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与亡灵换位

肖月明大学毕业后,在家里的资助下到城里开了一家服装店,和所有的年轻女孩一样,她也喜欢浪漫的生活。可这个小店里,老板和工仔都是她一人,日常的生活就是守在店里,一刻也不能离开,枯燥无味的生活让她觉得,这生活简直没有一点激情。

这天,好友小红来到店里,两人聊的时候,肖月明说起了每天日子的烦燥,小红笑道:“其实每一件事情做久了都有厌烦的感觉,现在很多人不是流行交换生活吗?你也跟人家换一换吧,体验一次别人的生活。我上次就跟人家换了一周,还是挺刺激的。”

肖月明上网去查,果然现在有一些年轻人在玩交换生活的游戏,就是以对方的身份去体验别人的生活。她心里一动,觉得这样挺有意思的,既不影响自己的生意,又能体会一下别人的感觉,于是就发了一张帖子,介绍了自己的工作现状,寻找愿意相互交换的人。

很快就得到了很多回复,并有人加了她的QQ,不过肖月明也知道,现在的网络鱼龙混杂,要找也必须找个可靠的人才行。在交流中,她注意到了一名叫阿静的女孩,是一名公交车售票员,每天的工作就是坐在车里卖票,尽管沿途是如画的风景,可天长日久也都看烦了,也希望跟人换一次。

通过几次网上交流,肖月明也知道了对方的情况,阿静大学毕业后,就进了公交公司,两人竟然还是同一所学校毕业的,她正好比肖月明低一届,算起来还是师妹呢。两人都觉得对方是可以信任的人,于是就决定相互交换一周。

两座城距离并不远,阿静来到她的店里,肖月明这才发现阿静的脚是跛的,不过这并不影响看店。她将店里的事情交待清楚后,又跟她到对方的城里。阿静给肖月明安排了住处,说:“这段时间上的是夜班,每晚六点到凌晨两点,我已经跟司机说过了,到时间他的车子会到这里接你,到下班时间,他也会送你到这里来。他是我男友,这事只有他和我知道,不敢对公司说的。”将一切交待好后,阿静就离开了。

果然到了时间,门外响起一阵笛声,一辆公交车停在门外,阿静登上了这辆118路车子。司机是一名帅小伙,他对肖月明笑了笑,说:“今天是你第一次体验,趁着现在天还没黑下来,多看看路旁的美景吧,等会天黑了,就只能看灯光了。”说罢将一个皮包递到她手上。

她接过包一看,里面放着几叠车票,男子又说:“我姓赵,你就叫我小赵吧,下班后,这包就让我拿去公司对单就行了。现在你先熟悉这路段的收费标准吧。”

车门上方贴着一张价目表,其实收费标准也挺简单的,这是一辆从城里到一座小镇的公交车,虽说有十来个站点,但总的是分为两段,上车者如果在段内上下,就收两块钱,跨段上下就收四块,简单明了,只要问世人家下车的站点就行了。小赵说,从这里到小镇正好两个小时,每天他们这车子就跑两个来回。

车子缓缓开出,果然渐渐有人上车,肖月明也开始卖票。这比守服装店有趣多了,平时在店里,有时大半天不一定有客人,只得一个人发呆,这车里却时时带着欢声笑语。而且窗外就是如画的山水,车子开动,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好一个爽字了得。

只是肖月明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坐车的人几乎都是一些老头老太太,年轻些的都是残疾,不是少胳膊就是缺腿,似乎变成老弱病残的专车了。

天气渐渐暗了下来,外面点点灯光不断闪过。他们来到一个站点,终于有两个年轻人上了车,这两人站在一群老头之中显得特别显眼,肖月明不由多看了几眼,突然她一惊,只见这两个年轻紧靠着一个老人,其中一人拿出一把镊子,伸到了老人口袋中。

肖月明脸色顿时变了,刚想喊老人注意,那两个年轻人也注意到她脸上的变化,那个站旁边的人右手伸进怀中,左手将衣服拉了拉,露出里面握着的一把刀子来,吓得她立即用手蒙住了几乎喊出声的嘴。

拿镊子的年轻人见她已经被吓住,冷笑一声,又将镊子伸进了老人的口袋,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偷将老人袋里的钱包来出来。

老人似乎也看到了她脸上的变化,不禁问:“姑娘,出什么事了?”

