,想请女同志给我敬杯酒,不知道行不行?”

政委思考片刻,说:“可以。”并通知随军野战医院,“速派24名女战士,一律穿裙子,跑步到团指挥所集合。”

女兵很快来到,突击队员早已排成一排等在那里。女兵每人双手捧一个军用茶缸,里面倒了半茶缸香槟酒,排队来到突击队员面前,双手递给突击队员。只见小李紧紧地抓住女兵的手,张口就喝,酒顺着脖子往下流,眼睛直直地盯着对方,久久不愿撒手。最后他看到所有的人都在看他,脸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团首长一一向突击队员握手告别后,他们开始走向返回连队的路上。小李借口“方便”,离开了部队。他漫不经心地走着,来到搭满军用帐篷的一个山包上,这是野战医院前线救护所。他听到一个帐篷里有“哗哗”水响声,就悄悄地掀开窗户的一角,立即惊呆了,里面一个女兵正在洗澡。

只见这个女兵一丝不挂,背对着他站在一个塑料盆里,手里拿一个缸子,不停地弯腰从桶里瓢水,然后从头上倒下。长长地乌发像黑色的瀑布,搭在肩头,显得皮肤更加洁白细腻;水顺着长发流向雪白的肌肤;她那浑圆的双肩衬托的腰部是那么地纤细,水经过圆圆的臀部分了叉,流向了又细又长的双腿。突然她转过身来,稀疏地“海棠”搭在宽宽地额头上,瓜子脸上两只大眼睛微微闭起,高高的鼻梁下端看上去有点尖,与欧洲人的鼻梁相似,也许是混血儿吧;两片簿簿地嘴唇中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脸蛋上圆圆的酒窝非常醒目;胸部两个又大又圆的乳房微微下垂,乳头稍稍上翘,深深的乳沟从乳房中间穿过,像一条长长地大峡谷,水像乳汁一样从乳头上细细地流下,象母亲的乳汁在哺育自己的宝宝;平平光滑的腹部使女人的各种线条显得更加突出优美,两腿间那三角形的黑色地方是那么显眼……

“不许动!举起手来!”他看的正起劲,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两个女兵端着冲锋枪,把他押进帐篷。开始对他进行审问,等弄清准确身份后,执意把他交给部队严肃处理。

小李哭着说:“大姐姐!您千万不要把我交给部队,我已经加入到进攻168高地的突击队,几个小时后就要出发了,这次去不知是死是活,因为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女人是什么样,觉得死了很遗憾,当路过这里看到您洗澡,就忍不住偷偷看了,实在对不起;如果您现在给我们领导讲了,我就有可能失去参加突击队的机会,会遗憾终生的。不如等晚上九时后,在给俺领导汇报,那时我已经踏上了进攻168高地的路程,无论领导怎么处分我,都不会影响我参加这次战斗。”

女兵们被他执意参加战斗的决心和诚恳的态度所感动,便说:“我们不怪你,如果你没有看清,我们姐妹几个一块脱了让你看个够。”说着就脱起衣服来了。

小李赶快拦住,“大姐,谢谢你们的好意,我已经看到了真正女人的样子,死而无憾。”他敬个军礼,向前线跑去。

在战场上人与人的感情,多么真挚可贵。女兵们为了满足突击队员的心理需要,把廉耻和羞辱放在一边,把自己最珍贵的肌体展现在异性面前。让战友在投入激烈的战斗前,从精神上得到满足,这些无私的奉献和难能可贵的精神,是新一代军人高尚品质的有力地体现。

突击队员们准时进入预定地域,他们趴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细细的约40公分长的钢针。用手慢慢地拨开草丛,不停地用钢针在地上轻轻地扎着,当碰到硬物时,双手小心翼翼地扒开上面的红土,拿起地雷放在旁边。

由于前线用的大多数是塑料地雷,传统的探雷器派不上用场,只得用土办法一点点地往前排。要求进攻通道一米五宽,每排一段雷,就要在两边插上小红旗,为进攻部队指明方向。

队员们交替前进着,小红旗不断地向前延伸,通道边的地雷越堆越多,几百米的通道,排除的地雷已有上千颗。凌晨四时左右,各突击队都已经完成开辟通道的任务,队员们不停地看着夜光表上的指针,耐心地等待着进攻的时刻。

