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突然之间。他们听到了“砰”的枪声,高翔陡地停下步来,推开了前面的一扇门。

当他推开了前面的那扇门之后,枪声更是簧耳欲聋!

但是高翔却并不害怕,只是啼笑皆非。

推开了那扇门后,他到了戏院中。银幕上放映的,正是一套西部片,英雄在大战印第安人,枪放之不已,枪声正是从银幕上来的。

高翔苦笑了一下。他所要找的人,已经全部逃脱了!

他站在那间外面写着“职员办公室”的门前,他并不希望还有人留在戏院中,是以他准备退回去,但他刚缩了缩身子,肩头上便得一阵辣辣的疼痛。

他中枪了!

真的枪在放射时所发出的声音,经过灭音器之后,本来就只是轻微的“扑”地一声,再在银幕上发生大枪战时放射,根本什么也听不见!

高翔之所以未被射中要害,是因为他未曾将那扇门全部推开,他的身子,始终有一半被门掩着,而且,他正好准备退开去,身子已经挪了一挪之故。

他立时伏倒在地,在他后面的一个探员立时道:“什么事,高主任?”

高翔吸了一口气,道:“我受伤了,凶手还在戏院中!”他一面说。一面向子弹射来的方向,他看到了一个瘦长的人影,正走出太平门。

高翔立时以左手拨枪。

然而,当他拨枪在手之后,那个人影已经消失了。

“快去包围太平门,”高翔立即吩咐。

两名探员立时退了出去,但高翔对此,实在不抱看什么希望。

当他被另两人扶着,退到了会议室坐定之际,心中只觉得极其骇然!

他并不是骇然于自己的中枪,而是骇然于凶手的胆子之大,在退到了戏院中之后,居然还在座位上。向自己射击!

这样一个大胆的凶手,而又根本不知他的底细,要对付他,不是太难了么?

两名探员再扶看高翔退到了经理室,立时召救伤车,大队警员也已开到,可是在戏院中的观众,劫始终不知道发生了这样惊险的事!

高翔被送到了医院中,取出了子弹,他中弹的地方并不是要害,他是没有生命危险的,但是他伤也不得不在医院中住了下来。

方局长和警局的高级警官都轮流来探视他,高翔要求方局长设法和木兰花联络,将自己受了伤一事,通知木兰花。方局长答应了。

但是在离开了医院之后,方局长却没有法子做到这一点,因为他不知道木兰花在什么地方?他找不到木兰花,当然也没有法子将高翔受伤的消息告诉木兰花了。

而高翔希望木兰花知道自己受伤的用意:是希望木兰花会因之和他通一个电话,那么,他就可以告诉木兰花,一干不法份子请来对付她的一个凶手,是一个极其危险,胆大得异乎寻常的人,木兰花应该十分小心地去防止他的暗算!

但是,既然没有人知道木兰花的住处,高翔的那一番忠告,当然也无法传到木兰花的耳中,事实上,木兰花根本不知道高翔负了伤!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所住的小农场,幽静得像是世外桃源一样,木兰花似乎完全不理会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像是一心一意准备在这里长住下去了!

木兰花可以心如止水地住在农场中,穆秀珍却是做不到这一点了。第一天,她勉强地捱了过去,心中已在不断地咕咕媲嗯。

第二天,她更是坐立不安,木兰花故意不去理踩她,因为木兰花知道,如果一理睬她的话,那么她一定会提出不再在农场中住下去了。

穆秀珍发了半天的牢骚,得不到木兰花的同情,熬到了下午,她忽然安静了起来,不再出声,只是守在望远镜前面观察看。

而且,她还将观察到的结果讲给木兰花听。

她看到大队警员和方局长一起来过,方局长在门口等了很长的时间,才命两位警员越门而入,那两个督员是狼狈退出的。

两个警员中的一个,看样子还受了点轻伤!

那自然是他中了屋内的埋伏之故了。

方局长离去之后,屋外留下了十来名警员在看守。但是到了傍晚时分,那十来名警员,却都撤走了。到了夜色蒙陇之际,她们所住的附近,便变得十分冷清了。

穆秀珍问道:“兰花姐。你说,想杀我们的那家伙,今天晚上会不会找上门来下手?”

