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葱郁的林木遮住人间的尘嚣,两旁低矮的野草点着翠绿,野地的小黄花正展现它强韧的生命力,在大自然中占据一席之地。  
  林木深处有幢十分西化的欧式洋楼,略显沧桑的外表早已年华老去,可见时间之久远。  
  失去欢笑的老屋苍凉许多,少了温情的窝更加冷清,令人不愿驻足。  
  “说吧!难得我有空回来探望你一回。”骆雨霁像和陌生人一般同自己父亲说话。  
  “我是你父亲,犯得着用如此生疏的语气来问候吗?”骆里不满地横视他。  
  他冷笑着。“我肯来见你一面就是冲着‘父亲’二字,不要要求太多。”  
  这个少了母亲身影的家他早就不在乎了,一等到他有独立能力那时,他没有任何眷恋地搬出去,并另外置屋居住。  
  夹在父亲和父亲的新欢之中,他就像个不受重视的外人,为了替死去的母亲争一口气,他要超越父亲的成就,创造另一座骆氏王国。  
  而今,他成功了。  
  “这么多年了,你还不肯原谅我,人难道没有做错事的一次?”他不是圣人呀!  
  “无所谓原不原谅,你可是我的父亲呐!”骆雨霁语带讥诮。  
  骆里感慨的一叹。“你不觉得对我太严苛?我已经尽力在补偿你。”他老了。  
  “补偿?!”骆雨霁嗤之以鼻。“该补偿的对象是我母亲,你、迟了。”  
  一谈到他的母亲,父子俩原本紧张的情势更加高涨,骆里对他的怨恨已无能为力,只求在入土前能获得儿子的谅解。  
  他是个失责的丈夫,一位无能的父亲,希望上天能给他一个机会化解和儿子的心结。
  “古家那件亲事该去办一办,排个好日子上门提亲,年底前把婚事论定。”  
  古家?!  
  骆雨霁苦笑着,他都快忘记古静莲的长相,这件婚事是他亲口应允的,如今想要反悔的亦是他,这算不算作茧自缚呢!  
  “我不打算娶古家的女儿。”  
  骆里眼一眯。“为什么?”  
  他云淡风轻地说道:“不为什么,就是不想娶她。”就让他任性一次吧!  
  “和传说中那位来自都会的女子有关?”  
  “哼!镇上多嘴的人倒真不少,是谁告诉你的?雨尔还是古家的人?”小镇还真藏不住消息。  
  “回答我,是或不是?”  
  光看儿子现在的表现,骆里对小儿子的话存疑,那个外来女子哪有改变他冷硬的个性,照样顽固得像粪坑里的石头。  
  “是或不是全让你一人独占,我该回答什么。”他想念虹儿。  
  分开不到半日,他就担心她有无趁隙造反。会不会好好照顾自己,有没有少吃些没有营养的零嘴。  
  稍微一时不见她,他才知自己陷得多深,恨不得展翅飞回去接接她、亲亲她,分分秒秒地守着她,直到生命终了。  
  呵!他多傻呀!原来这就是爱。  
  不相信爱情的他竟爱上不婚的她,可笑的是她还是当年朝他丢石块又分他饼干吃的小女孩,上苍真是捉弄人,牵了一段怎样的缘。  
  他们算不算青梅竹马呢?这些往事还是她不经意提起,他们才知道原来小时候两人早已相识,她就是悬在他心中的那个小女孩。  
  “不要打马虎眼,咱们骆家和古家在地方上都是有名望的家族,不容许海婚。”  
  “有名望就允许偷情、养小老婆、生私生子。逼死元配、漠视亲生儿子,为利益出卖女儿的终身幸福——”
  “啪!”一巴掌打断了骆雨霁的不满,骆里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他竟出手打了引以为傲的儿子,也打散了好不容易堆积的江山。  
  儿子怨恨的眼神令自己心寒,他说的都是事实,为何自己不能忍一忍呢?  
  “小霁,爸爸不是故意要动手,你想想古家的女儿何辜,悔婚会对她造成的杀伤力,我可以想象。”。  
  骆雨霁浑身散发冷冽气息,眼底不带一丝暖意,浮动的青筋使冷漠的睑更阴沉,完全拒人于千里之外,容不下半丝人性。  
  “那就叫她去死吧!”  