天色微微发亮,在阵地上坚守了一夜的越军,认为危险时刻已经过去,开始陆续撤向屯兵洞生火做饭,阵地前沿空无一人。

进攻的部队紧跟在突击队员身后。最佳的进攻时刻已经具备,当时针刚刚指向凌晨五时,只见九连连长田成大手轻轻一挥,战士们悄悄地向168高地爬去,很快占领了屯兵洞前的阵地。三炮连配属九连作战的两门八二无后坐力炮,迅速地面向洞口架好,随着班长“放”的命令刚落,炮弹向洞内飞去,爆炸声、哭声、喊声交织在一片。紧接着,喷火兵用火焰喷射器,又向洞内连续喷射两枪,烈火在洞内熊熊燃烧,很快洞内便没有声息。

当部队进洞搜查时,被炸死的越军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有的被烧成焦炭卷曲在一起。

部队继续向高地顶峰进攻。

三炮连二排长张海涛带领侦察兵李宝,去128阵地营指挥所开设前观(前线观察所),以便能及时地用炮火支援三营战斗。

部队处于高度战斗状态,指挥所和各炮24小时值班,所有人员不许离开阵地半步,做到一声令下,一分钟内炮弹必须出膛。

凌晨四时,全连起床,严阵以待,准备战斗。

6时坚守在八里河东山的B师,开始对越军发起炮击。

7时10分,A师炮团开始炮击。

7时15分,三炮连投入战斗。

这时,双方展开大规模的炮战,前沿阵地万炮齐鸣,轰隆轰隆响成一片。火光像闪电一样不停地闪烁,烟雾笼罩了整个阵地。

在160迫击炮阵地,12名战士操作四门火炮,他们发扬了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刚入伍的新战士张金宝,背部被越军的弹片炸伤,鲜血直流,战友送他去救护所包扎,他坚决不去,战友在阵地给他包扎后,继续投入战斗。邹军立即把张金宝轻伤不下火线的事迹通报全连,号召大家向张金宝学习,发扬不怕苦,不怕累,不怕死的精神,打好这一仗,做到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哭不叫。

八二迫击炮阵地,战斗更加激烈,他们先后对40个目标轮番射击。饭顾不上吃,水来不及喝;多数战士穿着裤头背心战斗。步兵呼叫炮火支援的呼声一个接着一个,最紧张时同时对三个目标进行射击。整装炮弹来不及了,文书、炊事员、电话兵都投入到整理炮弹中,有的把炮弹从弹药箱里搬出来,有的往炮弹上装引信。

战斗在激烈地进行。由于长时间打炮,三炮座钣出现后滑,土层被震裂,无法进行战斗。三营正在向高地发起进攻,越军负偶顽抗,阵地争夺非常激烈,敌人的炮弹雨点般地向他们打来,面对穷凶极恶的敌人,他们太需要炮火支援了,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胜利。邹军命令三炮30分钟内构筑工事完毕,四名战士在炮长(班长)的带领下,迅速将火炮撤出工事,向下挖了一个坑,里面铺了一层原木,又盖了一层厚厚的土,然后用碗口粗的木头在座钣后面打了一排木桩,火炮又搬进工事,为了尽早投入战斗,必须马上赋予射向。于是邹军冒着敌人的炮火,背上方向盘爬上对面的山坡,炮弹不断地在他周围爆炸,他全然不顾,用最短的时间给三炮赋予好射向。三炮又投入到激烈的战斗中。

14时30分,电话传来喜讯,A团顺利地拿下了156、166、168高地。这时,越军像输光的赌徒一样,一批又一批地向A团刚刚夺取的阵地扑来,阵地危在旦夕,呼叫炮火支援的呼声,一个接一个从前线传来。大炮发出了愤怒的吼声,无数发炮弹铺天盖地的飞向前沿阵地,敌人的第一次反扑失败了,阵地前,又丢下一具具尸体。

敌人不甘心失败,经过调整兵力,再一次向168高地发起进攻。敌人一步步向高地接近,200米——150米——100米,这时电话里传来九连长田成请求炮火支援的呼声。三炮连立即投入战斗,随着5发急促射,越军的进攻再次受挫。

他们的主子发怒了,指挥远程火炮向三炮连阵地射击。阵地前50米处的山头上,炮弹爆炸的气浪一个接一个,尘土和烟雾笼罩了整个山头。后面的山坡上,几十发炮弹连续爆炸,弹片呼啸着不断从头顶飞过。越军压制不住火力,开始发射空爆炮弹,这种炮弹飞到阵地上空时突然爆炸,弹体内装满了钢珠,像雨点一样从空中落下。邹军立即命令战士进工事防炮。一个战士动作慢了一点,钢珠打在钢盔上啪啪直响;指挥所前邹军的一个脸盆,被打穿了几个洞。