“谁知道。”木兰花只是懒洋洋地回答。

“你”穆秀珍张大了口,可是她只讲了一个字,便住了口,木兰花也己转过了身去,她向看木兰花的背影,做了一个鬼捡。

从下午起,她的心中便有一项决定,这时,她更是决心实行这项决定了,她的决定是,今天晚上,趁木兰花熟睡之际溜出去!

她不赞成木兰花稳重的办法,她要去找那个企图杀害她们的人,先将对方消灭,然后自己才能安枕无忧:像如今那样躲起来不敢见人,就算成功了,讲出来也羞人,这算是什么英雄好汉?所以。穆秀珍不再说什么,天一黑,他便上了床。

当然,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春,等到木兰花也上床的时候,她还没有睡羞,木兰花望看她笑了一笑,叫道:“秀珍!”

穆秀珍有点心虚,也陪着笑道:“什么事?”

“秀珍,世上最蠢的便是自作聪明的人,是不是?”

“嗯——”秀珍的心中打了一个突,木兰花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计到?不,那是不可能的!她又笑了一下,但是胡笑得十分之尴尬,道:“是的。”

“希望你不是那种人!”木兰花又道。

穆秀珍的心头砰砰乱跳了起来,难道她已知道了么?自己可是一点马脚也没有露出来啊,她一定是故意这样试探自己的,自己可不能心虚!

她装看十分镇定,道:“当然不是!”

木兰花笑了笑,也就躺下来就寝了。

穆秀珍等了好一会,心中才算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她以为她自己绝未露出破绽来,事实上,自从她在当天下午,态度突然转变之际,木兰花已经知道她想做什么了。

只不过木兰花却料不到当夜就寝之前,自己用话点醒她之后,穆秀珍仍然会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未露破绽,照旧实行的。

事实上,严格来说,穆秀珍并不是完全照她原来的计划行事的。她原来计划在半夜偷偷地爬起身来,偷出农场去的。

但是,在未到半夜之前,她却睡着了。

而且,她这一觉,睡得十分之沉,所以,当她一觉醒来,陡地想起自己还有一件大事未曾做之际,连忙起身来去看床头的夜光钟时,几乎叫了出来。

已经是清晨五点钟了!

“糟糕!”她心中暗叫了一声,也不免犹豫了一下,向对面床上的木兰花张了一张,木兰花正在睡着。穆秀珍吐了吐舌头,轻轻地站了起来,轻轻地推开了门。

这些动作,她做得十分成功,居然没有发出声音来惊醒了木兰花,这实是十分难得的事情,木兰花因为一直在诈睡,监视看穆秀珍,一直到子夜时才睡去的原故,是以这时她也睡得相当沉,反倒给了穆秀珍一个溜走的机会!

穆秀珍轻轻地推开门,闪身出去,又轻轻地将门掩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忙不迭地向前奔去,却不料踢到了一块石头,痛得她抬起了一只脚。又不敢叫出声来,一只脚在地上跳之不已,跳了几下,又踏中了一只大花猫的尾巴!

那大花猫正在好睡,忽然被穆秀珍踏中了尾巴。“咪呜”一声怪叫,直窜了起来,将穆秀珍吓得跌倒在地上,心中骂了千百声“死猫”,“病猫”,“瘟猫”……

她坐在地上好一会,听得四周围仍是没有声音,才又站了起来,再松了一口气,慢慢地向前走去,当她翻出了农场的篱芭时,她像是逃出了囚笼的犯人一样,张大了双臂,想要呼唤,在她将发出声音来的一刹那,她想起自己是万万不能出声的!

等她连忙收住声音时,气窒了一窒,身子也一震,小农场本来是在山上的,篱芭外面,便是山坡,穆秀珍的身子一震,一个站不稳,便已顺着山坡地滚了下去,一直滚下了三四十码,总算才抓住了一株矮树,止住了下落之势。

若不是抓住了那株小树,她可能一直滚下去,滚到山下的公路上去,那时,她一定是免不了要受伤的了!穆秀珍勉力站了起来,气得在自己的头上,重重地打了两二一下,以责罚她自己的鲁莽。然后,循着小路,慢慢地走到了公路上。

等到她在公路上站定的时候,天色仍然十分黑,她也直到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计划,其实一点也不能算得上是计划。

第一,她根本什么也没有带出来。

第二,她身上所穿的,甚至还是一件睡衣。

第三,她离开小农场,是为了去寻找敌人的。可是,她却一点线索也没有,人海茫茫,到哪里去找要杀自己的敌人去?