  如此无情出口,骆里心痛不已。“那个女孩叫左天虹吧!你又打算如何处理她?”  
  “不要把虹儿扯进我们的对话,她和镇上的人不同。”一提及她,他冷漠的气息有了一丝温度。  
  “有何不同,不就为了她继承的那幢屋子和土地,你才利用她……”他的话顿时因儿子的举动而止。  
  欧式酒柜在一记重击下裂出一道缝,骆雨霁的眼中燃烧两簇烈焰,他不许任何人污蔑他的爱情。  
  “我可以不要我的王国,去他的造镇计划。古家和骆家都可以一起下地狱去,我、不、在、乎,但是不要质疑我的真心,我不是你。  
  “我爱虹儿,就只爱她一人,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这种话,不然……我会毁了这个小镇。”  
  骆里被他排山倒海的暴怒慑住,更为他口中的深情动容,这名外来女子做到自个所做不到的奇迹,她让他懂得人间有爱。  
  他该感动的,盈盈泪光隐隐闪动。  
  “带她回来,我要瞧瞧她比静莲好在哪里,让你不惜毁了小镇也要她。”  
  “你想……见她?”他怀疑父亲的动机。  
  “怎么,她见不得人还是怕我欺负她?”他很不是味道地轻哼。  
  欺负?骆雨霁露出进门后第一个真心的笑容。“我怕你招架不了她的伶牙俐齿。”  
  “小看我?”  
  “不。是希望你不要小看虹儿高估了自己,梓敬曾被她堵得哑口无语,欲哭无泪。”他的骄傲。  
  那个溜滑得像蚊的小子?!  
  嗯!他是该好好琢磨琢磨,可别输个小辈闹笑话,失了长者威仪。  
  “是吗?她和月美比谁厉害?”一出口,骆里就自知失言。  
  果然。  
  “妓女厉害处在床上,你该问她以前的恩客满不满意,不要拿一只烂鞋来和我的虹儿比较,那是侮辱。”  
  骆里面红耳赤,不敢反驳,月美的出身的确不好,在和他同居前是名酒席小姐,陪过的客人不知凡几,他只是其中之一。  
  若不是她怀了自己的孩子,他不会一时迷恋她的美色而迎进门,造成一家失和的局面。  
  “好歹她是我的女人,不能口下留点德吗?”  
  “很抱歉,对于一位寡廉鲜耻的缺德女人,我的用词还算客气。”  
  “你……你一定要气死我才甘心是不是?”  
  “放心,你还有一个儿子,不用担心没人送终,至于你的‘未亡人’叫她趁早做好准备,骆家的土地上容不下她。”  
  “你……”他气得喘不过气,连忙掏出一颗白色小药丸顺水吞服。“好,你好样的。”  
  “怪你吧!我不过是遗传了你的冷血基因。”  
  话一说完,骆雨霁不愿再继续待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狠狠的甩上门,不去答理频频叫唤的孤傲老人。  
         ☆        ☆        ☆  
  一结束父子之间的意气之争,骆雨霁急着回到左天虹身边,惟她的抚慰才是他的归处。  
  正打算离开,身后热络的呼声使他停下脚步。  
  “赵妈,好久不见。”  
  胖嘟嘟、一脸和气的赵妈东瞧西捏,不太高兴的喳呼。“你看看,又瘦了。”  
  “哪有,是你老爱操心。”面对亲切如母的赵妈,他收敛爆烈的脾气。  
  “你是说我老了,眼睛花了看不清楚?”她擦着手,气呼呼地扭扭她的大粗腰。  
  他失笑地瞧瞧她的大吨位。“是该接你过去我那儿享享清福,不要为骆家累到死。”
  “你喔!不就是骆家的一分子。看到你长得高高壮壮,我累死都甘愿。”这辈子她没享福的命。  
  赵妈是看着他长大,这孩子打小受了多少委屈她都知道,偏偏他早熟得很,凡事都打理得有条不紊,让她在欣慰之余不免心疼万分。  
  只能说夫人没福气,无幸看到儿子长成伟岸男子,白白便宜那只骚狐狸,光明正大的当起家了。  
  “我煮了好几道你最爱吃的菜,不吃完可不许离开,不然我打你的屁股。”她作势扬起手。  
  “赵妈,我不是小孩子了,那一套行不通。”他皮厚肉粗,疼的可是她。  
  她不甘心地揉揉围裙。“孩子长大了就不听话,白疼你了。”  
  “赵妈——”他很无奈的唤一声。  
  老人家脾气来得急去得快,一眨眼她就拉着他的手低声的问着,一脸贼笑地令人发毛。  
  “听说你和一位台北来的女孩走得很近?”  