短短的四个小时,三炮连阵地周围山坡上,落了约240发炮弹,战士仍然不停地战斗。越军又把目标转向天宝农场,近20发炮弹在农场办公楼上爆炸,又有几间房屋倒塌了。“电话不通!电话不通!”电话兵喊道。电线被越军炮弹炸断。

“查线!”邹军向电话兵下达命令。

两名电话兵从猫耳洞里跃出,手捋着电话线就跑,在通过船头500米开阔地里,弹坑一个接一个,他们一会儿跃进,一会儿卧倒,一会儿滚,一会儿爬,从这一个弹坑跳进另一个弹坑,炮弹不住地在他们身旁爆炸,浓烟使人睁不开眼睛,火药味更让人喘不过气来。他们顺着电线艰难地行进着,邹军的心也随着他们跳动着,上级的作战命令要传达、电线能否接通、人员能否安全返回,都揪着邹军的心。这时,有几发炮弹向他们飞来,说时迟,那时快,一个滚进滚到路边的水沟里。邹军的眼睛不自觉地从望远镜上移开,他不忍心再看下去,焦急地等待着——

“叮铃铃。”电话终于响了。邹军急忙抓起听筒,话筒里传来电话兵的声音,是他、是他,电话线接通了,他们圆满地完成了任务。邹军那颗悬着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到20时止,全天共打退敌人四次进攻,三炮连发射160迫击炮弹221发,八二迫击炮弹832发。全团当天毙敌171名。

晚上,战斗仍然在激烈进行。

越军不甘心失败,又组织兵力向各高地发起进攻。前线呼叫炮火支援的呼声从电波中传来。大炮又开始发怒了,炮弹出膛时象闪电一样,火光不停地划过黑暗夜空。尤其是火箭炮发射时,炮尾拖着长长的火龙,从头顶飞过,在敌人的阵地上爆炸,燃烧性极强的炸药,点燃可燃物,阵地上出现一片片烈火。160迫击炮弹在空中飞行的嗡嗡声和爆炸声交汇在一起,在山谷不停的回响,整个夜空到处是声的世界。

越军的又一次反扑被打退。

凌晨三时,越军再一次集中兵力,又发动了新一轮的反扑。前沿步兵在炮火的支援下奋力还击,越军没有占到便宜,便向A团坚守的111、156高地进行炮击。为了教训敌人,上级命令军、师远程火炮,向越军的纵深炮兵阵地进行打击;团、营属炮兵重点打击前沿阵地之敌,有效压制敌人的活力,及时支援了步兵战斗,巩固了新占领的阵地和A师的防线。

天开始下起雨来了,敌人逐渐停止了进攻,转入到冷枪冷炮射击阶段。邹军站在指挥所旁的木棉树下,任凭雨水冲洗,他想借机冲掉身上的污垢,解除几天来的疲劳。

3月9日21时,越军经过一天的休整,又组织力量向A团阵地发动了大规模的进攻。前线再次告急,21时15分,三炮连又投入战斗。

战斗在激烈地进行,越军步步向前沿逼近,呼叫炮火支援的呼声一个接一个。分布在阵地纵深几公里内的,各种口径的火炮都投入战斗,爆炸声交汇在一起,震耳欲聋,久久不断。越军的反扑一次比一次凶猛,上一次反扑刚被打下去,紧接着另一次反扑又开始了。

战斗越打越激烈,步兵在呼唤“87号目标射击!”“93号目标射击!”“7号目标、201号目标射击”……战斗在激烈进行,“3发急促射”!“7发急促射!”“10发急促射”……邹军不停地向各炮下达射击命令。阵地上立即忙乱起来,整装炮弹来不及了,炊事员、文书、卫生员,都投入到整理炮弹中。

“打的好,打的好!”“我们为炮兵同志请功!”“感谢炮兵对我们的支援!”步兵的叫好声从电波中一个接一个地传来。

弹药消耗在急剧下降,在不到四个小时的时间内,三炮连发射炮弹已达1000余发。

“叮铃铃!”三炮连指挥所的三步单机不停地响着,两部电台也喊声不断。越军在夜幕的掩护下,又向156、166、168高地发起进攻,他们已经接近A团阵地前沿。

“发射照明弹!”顿时天空挂起明亮的火球,大地被照的雪亮。越军完全被暴露了,炮弹像长了眼睛一样向他们飞去,只见有两个越军被炸的飞上天空。他们为了压制A团的火力,在较短的时间内,几十发炮弹先后落在三炮连阵地周围。