穆秀珍的心中,不禁鼓捣了起来,她是应该回到小农场去么?当然不,好不容易溜了出来,如果回去的话,以后还有机会么?在那小农场中等敌人现身,那真叫人气闷死了,什么也没有,不会上家里去的么?没有线索,去找高翔!

高翔不是抓到了一个叫李特的人么?他一定有线索的!

穆秀珍一想到这里,又兴高采烈起来。

她沿看公路迅速地向前奔着。

幸好这时,郊外的公路上没有车辆经过,要不然,人家看到了一个年轻的姑娘,穿着睡衣,在相当寒冷的凌晨,在公路上奔跑,一定会将之当作神经病的了。

穆秀珍一口气奔到了家门口,她根本末曾带钥匙,于是她便翻过了铁门,好在家中的那些“陷阱”。她自己是全知道的。

在穿过小花园之际,她发现有几处机关,竟已被人破坏了。穆秀珍猛了一呆,但是这现象抑并没有引起她太大的疑心。

因为昨天下午,她曾在望远镜中,看到过两个警员爬进自己的住所,又狼狈退出的情形,穆秀珍并不是没有脑筋的人。她的毛病是在于不肯用她的脑筋去多想一想。她一认为那是那两个警员所为,便不再去设想第二个可能了。

她来到了门口,一推门,门却并没有锁上。

门没有锁上,这是没有可能的,木兰花离去的时候,是将门锁上的,为什么这时一伸手,门就被推了开来呢?唔,一定又是那两个警员。

穆秀珍仍然未曾好好地去想一下,她推门走了进去。

这时,已是清晨六时了。

在冬天,这时候正是黎明前的一刹那,也就是天色最黑暗的时刻,穆秀珍一进门,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她摸索着向前走出了两步。

突然之间,她站住了。

在那一刹那间,她并不是看到了什么,也不是碰到了什么,而是她闻到了一投十分辛辣的姻味,那是土耳其的烟味!

她和木兰花两人都是不吸姻的,那两个警员?这次穆秀珍却知道这个味不是那两个警员留下来的了,因为即使那两个警员在进屋子的时候,曾经吸食过土耳其姻的话,那么,烟味也绝不可能在屋中留下,达十六小时长久而不消散的!

穆秀珍立时想到:这屋子中有人来过!更可能的是,这人还在这屋子之中!

穆秀珍陡地紧张了起来。

她仍然看不见客厅中的一切,但这是她自己的家,客厅中的一切陈设,她是熟悉的,她记得进门之后,走了三步,那么,再向左跨出两步,就应该有一张沙发。

她必须先在沙发后面躲起来,以观动静。

她连忙向左跨去,跨出了两步,她伸手一摸,摸到了沙发的扶手,可是,也就是在她摸到了沙发的扶手之际,她却忍不住尖声叫了起来!

正有一条手臂,搁在沙发的扶手之上!

那也就是说,沙发上坐看一个人:

而她还准备躲在那张沙发之后!

穆秀珍只尖叫了一声,沙发上的那人便出声了,在黑暗中听来,那声音更是极其阴沉,道:“小姐,我可曾吓着你了?”

穆秀珍止住了尖叫,她心中大是尴尬,啼笑皆非,但是她却是个从不肯在口头认输的人,她“哼”地一声,道:“谁怕了,你是谁?”

她一面说,一面向后退出了一步。

那声音又道:“你最好站定了别动。”

穆秀珍道:“为什么?”