  又是听说,该死的骆雨尔。“没有啦!是谁在你老耳边嚼舌根?”  
  “还想骗我。”她不顾主仆之分狠敲了他的脑袋。“全镇的人都知道你交了个‘很’漂亮的女朋友。”  
  本来就不想瞒她,骆雨霁照实告之。
  “虹儿来自北部,是来这里度假散心,而且真的很漂亮哦!”  
  “说,你这浑小子怎么拐到她的?”她聚精会神,准备听第一手消息——没有加料的。  
  “说得真难听,我哪有拐地。”只有一点点胁迫啦!“我们是两情相悦。”  
  “我听你在敲大鼓,二少爷可不是这么说,他……嘿嘿!我刚才没提起什么人……”人老忘性大,秘密证人都不小心给……卖了。  
  他咕哝了数句不太文雅的脏话。“我是当事人,我比他清楚多了。”  
  “好好,你说,我洗好老耳朵听你讲。”  
  骆雨霁简略地说起两人相遇的过程,以及为了讨左天虹欢心的小伎俩,言谈中流露出浓烈的爱意,赵妈边听边拭泪地为他高兴。  
  “那古家女娃儿怎么办?”不是快论及婚嫁了。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只好对不起她。”他没有任何愧疚。  
  感情一事,本是合则聚,不合则散。凭她的姿色和古家的势力,不难找到如意郎君。
  还好他在尚未允婚的情况下遇到虹儿,不然可有得头大。  
  虹儿,他精明狡诈的小女人。  
  “说得也是,你和她无缘。对了,几时带你的小虹儿来让赵妈瞧瞧?”
  他思忖了一下。“就这个星期六吧,隔天刚好是镇上的庆典。”  
  “好,那天赵妈一定煮一桌丰盛的菜肴等着你们。”她盘计着该准备什么菜。  
  “好什么好,唷!我当是谁呀!原来是骆家的大少爷回家省亲。”  
  朱月美尖酸刻薄的嗲声使人生厌,骆雨霁视若无睹地和赵妈闲聊。  
  “嗟!装清高呀!不屑和我这位骆夫人打个招呼,你还回来干什么?”什么态度嘛!
  她就是不喜欢骆家长子,老是高高在上的模样,一副瞧不起的表情,嘲笑她的“豆菜底”,好像做妓女是一件多污秽的事。  
  她也不想去酒席陪酒卖奖,谁像他选对时辰投胎,一出生就衔金戴银,披纱穿锦,根本不了解贫苦人家的苦。  
  所以她讨厌他。  
  “姨奶奶,少爷难得回来一趟,你就不要刁难他。”赵妈实在看不过,口快了些。  
  “去,主子说话哪轮得到奴才插嘴,给我滚一边去。”一个奴才也敢教训她。  
  不想与她一般见识的骆雨霁眼光一射,冻得她直打哆嗦。“奴才的身份总高过婊子,你还没资格教训骆家的下人。”  
  “没……资格,凭我是你老子的女人。”真是气死人了,拿她和一名老贱婢相比。
  “一个徐娘半老的残花败柳,也只有我老头不嫌脏捡来当情妇,乌鸦永远也洗不净那身黑。”  
  “你……你可恶。  
  抚抚仍然光滑的肌肤,朱月美气到银牙暗咬,当初她就凭借着高超的床技和年轻貌美,硬是挑上骆里那个大金主包下她。  
  被他包养了两、三年,她不甘心老是屈于情妇的地位,想尽办法怀了他的孩子好入主骆家。  
  在她使尽心机气死元配,以为可以扶正坐上元配的位置,谁知老头突然良心发现,坚持不肯将她扶正,害她人虽入了门却没有名位,老遭人耻笑。  
  更呕人的是因为元配妻子的儿子拒绝承认她的存在,老头子为了赎罪竟不准下人唤她夫人,永远只有一个姨太太的称谓,是个见不得光的妾室。  
  “做人要懂得知足,不要太贪心,以我现在的地位想踢走你绝非难事。”  
  朱月美咬咬下唇怒视他。“老爷子不会赶我走的,你少耍手段破坏我们的感情。”  
  “感情?!”他残忍地冷笑。“你的感情是用钱买的,比乞丐还便宜。”  
  “你……你为什么不干脆死在外面别回来?这里没人欢迎你。”她真想杀了他。  
  “住口,月美,不许胡说。”骆里及时出现喝止她的胡言。  
  她心虚地滴下几滴泪。“老爷子,是他先污辱我,人家才……呜……你要为人家做主嘛!”  