“喂!喂!”电话线又被炸断了。“查线!”随着邹军的一声令下,电话兵杜昌明、李遂安冲出工事,向炮击区跑去。毛毛细雨,泥泞的道路,他们不知摔了多少跤,一只手捋着线,艰难地在地上爬行着……

这时,越军已经冲上166高地。三营立即组织反击,冲锋枪、手榴弹迎头打去,阵地危在旦夕。为了有效地支援步兵战斗,邹军在电话线没有接通的情况下,找来两个温州籍战士,通过电台用地方方言传达命令,确保战斗继续进行。

168高地,九连连长田成正在指挥战士打击敌人的进攻。敌人已经两次攻上阵地,都被他们打了下去,高地多次遭到越军的炮火覆盖,战士伤亡惨重。

越军再次发动进攻。他们一批批地向山顶靠近,为了观察敌情,田成立即向炮兵呼叫“照明弹。”三炮连每隔五分钟发射一发照明弹,照明弹在空中停留几十秒,把阵地照的如同白昼一样,越军完全暴露在战士们的眼皮底下,他们不停的向炮兵指示目标。敌人一个一个地倒下,但是,敌人不顾强大炮火的射击,仍然疯狂地向山顶进攻。有的敌人利用山崖和地形地物的掩护,步步为营,不断地向阵地沿推进,当前进到炮火射击的死角时,停下来喘口气,继续进攻,200米——150米——100米——

“打!”随着九连长田成一声令下。战士们爬在堑壕边,不停地用冲锋枪向敌人射击。越军的炮火不断地向168高地轰炸,掩护他们进攻,压制A团火力。阵地前敌人的尸体一片连一片,九连的伤亡也在不断地增加。

敌人距前沿阵地只有五十米了。这时,九连长田成命令拉响定向地雷。布置在前沿的弧形定向地雷,里面装满钢珠,一旦拉响,钢珠形成100多度的角度向前喷射,钢珠密度大,喷射面宽,形成极大的杀伤力。只见越军头上、身上多处被钢珠击中,鲜血直流,有的双手抱头,不停地在地上打滚。

168高地左侧的一个小山包上,九连一个班在这里坚守着,这是越军向主峰进攻的一条通道,他们顶住了敌人的多次反扑。压力大,责任重,同时伤亡也不断地加大,最后只剩下三个战士,他们一会儿跃出堑壕打,一会儿投掷手榴弹。弹药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二颗手榴弹了,一名新战士抓起就扔,旁边的副班长拉住了他,说:“这是最后一颗,留着和敌人同归于尽吧!我们决不能被敌人抓去做俘虏。”他们手里紧紧地抓住最后的一颗手榴弹,等待着最危急的时刻……

九连经过近两天的激战,伤亡惨重。九连长田成看到并肩战斗的战友,一个个倒下,受伤的战士少胳膊缺腿的躺在地上,鲜血直流,不哭不叫,他心如刀搅,泪水刷刷地往外流。不忍心再看下去,于是抓起电话接通了团一号首长,他哭着说:“一号首长!我是田成,目前我连伤亡惨重,如果再打下去,将来开追悼会,恐怕都没人参加了,请给俺连留点人参加追悼会吧!”

一号首长说:“田成!你现在是一连之长,要注意自己的情绪,大家都在看着你,你的一言一行直接影响着每位战士;你们必须再坚持24小时,我准备调预备队去接替你们。”

田成说:“请首长放心,24小时内我人在阵地在。”他放下电话,立即和指导员交换了意见,然后把一号首长的命令传达到每位排长,要求各排长把能参加战斗的伤员组织起来,确保24小时内阵地不丢失。

阵地上,伤员立即行动起来。轻伤员忘记了疼痛,奋勇参战;重伤员也不甘心落后。有的胳膊炸断了,急救包一扎,一只手拿着手榴弹,用牙咬住手榴弹盖往下拧,然后交给其他同志投掷;有的腿被炸断,因急救包用完了,就用止血带一扎,露着骨渣的腿,支在弹药箱上继续射击,鲜血顺着弹药箱往下流,染红了脚下的阵地;一个战士肠子在肚子外面拖着,他抓起塞进肚里,把军衣撕成条,往肚子上一扎,又投入了战斗。这种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哭不叫的感人场面,催人泪下。三炮连阵地由于长期进行激烈的炮击,二炮、六炮座钣,后滑下沉,不能继续参加战斗。邹军命令:“30分钟构筑工事。”他们迅速撤出阵地,投入到紧张的构筑工事中。