她讲出了那三个字,才觉出自己的这个问题,实在是极其可笑的。果然,那声音又道:“我手中有枪,小姐,它可以致你死命。”

“啊,你!”穆秀珍叫了起来,“你就是那个凶手。”

“是,”那声音十分阴森,“而你,就是木兰花小姐,对么?久仰你的大名,但我们会在这样的情形之下相见,即是想不到的。”

穆秀珍:“我不是……”

她只讲了三个字,眼前突然一亮,那人已按亮了沙发的一盏座地灯,在灯光乍亮的那一瞬间,穆秀珍几乎什么也看不到。

但是在几秒钟之间,她的视力便正常了。

她向沙发上看去,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人很瘦,个子很高,穆秀珍从来也未曾见过一个如此阴森的人。事实上,穆秀珍可以说看不清那人的脸面。

因为那人穿看一件大衣,衣领竖起,又戴看一顶帽子,帽沿压得十分低,而又戴看一副暗红色玻璃的眼镜,将他的脸遮去了十之七八!

但是纵使看不清那人的脸,那人的一切,也都给人以十分阴森的感觉。他的那副眼镜,一定是红外线镜片,是可以使人在黑暗中视物的。

也就是说,穆秀珍推门进入客厅之际,那人是早已知道的了!

那人的手中,则执一柄样式十分奇特的枪。

那柄枪的样子有点像驳亮,但是枪口却又粗又短,而且,枪口像是蜂巢一样,竟有九个孔,那可能柄效能极高的火箭枪:

穆秀珍苦笑了一下,她是计划逃出小农场来找敌人的,如今,敌人总算已在眼前了,然而敌人出现在她的眼前之际,竟会如今这样的情势,却是她想不到的。

“你不必举起手来,”那人阴森地道:“我相信你不会有抵抗能力的。刚才你的话未曾讲完,你不妨继续向下讲去。”

穆秀珍勉力定了定神,又故意笑了起来,只不过她的笑容却并不镇定,反倒十分尴尬,她道:“我不是木兰花。”

那人似呆了一呆,但是他随即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穆秀珍了,秀珍小姐,是不是?你不是木兰花,一样难逃我手的,我受了委托,人家出了巨额的奖金,要我杀木兰花,做大生意,总得有点赠品的,是不是?而你,就是赠品了!”

穆秀珍怒道:“哼,你以为我说我不是木兰花,是因为怕死么?我不是木兰花,便不是木兰花,你是吓不倒我的!”

那人冷笑道:“你的勇气不错,我等了半夜,等到了你,总算也不虚此行了!”他一面说,一面已慢慢地举起手中的枪来。

穆秀珍突然大叫了一声,身子向后倒去,突然向旁一滚,拉起了一张小茶几,正抛中了那张沙发!

但是,那长瘦子的身手。却是十分矫捷,当小茶几抛中了那张沙发之际,那长瘦子早已一跃而起,跳上了餐桌,居高临下了!

穆秀珍扭动了那张小茶几。再向那张沙发上看去,才知道对方早已离去了。她连忙一个翻身,然而,在她还未曾看清那人已到了何处之际,“嗤”地一声,一件物事激射而至,在她的耳际擦过,射在地板上。穆秀珍连忙侧头看去。

插在地板上的是一枝尖针,那针有三面锋棱,每一个锋棱上,全有者一个凹槽。当穆秀珍望过去的时候。正看到每一个凹桧上,都有一滴深棕色的液汁,在向下跌来,穆秀珍不由自主地又向旁滚出了一步,尖声道:“这是什么?”

“这是我特制的武器,这针的射程,可以媲美长程来福枪,而那三滴毒液,足够杀死三头强壮的犀牛,你还要再乱动么?”

穆秀珍这时,也看到对方是站在桌上的了。

她身子躺看不动,心中劫在急速地转看念,她沉看地一笑,道:“这武器的威力,似乎不小,可惜你的眼界实在太差了。”

“我的眼界差?”那人桀桀地笑了起来,“我可以射中一只飞行中的苍蝇!”

“吹大气!”穆秀珍不屑地撇了撇嘴。

她是在拖延时间,寻找机会。那人站在餐桌上居高临下:用这样的武器对看自己,自己看来,是一点机会也没有的了。但如果自己躲到餐桌下面去呢?

躲到餐桌下面去,不但可以使对方失去了目标,而且还可以掀起钱桌来,将整张桌子压在那人的身上,反败为胜!

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滚到餐桌下面去!