  “月美——”他不耐地拍拍她的背。“小雾,你何必去招惹她。”  
  “老狗爱吃屎,婊子恋嫖客,你以为我喜欢惹一身。”
  儿子的羞辱令骆里老脸挂不住,懊恼的一吼。“我是你父亲。”  
  “一个失责的父亲不值得尊重,请不要一再提醒我恨你的原因。”他无法原谅。  
  骆里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苍老许多,他到底还要为年轻时犯下的错付出多少代价?他真的没有力气再承受儿子的恨意。  
  “你走吧!不要忘了带那个女孩来见我。”他有很深的无力感。  
  骆雨霁没向骆里道别,他轻轻地拥抱一下赵妈,然后头也不回离开他视同冰窟的家,没有迟疑。  
         ☆        ☆        ☆  
  “噢!就这样呀!没点新鲜的话题逗我发噱。”好无聊哦。  
  左天虹玩弄着手中的电话线,毫不在意电话那头的人儿是否急得跳脚,悠哉游哉地喝着冰柠檬汁,快乐地当颓废人。  
  “左大律师,你有没有良心?居然苛待小员工,我们领的只是微薄薪水呀!”  
  “我在度假。”  
  月薪二十万,一件案子抽两成费用,年终奖金是六个月,她实在无法想象可怜的助理律师有多落魄。  
  左氏律师事务所有多位女律师,只是物以类聚的原理,她们的处事态度跟她差不多,老板前脚一溜就等于她们放大假,全都不知窝到哪个老鼠洞逍遥去也。  
  唯一溜不掉的助理律师蓝侬只有打电话来抱怨,顺便看能不能因为“尽责”而加薪。
  “度你的大头假,老板不以身作则,公司迟早关门,早点回来清算财务,我好拿资近金另起炉灶。”  
  该死的扰人电话不断响起,蓝侬一火伸出小脚一勾,电话马上停止运作,不再吵得令人头痛。  
  可惜手上的电话拆不得,不然……  
  “哟!小侬侬,火气好大,人家怕怕唷!”说完左天虹自个失笑出声。  
  孰可忍,孰不可忍。“你这个路死路埋,沟死沟葬的大老板,你想玩死我呀!”  
  “你好坏哦!这么诅咒老板我。”看来她快被逼疯了,嗯!好现象。  
  蓝侬斗不过左天虹,改弦易辙扮无辜。  
  “那些道上的大哥天天上门恳求,外加三餐恐吓兼威胁,十把枪架在脑瓜子上的滋味可不好受,请念在我上有两老,下有两只嗷嗷待哺的小博美,回来解救我吧!”  