这时,敌人又向166、168等高地发起进攻,步兵呼叫炮火支援的呼声一个接一个传来,工事刚一构筑好,邹军就抓起方向盘爬向对面的山坡,他跳过一个个弹坑,在炮火中寻找最佳的赋予射向位置,并熟练地架好方向盘,为二炮、六炮,赋予基准射向,他们很快又投入了战斗。

三炮连不停地向敌人射击,越军的伤亡急剧增加,便对这个阵地恨之入骨,一心想端掉这个阵地,于是调来了看家武器红箭——73导弹。这种导弹是七十年代研制的有线制导导弹,发射后导弹后面有一根导线和操作员相连,操作人员可根据导弹的飞行情况,随时校正导弹的飞行方向,直到命中目标。它致命的弱点是精确度差,受地形地物的影响较大。

敌人恼羞成怒,连续发射三枚导弹,一枚偏离目标,一枚成了哑弹,只有一枚在三炮连阵地前方山坡上爆炸,直径近十米,深达三米的弹坑里黑烟久久不散。爆炸时产生的冲击波,掀掉几个工事上装满泥土的麻袋,强大的爆炸声,震的耳朵出血,长时间轰鸣;弹片和泥土,洒落在整个阵地上,幸亏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A团炮兵指挥所里,十几部电话单机不停地响着,前线请求炮火支援的呼声一齐汇向这里,又通过电波传向各炮兵阵地,“二炮连9号目标,四发急促射。”“重炮连54号目标,八发急促射。”“一炮连、三炮连93号目标,10发急促射!”“放!放!放!”

“喂!喂!炮指!炮指!我连炮弹存量下降到2000发,申请补弹。”邹军向炮指提出补充炮弹的申请。凌晨一时,炮弹存量下降到1000发,他再次向炮指申请补弹。1时50分,阵地上炮弹只有500发,战斗仍在激烈地进行,情况万分紧急,“我要炮弹!我要炮弹!”的呼声,从各炮阵地传向炮兵指挥所。

A师指挥所下达命令“舟桥连抢运炮弹!”

A团指挥所命令民工连、政治处、司令部、后勤处,全部出动,抢运炮弹。这时,有参谋、干事、民工组成的运输大军,在副政委、政治处主任的带领下,形成一条长长的人流,沿着泥泞的羊肠小道,艰难地向各炮兵阵地运送弹药。

炮弹暂时得到缓解,大炮又开始说话了。在照明弹的照射下,只见敌人一个接一个倒下,166、168高地前,越军的尸体连成片。敌人在166高地吃了亏,不甘心失败,又向A团坚守的111、255高地发起进攻,炮弹、机枪不停地向这两个阵地射击。

坚守在255高地上的三炮连三班,用八二无后坐力炮,向敌人的一个火力点射击,摧毁了越军的火力点,在战斗中战士鲁文武腰部负伤,仍然坚持战斗。

天亮了。越军的反扑被彻底打垮了。156、166、168高地和111、255阵地,仍然完整无缺,一寸不少地控制在A团手中。

8时30分,战斗逐渐停息下来,转入冷枪冷炮射击阶段。

据统计,三炮连昨晚21时至早上8时30分,在11小时30分共发射炮弹2340发,照明弹55发,全团共毙敌370名。

由于昨晚战斗过于激烈,工事均被震坏,上午邹军通知各班构筑工事,然后他又对各炮的射向进行了检查。

下午,拉来几车炮弹,邹军带领30名战士去里头寨扛炮弹,先后扛了2500发,阵地上的炮弹存量达到4500发。

3月11日凌晨3时,越军又开始向A团新占领的三个高地发起进攻,战士们奋起反击,又投入到紧张的战斗中。

邹军刚接到射击命令,战士就从猫耳洞里钻出来,穿着衬衣短裤投入战斗,炮弹不停地从炮膛里飞出。他们只有一个心愿,发扬不怕苦,不怕死的精神,有效地支援步兵战斗,确保阵地不失。打出国威,打出军威,让党中央和全国人民放心。

战斗一直持续早上7时30分,打退了越军多次反扑,最后他们再也没有能力进攻了,只好龟缩回去,向主子报丧去了,前线又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上级决定利用这难得的机会,抓紧向前线补充弹药和作战物资。