那人冷冷地道:“我不必使你相信,如果你再敢妄动的话,那么我就要向你发射了。”

“咦,”穆秀珍扬了扬双眉,“我不是你的‘赠品’么?那你应该立即制我于死地才是,何必还等我动了,你才发射吧?”

“不是现在,现在你需说出木兰花的所在。”

“哈哈,”穆秀珍笑了起来,“原来你不敢向我下手!”她一面说,一面身子已突然向前滚了出去,她离餐桌本就不十分远,一滚便滚到了近前,身子一进入了枯底,她立时站了起来,双手向上猛地一托,将整张抬子,掀了起来!

这一切,全是不到十秒钟之内发生的事情!

那瘦汉子绝想不到穆秀珍竟会这样厉害,这样不怕死,穆秀珍一滚进了桌下,他还呆了一下。然而就在他一呆之际,桌子已被掀起来了!

那瘦子一个站不稳,身子首先向下跌了下去。

那时候,穆秀珍双手还托看桌子,但是她的身子却已然站直了,她高举看那张桌子,猛地向那个瘦汉子,砸了下去。

“拍”,“拍”,“拍”三下响,三支毒针射中了桌面,虽则三支毒针上的毒液,虽然足以杀死几头强壮犀牛,却是不能阻止桌子压下来的力道。

那瘦汉子的身子滚看,滚出了三四码,“碎”地一声巨响,餐桌砸了个空。但是,餐桌虽然砸空了,穆秀珍却也取了主动。

她大声叫看,越过了餐桌。向那长瘦子扑去。

那瘦汉子一见穆秀珍扑到,突然又翻了一个身,穆秀珍一脚端出,正端在他的背上,那一脚的力道,看实不轻,踢得那人怪晖了起来,双臂一张,手中的枪,也跌出了三四码。

对方的武器已然失去,穆秀珍的心中,更定了许多,她踏前一步,又向那瘦汉子踢去,可是就在她一脚踢出之际,她只见瘦长子右手一扬,抛出了一件东西。

那件东西并不是向她抛来,而是向墙抛出的。

穆秀珍的动作,并没有因此停止,她那一脚,再度踢中了那瘦汉子,正踢在那瘦汉子的腰际,但在此同时瘦长子抛出的东西,也撞在墙上。

那东西是一个白色的球体,撞在墙上之后,发出了“波”地一声向,爆了开来,一大蓬浓白色的烟雾,立时散了开来。

几乎是立即地,穆秀珍立时觉得头昏目眩,她连忙后退出了几步,蹲下身来,拈起了那人落下的毒针枪。可是当她握枪在手,准备向那人瞄准之际,她却呆了一呆,那人虽然已站了起来,但是穆秀珍这时看来眼前却有七八个在幌动看的人影!

她不知道哪一个才是实体,她也知道自己清醒的时间不会太多了,她拉动扳机,射出了枪中尚余的几枚毒针,射到第五枚针时,她眼前的人影,已经增加到几十个了,她无法知道自己是不是射中了目标,她的心中突然起了一股极其吗心的感览。

接看,她眼前发黑,昏过去了。

阳光照进屋中,是在穆秀珍昏过去之后的一小时,天色已大明了,木兰花急匆匆地冲进自己的住所,冲进了客厅。

她呆住在门口。

客厅中凌乱之极,桌倒在地上,一条桌腿断了,花瓶和许多陈设物,全跌落在地上,墙上有着许多小孔,不知是被什么射出来的。

谁都可以看得出,在这里经过一场极激烈的打斗!

而在咖啡几上,则用座抬打火机压着一张纸。木兰花绝不希望这张纸是穆秀珍留下告诉她去向的。但是她在呆了一呆之后,还是过去将纸拿了起来。纸上没有什么字,那是一幅素描。

画这幅素描的人,可以说是一个艺术天才,虽然只有寥寥几笔,但是躺在地上,被人拉着脚向外拖出去的穆秀珍,却是神态活现。

拖穆秀珍出去的人。在画中只可以看到下半身,但即使是看到一半身子,也可以看出那是一个又瘦又高的瘦汉子。

在画的一角上,还写看“哈哈”两个字。

木兰花立即可以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了!