此时两名年轻人已经赃物到手,但眼晴仍死死盯着她,肖月明哪敢说出实情,只得说:“没什么,刚才鼻子突然有点痒,差点打了个喷嚏。”

很快又到了一个站,两名年轻人立即下了车,消失在黑暗中。

肖月明长舒一口气,这时老人摸了摸身上,叫道:“怎么回事,我的钱包哪去了?”

车里的人顿时嚷了起来,有人就怀疑刚才下车的两个年轻人,老人眼光突然盯着肖月明,问:“你刚才脸色不对,是不是看到他们出手了?”肖月明无奈,只得点了点头,老人大怒,叫道:“看到了为什么不说?”

肖月明心里一慌,急忙说:“我,我看到他手里拿着刀。”

老人怒道:“拿刀你就怕了,车上这么多人,只要你说出来,谁都会出手的。你这个俗人,根本不配在这车里卖票,看来我要教训教训你。”伸出巴掌向她脸上扇过来。

肖月明没想到老人火气这么大,吓得一闭眼,但手掌并没打在她身上,只感觉一阵风吹过,一股寒气刮在脸上,冷得她打了一个寒颤。

等她睁开眼时,却见小赵已经拦在她身前,说:“对不起,老人家,她是刚来的,还不知道规矩,您就原谅她一次吧。”小赵劝了好久,肖月明也道歉了,老人的气才消。

到了小镇,等人们都下了车,肖月明才问:“这老人到底会什么邪法啊,他一掌扇过来,我觉得全身几乎都冻僵了。”

小赵笑道:“老人家脾气大些,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不过你这事却也做错了,我们这里的人都会见义勇为的,看到别人做恶事可以大胆说出来,旁边的人一定会出手相助的。”下车是,她这才发现,小赵的腿也是跛的。

车子来回两趟,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小赵将她送到住处后,就开车回公司去了。第一天上班就这样轻松度过,虽然发生了点不愉快,但毕竟是一种全新的生活,也颇让她感到新奇。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过,每天重复机械性的工作,窗外的风景看来看去都是一样,开始时的新奇已经消失,反而是心中老是记挂着店里的生意,也不知阿静做得怎样了。看来,每一个人都不容易。

肖月明很奇怪为什么坐公交的都是老人和残疾人,白天她看城里的人时,跟别的地方并没有不同啊,老中青都有。小赵告诉她,来搭他们这辆车的人,基本上都是老年人或者受伤致残的人,至于为什么,小赵却没说,她也不好多问。

这晚在站点停车时,上来几名乘客,肖月明突然一怔,因为有两人正是那天的小偷。两人看她吃惊的样子,冷冷地笑了笑,就挤到一位老人的身旁。

肖月明紧紧盯着这两人,当一人拿起镊子时,她就叫了起来。顿时车里的人全骂了起来,一名小偷恼羞成怒,抽出刀来大叫一声:“谁敢上来?”

被偷的老人骂道:“做贼还这么嚣张,你当这里是你原来的地盘啊!”一伸手,“啪”地一掌打在拿刀者脸上,顿时将刀打飞了。这时几名老头老太太涌上来,拳脚齐起,两名小偷被揍得满脸是血,大家一不做二不休,又打开车窗,将人丢到了车外。

肖月明吓呆了,想不到这些老头老太太看起来挺慈祥的,动起手来却是如此狠毒。她只觉得一阵阵寒风吹来,嘴唇几乎被冻得僵硬。小赵也看到她脸色不对,笑着说:“别怕,他们虽然看起来很凶,心地都很善良的,只是对坏人却毫不留情。”

那些老头老太太打完人后,也笑着对她说:“姑娘别怕,我们只是对坏人凶,你是个有正义感的人,要是有人想伤害你,我们绝不放过他。”

但肖月明总觉得有些怪异,这些老人打人时似乎都眼睛通红,还有阵阵寒风,让人心里发毛。这幸好现在已经是第六天,再坚持一天,就可以回去了,她总觉得这车上有种说不出的诡异,要是长期呆着,非将她逼疯不可。阿静能一直在这种环境里工作,还真不容易。