配属A团的民工连是云南省某县的基干民兵连,他们已经三天三夜没有休息了,晚上给前沿阵地送弹药,返回时抬伤员和烈士,白天又给炮兵阵地送炮弹。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已经累得直不起腰来了,开始有的扛四箱,现在一箱扛起来都很困难,一个个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艰难地往山上爬,有的累倒在山坡上。

一辆弹药车开进里头寨,被越军发现,他们立即用炮火封锁通往三炮连阵地的道路。民工连刚从里头寨扛着炮弹出发,一排排炮弹就跟着民工连打,民工们时而卧倒,时而前进,衣服挂烂了,胳膊摔破了。

越军为了破坏A团的后勤保障线,一直用炮火封锁通往前线的道路,送炮弹的速度一直比较缓慢。为了减少伤亡,加快运送弹药的速度,只得重新选择了一条更隐蔽的爬山路线。

全天共发射炮弹753发。

近几天,战斗没有前几天激烈,一般都发生在前夜,平均每天发射炮弹200至300发左右。

邹军利用这难得的机会和卫生员、文书,把指挥所整理了一下,他们把弹药箱拆开,整齐地铺在地面上,即干净又防潮。随后,又把弹药箱摆放二层,在上面铺了一层木板,便成了一张简易的床铺。

指挥所外高大的木棉树下,平整了一块地,一张用炮弹箱做成的桌子和几把精美的凳子,摆放在树旁,解决了吃饭和写字问题。同时一个放物柜也摆在指挥所门口,里面整齐地摆放着饭盒、牙缸、挂面等,旁边煤油炉上搁着一个铝锅。

二排长张海涛,背着半截炮队镜回到指挥所,一见邹军抱住就哭,说:“指导员!我差一点见不到你。”

原来3月8号,他奉命带一个战士,去前沿某高地开设一个观察哨,几天来,一直给炮兵指示目标,后来被敌人发现。一天13时30分,他观察了几小时,感到累了,就把炮队镜架在那里,向旁边的一条石缝里钻,主要想休息一下,上身刚钻进去,敌人的一发炮弹飞过来,把炮队镜炸飞了。一块弹片打在他的腿上,鲜血直流,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再晚十几秒钟,自己就可能“光荣了。”他搂起军裤让邹军看,弹片已被他抠出,伤口上抱着一个急救包。

邹军安慰了他一下,让他在阵地上住两天,并吩咐炊事班,中午加几个菜,弄了一瓶红酒为他压惊。

下午,邹军去干田160迫击炮阵地,了解前几天作战情况。

在战斗中,他们12个人操作四门火炮,在平时一般需要近40个人才能完成。四天发射炮弹650发,共计41吨,卸炮弹700发,达43吨。作战中,因人手少不够用,副连长朱学文、炊事员、给养员都投入战斗,有的搬运炮弹,有的整理炮弹,还有的搬起八九十斤重的炮弹,不停的往炮膛里装。他们四天四夜没有睡觉,累的直不起腰,两个战士昏倒在火炮旁,一苏醒过来马上又投入战斗。阵地后面的山沟里堆满了空弹药箱,火炮旁刚卸下来的炮弹堆在那里,还没有来得及摆放整齐,看一眼阵地上的情况,就知道前几天激烈的战斗场面。

当邹军就要离开160迫击炮阵地时,战士们一下子围了上来,一齐说:“请指导员多保重!”邹军同他们一一握手,并掀起张金洞的衣服察看了他的伤口。在和战士的交往中,大家非常热情。经过战斗的考验,官兵之间,战友之间的友谊加深了,同志之间的感情融洽了,吃苦精神更强了,互相关心,互相帮助更自觉了,进一步证实了战争是锻炼人、考验人的最佳场所。

3月15日,邹军奉命到262高地参加营党委会。会上副团长传达了师团首长的讲话,主要是对A团在3月8日作战情况的总结和评价。

首先传达了团长在党委会上的讲话:“这次作战是运用偷袭战术最成功的战例;是以少胜多的战例;是以小的代价换取最大胜利的战例。这次战斗共毙敌599人,伤敌354人,先后共打退敌人排至团以上进攻24次,重创了敌313师14团一营,教训了二、三营。作战经验:一是准备时间长,工作细,第一批出击24人,分多路前进,利用敌人吃饭的机会堵住洞口;二是靠前指挥是胜利的关键,各级指挥员都一直跟随部队,及时了解战场情况,随时指挥战斗;三是步炮密切协同是胜利的保障,炮兵能根据步兵的需要,及时准确地发挥火力;四是干部、战士都能把党委的作战决心,贯彻到具体的行动中去,较好地发挥了每个同志的主动性;五是军工保障及时是胜利的重要条件,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确保弹药按时供应和伤员的后送,稳定了指战员的情绪。”