穆秀珍溜了出来,回到家中,但是敌人却已先她一步在屋中,经过一番打斗,穆秀珍落败昏迷,被人拖走,而敌人却还从容得可以留下这样一张素描!木兰花一时之间,几乎愤怒得将这张纸撕掉!

但是她一檀是一个理智胜于感情的人,她立即想到,这张纸不能撕,这张纸是敌人留下的唯一线索,敌人是以这幅素描来嘲笑她的,她就要敌人在这幅素描上吃些苦头!

她知道穆秀珍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因为杀人者主要的目的是为了那笔庞大的杀人奖金。而唯有杀了她,才能得到那笔奖金。

那么,在她还未曾露面之前,凶徒必然想在穆秀珍的口申,找出自己的下落来,在这样的情形下,穆秀珍暂时当然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而且,她原定的计到,可以说是完全给穆秀珍打乱了,木兰花的心中,也十分气恼,她决定让穆秀珍多受些风险!

她上了楼,携带了必需的用品又打了个电话。

她本来是想和高翔通话,等到接通了警局,她才知道昨天晚上在闹区戏院内所发生的事情,才知道高翔为了追捕凶徒。已经受了伤!

木兰花放下了电话,心情不禁十分沉重。

她必须单独行动了!

木兰花并不是害怕单独行动,但是到如今为止,连敌人是什么样人还弄不清楚,高翔便负了伤,穆秀珍便落到了别人的手中,由此可知,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出乎意外的凶险!

木兰花本来准备到医院中去看看高翔的。

然而,一个电话即改变了她的主意。

在她放下电话之后,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木兰花拿起了电话听筒,便听得一个声音“嘿嘿”地冷笑看,道:“兰花小姐?我算定你应该回家,并也看到一切,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木兰花一愣,放粗了喉咙,装看男声,道:“你是什么人?兰花小姐在什么地方?我们是警方人员,你是什么人?”

对方某了一呆,接看,“哼”地一声收了线。

就是这一个电话,改变了木兰花的主意,木兰花觉得自己如今这样的情形之下,若是到医院去探视高翔的话,会暴露自己的所在的。

自己必须继绩“失踪”,让敌人找不到自己!

她戴上了一具尼龙纤维织成的精巧的面具,一戴上了那面具之后,她几乎成了另一个人,然后她翻过屋后的围墙,离了开去。

木兰花和穆秀珍不同,穆秀珍自以为很有计划,但等到事情临头时,才发现自己实在是什么计划也没有的。然而木兰花即是真正有计划的。

在她还末走出门口之际,她已预订了行动的步骤。她订下的步骤的第一步是,根据那张绘有素描的纸,去寻找那个凶汉的住处!这看来似乎全无可能的,但事实却不。

那张纸,是一张信簧,上面被撕去了宽的一条,那是这张信纸上印的名称。木兰花并没有在屋内找到被撕去的一条纸。

这证明那人行事十分小心。

但是那人的行事,还不够百分百的小心,因为在信纸的左下角,还有一行小字,那是一行数字,通常是表示印制了多少这样的信纸,第几次印刊用的。这看来也没有什么用,但木兰花劫假定信纸是属于一个大酒店的,那么,她只消调查几间第一流的大酒店,便可以知道信纸的来源了。

那凶徒是住在那酒店中的,这是一定的事情。

木兰花之所以将目标集中在第一流的大酒店,是她知道凶徒既然以杀人为业,收入自然十分丰盛,这一类的凶徒,所过的日子,一定也是穷奢极侈,绝不会在二流酒店之中的。

而本市第一流的酒店,算起来只不过六七家而已:这应该是十分容易调查的事主日!

木兰花的估计,十分正确。

两小时之后,当她到达第三家华贵的大酒店之际,她的调查便已有结果,那张素描所用的纸张,就是这家大酒店的信簧!

