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盐柱和一个达尔文故事:读冯内古特《加拉巴哥群岛》 各自努力的事后选民

故事直接的结尾是,跌跌撞撞的“达尔文湾号”载着这十一个半(广口妃子怀孕)奇奇怪怪的“选民”,迷航漂到海龟群岛的北端,幸运躲过浩劫并就地演化,成为一百万年后能如鱼类活于水中,靠摄食水草营生,而且(最要紧的)不再有巨脑的新人类。

比起旧约大洪水那次浩劫,“仁慈”的耶和华要诺亚细心存留每种生物各一公一母,这个新方舟简直邋遢随便得近乎开玩笑了——以色列的先知关心的是信仰,而冯内古特处理的却是灭绝和演化。

十九世纪如斯宾塞这样的达尔文主义者,粗暴地把达尔文“适者生存”的意义,解读为强者淘汰弱者是自然法则,开创了一页野蛮到极点的历史,时至今日,差不多我们都已清楚了,所谓的“适者”不仅不代表你比别人强大,而且简直难以事先定义,因为,不同的生物拥有不同的能力和装备,得看环境不同的变动结果才能知道谁抵挡得了,所以从白垩纪的大灭绝来看,巨大强壮的恐龙和小偷一样的哺乳类始祖,谁能预知哪个是强者或适者呢?——核射线、紫外线、气候酷热或酷寒、大气形形色色的污染等各自扑杀得了某一部分的生物。

因此,大建造者的淘汰选择究竟是有道理还是随机的?物种的成功留存究竟是理所当然还是幸运?问题很难这么问也很难回答得了,我们只知道,在演化的历史上,每一回的诺亚老爹都比圣经里那一个要粗心匆忙多了,他哪里有时间或能力去预留各种生物各一对,“各自努力,随缘好去”,无疑地,冯内古特的方舟二号远比一号要接近事实,要不,那十一个半人总要挑选得像样一点、代表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