在传达副师长对A团作战的评价时说:“用兵最少,进攻路数最多;代价最小,战果最大;准备最长,工作最细。”

最后,传达了A团石政委的指示:“下一阶段的指导思想是‘长期坚守,寸土不丢;加强管理,杜绝伤亡;为红军团争光,防止骄傲、松劲、厌战情绪’。今后的主要工作是:‘一是加强长期作战思想教育;二是鼓舞士气,防止厌战情绪,大力宣扬战果,大讲烈士的事迹;三是加强干部的责任心,工作要深入细致,正确对待成绩和功劳’。”

会议最后,营教导员汇报了3、8战斗的基本情况:“在这次战斗中,越军共向我营坚守的阵地发射炮弹6520发,破坏堑壕502米,全营将士顶住了敌人的炮击,夺回了三个高地,打击了越军的多次反扑,取得了辉煌的成绩;各连回去后,要对战士进行长期作战的思想教育,避免厌战情绪,自较地遵守战场纪律,确保下阶段战斗任务的顺利完成。”

会议结束后,邹军分别找坚守在前沿的一班、三班、六班的战士进行了交谈。了解了在前几天作战的情况,并对他们在255等高地上的表现进行了表扬,尤其是对鲁文武在战斗中作战勇敢,负伤不下火线,坚持战斗的精神给予肯定,并号召全连向他们学习。针对他们在前沿时间长,生活艰苦,战斗频繁,精神压力大,急于下阵地回杭州的想法,进行耐心细致的开导,要求大家树立长期作战的思想,正确对待一切困难,坚守到最后一分钟。

邹军和三个班的战友分别后,再次来到145高地观察所,对前沿越军的阵地进行了详细的观察。

从145高地上望下去,一片开阔地上,越军挖的交通壕横七竖八,有的和A团基本相连。145高地右侧,几个突出的小山包上,布署着越军的火力点,对A团构成很大的威胁。敌人经常利用右侧的堑壕,对三营进行偷袭。经过几次激烈的战斗,这里原有的几座房屋成了一片瓦砾;大大小小的弹坑分布在山坡上。各种各样的地雷到处都是,山坡上越军的屯兵洞口清晰可见,远处大清山上五个碉堡分外显眼,周围山坡上的松树,被炸的横七竖八的躺在那里;灰黑色的石头上被炮弹炸成一个个白点,有的被炸的到处乱滚。曾被烧焦的山坡上,嫩绿的小草破土而出,又恢复了生机。

145高地左侧的142高地,小小的黄土包约有10米高,一条弯曲的堑壕紧紧地缠在山半腰,堑壕边堆满装满土的麻袋和编织袋,山坡上像被犁过一样,很少看到青草。南侧20米处是越军占领的一个山包,上面是敌人的一个狙击步枪发射点,只要A团三营战士一露头,就要付出血的代价,白天阵地上看不到一个人,只能整天蹲在猫耳洞里,大小便也要在洞里解决;天黑后,才能钻出猫耳洞,爬在堑壕边透透气,不敢说话咳嗽,否则就会迎来一阵枪炮声;只有在夜幕的掩护下战士才能去背水;炊事班每天坚持送一次饭。三炮连的二班、四班就坚守在这个高地上,整天经受着死神的威胁和苦累的折磨,战士个个都是长长的头发,乌黑的面孔,穿着散发着汗臭味,已经辨认不出颜色的军衣。

他们为祖国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当青年男女手挽着手,漫步在花前月下的时候,当无数个温馨的家庭团聚,欣赏文艺节目的时候,可曾想到前线的战士;他们为了让无数个家庭过上幸福的生活,整天处在恶劣的生活环境里,而唯一的要求就是每天能吃上三餐热饭,喝一杯滚烫的浓茶,散散步,活动一下筋骨。就是这些要求能说高吗?可是,在前线却成了一种奢望。可见可爱的战士为祖国和人民牺牲了多少个人的幸福,能说他们不可爱吗?能说他们不伟大吗?他们每天经受着人们无法忍受的困难和折磨,唯一的想法就是“克服一切困难,坚守阵地,确保祖国的领土,寸土不丢,以实际行动捍卫祖国的尊严,让全国人民过上安静的生活。”这就是一名军人同普通群众的区别之处。