那是本市最华贵的酒店之一,蓝天大酒店。

住在这酒店中的旅客,非富即贵,各国的达官贵人,来到了本市之后几乎全是住在蓝天酒店中的,酒店当局聘请了几乎十分有名的私家侦探,常驻在酒店之中。酒店内,他们有一个办事处。木兰花在弄明白了那凶徒所用的纸张,是蓝天酒店的信篓之后,便来到了酒店保安室的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门内传来一个男子声音。

木兰花一听这声音,便已认出那是一位叫王达人的私家侦探。木兰花曾经和他见过面的,王达人在本市的众多私家侦探中算是相当出色的一伺。

木兰花扭开了门,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间十分舒适的办公室,这时只有一个人坐在一张宽大的办公桌之后,他是一个精神奕奕的中年人,头顶已经半秃了。

木兰花一进去,那中年人便站了起来。

他十分有礼地说道:“小姐,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木兰花老实不客气地在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道:“达人,我需要你帮助的地方很多。你大可以不必如此客气。”

王达人错愕了一下:“你?你是谁?”

木兰花将声音放得十分低,道:“这是一个极值钱的秘密,我是木兰花”

当木兰花讲到“我是木兰花”之际,王达人的身子,陡地一震。由于他身子陡地一震之故,他的手臂,也不由自主地扬了扬,竟将桌上的一瓶红墨水,泼倒在地上所铺的地毯上。地毯本夹是斗分美丽的米黄色,这时即多了一大滩红色。

为了掩饰他自己的吃惊,王达人忙道:“是你,兰花小姐,你怎么会到这里的……而且,你的样子,似乎……不同了。”

王达人为什么这样吃惊呢?木兰花的心中立即想。

她设想了两个原因,一个是自己的出现,难免意外些,所以才令得王达人惊愕异常的。但是王达人是一个有名的私家侦探,他竟如此不镇定?

第二个原因,王达人可能有着什么隐秘的理由,不愿意见到自己,所以一看到自己出现,才会如此之吃惊的,除此之外,不可能有第三个原因了。

木兰花心念电转,装着开玩笑也似地道:“王先生,你何以如此害怕?难道你有看什么秘密,怕被我知道么?是不是?”

王达人的面色都变了,忙道:“不,不,当然不!兰花小姐,那是因为你的出现,太突然了!”他咽下了一口口水,又道:“而且,我最近听说,各地的凶徒,都在联手对付你,他们出了一笔极大的奖金,是奖给能将你杀死的人的。”

“正是,如果你现在一枪将我打死了,那你足可以获得一笔使你下半生享受不尽的巨额奖金,你可有这个兴趣吗,嗯?”

“别……别开玩笑了,兰花小姐!”

木兰花笑了笑,也不再说下去了,她自袋中取出了那张素描,道:“我来找一个人,这人是住在这酒店中的,但是我没有这个人的照片,只有这个人的下半身的一幅素描,不知道你是不是能够看出这个人是住在什么地方的?”

“这个……”王达人犹豫了一下,说:“怕不能吧。”

“你看看再说,这素描的特徵十分明显!”

木兰花将那张纸对摺了一下,摺去了穆秀珍,只将那个身形瘦长的人的半身,递到了王达人的面前,王达人看了半晌,沉吟道:“这……可能是班奈克先生。”

木兰花扬起头来。“你怎知是他?”

“班奈克是一个瘦汉子,老是戴看黑眼镜,穿着大衣,样子和这个人有点像,他……他是什么人,珠宝窃贼么?”

“不是,你先别问这些,也别插手管这事!”

“好的。”王达人立即答应。

“他住在几楼?”

“十七楼,一七0四室,我们曾对他的身份怀疑过,是以我才知道他的住房号码,我们怀疑他是珠宝窃贼,曾对他进行调查。”

“调查的结果怎样?”

“他是持锡兰护照自意大利来的,从他的姓名看来,他似乎就是锡兰人,但他自称是意大利一本巨型画报的摄影记者。”

木兰花用心地听,道:“还有别的资料么?”

“我们查到了他一路从意大利前来时经过的地方,和那些地方他下宿的酒店的保安部联络过,各地的反映,全说他是一个富有的人,可能是东方某王国的贵族,我们没有别的发现,也就没有再调查下去。”

“这是一个十分有趣的问题,”木兰花低看头来回地走看,地毯上的那滩红墨水,极其触目,老像是在提醒木兰花什么事情一样,她继续道:“当初,你们是为什么会怀疑他的呢?”

“因为:他看来十分神秘。”王达人这样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