车子到小镇后载了乘客又往回开,行到一处山坡上,前面路旁有一个人在招手,这人脸上戴着口罩,看不清面目,而地上还躺着一人。

莫非有伤者在求助?小赵立即停了车,打开车门后,肖月明立即冲下车去,来到那人身旁,问:“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人病了?”躺在地上的人突然咧着嘴对她笑了,肖月明吃了一惊,这人正是刚才的小偷。还没待她叫出声来,就感背后被人一推,顿时站立不稳,从路旁的斜坡滚了下去。

身子到坡下刚停住,立即被两人拖了起来,正是那两名小偷。这时坡上传来了老头老太太们的叫声,她刚想应,一名小偷已经用布塞进她嘴里,狞笑一声说:“你这个小妞,竟然敢坏我们的事,老子今天非叫你尝尝苦头。”拉着她往林子里拖。

她只能不断地挣扎,两人拖了一段,将她丢在地上,其中一人抽出刀来叫道:“你别怪我心狠,只怪你太多嘴了。”

她叫不出声来,只能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这名歹徒,却见这人脸上出现了奇怪的变化,双眼突出,嘴张得老大,一股黑色的血从嘴里涌出来,接着身子一歪,倒了下去。另一名歹徒吓得一愣,“哇”地叫了一声,窜进了林中。

随着树枝晃动,两人冲了出来,正是小赵和一名老头。小赵扶起她问:“你没受伤吧!”

肖月明的心老半天才平静下来,摇了摇头,再看着地上的歹徒,只见一根木棍穿心而过,血流了一地。她吓得几乎吐了出来,惊恐地问:“你,你们杀人了?”

老头恨恨地道:“这样害人的恶人,就应该下地狱!”又过小赵说:“你带这姑娘先上去,我去找找那个跑了的歹徒。”又窜进了林子里。

肖月明跟着小赵找小路往坡上走,刚转出林子,突然“呼”地一声,一团黑影从树上落了下来,正砸在她面前。她惊叫一声,往后退了几步,这才看出落下的正是那名跑了的歹徒,此时脸上已经变得扭曲,双眼暴突,看样子是不活了。

几名老头从林子里走出来,说:“两个歹徒全死了,回车上去吧,我们还赶路呢!”大家上坡回到车子,小赵发动车子继续前行。这一路上老头老太们都兴奋地聊着,似乎根本不将刚才杀人当一回事,肖月明只觉得心里一阵寒意。

已到下班时间,小赵将她送到了住处,说:“今晚吓着你了,不过这样的事,在我们这偶有发生,你也不必害怕。”

这一夜肖月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脑里总是出现两名歹徒临死前那张扭曲的脸,这些人也太怪异了,怎么都是一些杀人不眨眼的人啊。一直到天快亮,才沉沉入睡。

醒来时已是正午,她走出旅店来到一家小吃店用餐。吃饭时,她看到桌上丢着几张旧报纸,就顺手翻了一会,突然觉得有两张图片上的人眼熟,仔细一看,不禁吃了一惊,正是那两名歹徒。报道上说,这两人晚上行窃被人们发现,为了甩开追赶的人,跳进河里逃跑,结果被淹死了。

肖月明更觉得奇怪,再一看报纸,却是十多天前的。

这两人十多天前都被淹死了,怎么还会出现在公共汽车里?再联想到车上怪异的事情,她只觉得一阵心悸,这才想起去公交公司打听。人们听到她的叙述后说,118路车以前是有小赵这么一名司机和阿静这位售票员,不过一年前这辆车遇到山体滑坡,他们连人带车一起被埋到了坡里。

她当天逃也似的离开了这座城,当晚就回到了自己所在的城里,来到小店一看,门是关着的,估计阿静已经离开了。她打开门,只见店里的东西摆得整整齐齐,桌面还放着一本账本,上面清清楚楚记着所卖的每一笔款项,抽屉里放着钱,她数了数,和账上一点不差。

看来阿静还挺会做生意的,营业额比自己平时要高得多。肖月明长舒一口气,却在这时,门口响了两下,她一回头,就看到阿静站在门旁。

她只觉得身上一阵寒意,犹如掉进了冰窟里,吃惊地问:“你,你还没走?”

阿静叫道:“你怎么不守信用,提前跑回来了?还有一天交换才结束啊。小赵刚才打电话来,说一直等你去卖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