邹军返回908高地,看到自己连队的六班战士,冒着敌人炮火在包饺子,心里非常高兴。谁能想到在炮火纷飞的战场上,在猫耳洞内,战士用子弹箱当案板,用罐头瓶当面杖,包起鲜肉水饺。他们苦中作乐,力争使生活过的更加丰富多彩。当战士把装满水饺的饭盒送到邹军手里,他眼里流出了滚烫的泪水。在艰苦的生活里,他们多么通情达理,多么知道关心人。这才是真正的同志爱,战友情,是经过战火的锤炼,结成的牢不可破的爱,和永远割不断的情。

当邹军吃的正起劲的时候,敌人又开始炮击,一发……二发……炮弹不停地落在堑壕边,战士劝指导员到猫耳洞里吃,邹军端着吃了一半的水饺钻进猫耳洞,在敌人炮火的伴奏下完成了“任务。”

17时30分,邹军同战士一一握手告别,返回指挥所。

随着战斗的结束,阵地前,越军丢下的一具具尸体,遍布在前沿山坡上,有的已经开始腐烂发臭,非常难闻,对战士的身体健康影响巨大。A师决定向越军喊话,让他们运走尸体。

前沿阵地上的大喇叭响了起来,战士们用越语向敌人喊话:“越军弟兄们!我们中国人民解放军发扬人道主义精神,允许你们运走阵亡士兵的尸体,每个阵地,每次出动士兵,不得多于五人,不许带武器,我们保证不开枪射击,让你们安全返回。”

越军开始半信半疑,试探着运送附近的尸体,没有遭到射击,胆子逐渐大起来,从近到远,运送起来。起初弯着腰拉起就跑,后来见没有危险,就大摇大摆的拉着尸体慢慢地走,有的途中还休息一下。少数敌人不相信,出来时仍然背着枪,立即遭到射击,以后就再也不敢带武器运送尸体了。

阵地前沿的尸体逐渐减少,但是距前沿十几米的尸体,他们仍然不敢拉,害怕被A团俘虏。战士们每天面对阵地前的越军尸体,看着他们腐烂发臭,从流黄水到肉慢慢烂掉,逐渐成为一堆白骨,老鼠、苍蝇爬在上面令人恶心。开始战士还能坚持,随着时间的推移,普遍出现了头晕、恶心、四肢无力,吃不下东西等,体力下降,疾病蔓延,如不及采取措施,就会使战斗力大大削弱。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上海某研究院的专家来到前线,了解了详细情况,研究处理问题的办法。他们紧急行动,研制出了一种特殊化学药剂,空运到前线,在各阵地进行喷洒。于是,整个前沿阵地芬芳飘香。战士们感到舒服多了,又恢复了往日的精神。

后方一条山沟里,军绿色的帐篷整齐地摆列着,九连从前线,撤下后,在这里休整。伤员都送到野战医院治疗去了,其他同志一边恢复体力,一边进行作战总结。

中午,连队炊事班做了几个菜,让大家改善一下生活。吃饭前,为了纪念牺牲的战友,连长田成吩咐,把牺牲战友的碗筷全部摆上,里面倒上酒,每只碗旁边放一张卡片,上面写着牺牲者的姓名。刚好云南省组织的拥军慰问团和中央电视台、八一电影制片厂的记者在九连采访。

当连长田成端起碗,面对列队站在自己面前的战友,强忍住眼泪,不让它流下来,他深情地说:“战友们!为了怀念和我们并肩战斗而牺牲的战友,我提议第一杯酒敬给他们,让他们永远安息吧!”说吧,端起碗围绕地上放着的碗筷,边走边倒。

慰问团的同志,看到这种情况忍不住失声痛哭,几个少数民族大妈,则跪在地上,不住地向一排倒满酒的碗磕头,双手合在胸前,嘴里不停地祷告着,处处留露出母亲对儿子的无限热爱。在场所有的人,都被感动了,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失声痛苦起来。

哭声在山涧震荡,感动了天,感动了地。天空突然飘起雨来,毛毛细雨,仿佛向人们诉说着,对子弟兵的无限怀念。

中央电视台、八一电影制片厂的战地记者,眼里含着泪花,不停地用手中的摄像机,记录下了这难得,而珍贵的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