  啧!这妮子功力增强了,哭腔都搬出来,若不是相交甚深,真会被她蒙过去。  
  “小侬呀!想不想升正式律师,月薪加倍?”动之以情是傻瓜作法,在功利社会一切向钱看齐,诱之以利才是人生真实面。  
  升级?加薪?多美的诱惑呀!她快被……“你想害我提早上西天找佛祖数蚂蚁呀!我命贱。”
  念了五年夜大,好不容易找个“还可以”的工作糊口,没想到老板是个大混球,踩了猫尾巴就落跑,全不顾底下辛苦的员工。  
  有时她真佩服自己的伟大,能容忍这样的老板压榨她数年。  
  “别埋怨了,我找天蓝去‘疏通’、‘疏通’。”老二的用处就在此——合法的流氓。  
  “左大警官呀,勉勉强强啦!”至少比左大律师保险,人家有枪嘛!  
  左天虹正在嘲讽她的不知足,一道黑影矗立在眼前,挡住了外面的光线,她懒懒地抬头瞄了一眼,捂住了话筒不让蓝侬听见。  
  “我该说欢迎光临吗?”大门形同虚设,她已经换了三道锁,还是阻止不了他“回家”。  
  “你在打电话?”他有气无力的问道。  
  废话,难道她在无聊自说自话?“蓝侬,我有客到,待会再聊。”  
  不等蓝侬回答,左天虹已挂掉电话,引起那头的人骂光了她的祖宗八代。  
  “我是客吗?”  
  疲累的骆雨霁将头枕在她的大腿,享受她属于女性的幽香,双手紧紧搂着她的腰,像个孩子般脆弱,企图汲取她的生命力。  
  “干么累成这样,你去打土匪呀?”她有些不忍地拨梳他的发。  
  “是家庭战争。”好舒服,她的手指带着魔力。“我喜欢你的抚触。”  
  她笑着亲亲他的眉毛。“赢了战争却浑身无力,丝毫感受不到胜利感。”  
  “在你面前的我是完全透明,你可以很清楚的看透我的一切。”他亲吻她纤细的小指头。  
  累了、倦了,他知道有个地方永远欢迎他,那就是她温暖的怀抱。  
  虹儿的怀抱是他的家。  
  “我最厌恶的案子就是家庭问题,不管是谁输谁赢,受伤的总是家庭成员,付出的代价是永难抹灭的伤痛。”  
  “是吗?我以为你得心顺手,没有事会困住你。”他盯着她瞧,眼中有无限深情。  
  想起过往,她轻笑了。  
  “我刚拿到律师执照时,每一家求职的律师事务所都以我的外表作评断,不肯委以重任……”  
  骄傲如她岂会甘做花瓶,在父亲的资助下她开了属于自己风格的律师事务所,在司法界混出一片天地,成就现在的她。  
  当初看走眼的公司纷纷以高薪求她回笼,只是为时已晚。  
  “不服输的个性造就了你的不凡,那些拿你当花用的人一定很后悔。”
  “哪有不凡,我可是一个平凡女子,少为我戴上桂冠。”她不当补。  
  骆雨霁拉下她的头,深深地吻住她。“我爱你,虹儿,你是我心目中的女神。”  
  “你变坏了,先生。女神可不许凡人亵渎喔!该罚你什么呢?”她故作沉思地点着唇。  
  “罚你爱我。”他替自己决定刑罚。  
  “不行。”她摇摇头。“女神爱上凡人是有罪的,你忍心看我受罚?”  
  有些事是由不得人做主,她很想不去关心他,偏偏心老是和她唱反调,一点一滴地偏向他,直到心完全空了,等他来填补。  
  爱,说不出口,只能放在心里发酵,慢慢酿成醇酒,再一口一口品尝,体会它甘甜的后劲。  
  “那么,将女神贬落凡尘,当我的妻子为处罚,刑期是一生一世。”他不能没有她。
  左天虹局促地干笑,抚摸他脸庞的素手骤然僵住,人可以谈一辈子恋爱,但千万不能轻言婚姻,这是律师的警言。  
  天会变,地会变,人心更无常,一张薄薄的纸无法保障一生幸福,她可不赌。  
  因为她的赌运一向很烂。  
  “虹儿,你爱我吗?”  
  “呃!爱,爱死了。”一听就知道没有诚意的敷衍。  
  “虹儿……”  
  为了不让他追问爱不爱的问题,左天虹低下头吻住他爱发问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