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童心无忌善与恶 故伎重演露马脚 4

五名看起来像初中部的学生,个子比艾司还矮一头,歪穿着校服,斜挎书包,有两人嘴里还叼着烟,正拿着艾司的小熊书包扔来扔去,耍逗着艾司。

“来拿呀,来拿呀……哈哈,接着!”一个假动作,书包扔给了旁边的学生。

书包在五人手里扔来传去,艾司盯着书包,怎么也抢不到,急得都快哭了:“把我的书包还给我……你们把书包还给我……”

“哎……”一个胖乎乎的小子笑嘻嘻地做出要丢不丢的样子,逗得艾司原地一跳,他再将书包往右边扔去。

啪!书包被一只大手拽停在空中,雅欣走向原本等着接书包的初中生,伸出两根手指,拔掉他嘴里衔着的烟头,弹在地上,拿手背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小子,你是哪个班的?”

“恩恩、雅欣,他们抢我的书包。”一看到恩恩她们回来了,艾司含在眼眶里的泪水顿时哗哗地涌出来。

恩恩怒视那几名矮个的初中生,声色俱厉道:“你们找死啊!给我靠墙站好,今天你们家长不来,谁也别想走!”

婉儿则轻轻擦了擦艾司的眼泪,温柔地问道:“你有没有受伤啊?他们有没有打你?”

艾司低头垂泪,摇头:“没有,就是难受,想哭。”

那几名初中生被雅欣的气势给镇住了,等恩恩说话时才反应过来,哪肯老实地站住,顿时作鸟兽散,恩恩也只是吓唬吓唬他们,没想把他们怎么样,等那几个学生一走,立刻怒其不争地教训起艾司来:“你怎么回事啊?几个小孩都敢欺负你!遇到这种坏学生,跟他客气什么,打呀!”

艾司泪眼摩挲地抬起头:“你不是说不许打人吗?”

“我有说过吗?”恩恩一愣,随即想起了自己是在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立刻更正道,“我是说让你不要下死手,呃……就是不要像对付那个家伙那样对付人,但是,有人欺负到你头上,你就算不反抗,也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知道吗?”

“保护自己?”艾司眨巴着那双湿润的大眼睛,恩恩伸手扶额,这又是一堂额外的教育课程。

“好啦好啦,我们先回去,艾司不哭了。”婉儿温婉劝着,“问清楚经过再说。”

雅欣咧嘴道:“还有什么好问的,肯定是那几个小混混欺负我们艾司,以后看我不见他们一次打一次!”

将艾司带回出租房,三个女生开始七嘴八舌地教艾司如何区分他人的善意和恶意。

不过在怎么对待恶意这件事情上,三个女生的处理方式出现了很大的分歧。

这种事情本来就不是一两句能说清的,这次恩恩站在婉儿的一边,坚决反对雅欣的以暴制暴。最后他们总结出了观察、远离、大声呵斥、打电话、报警等五步自保策略,要让艾司理解并学会如何灵活运用这五个自保策略,又花了一番工夫。四人还在出租屋内排演了好一阵子,雅欣、恩恩两个女恶霸轮番上阵,连婉儿也助演,让艾司高兴得不行。

隔天艾司就拿着新学到的自保方法去向小朋友们传授经验了,同时纠正一些小朋友“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不良恶习。

到了周末,艾司突然接到李婶儿打来的电话:“艾司啊,我们家果果不见了,你有没有看到他?”

“没有啊,”艾司问周围的小朋友,“你们有没有谁看到果果?”

“李婶,您别着急,果果什么时候不见的?好像他说今天要回老家玩啊。”

“是啊是啊,今天果果他爸爸带着一家人回乡下老家,果果和他表弟一起玩的,谁知道玩着玩着就不见了,现在他爸爸妈妈姑姑姑父到处找,急得不得了,如果果果回来了,记得通知我们一声啊,哎呀,这孩子会到哪儿去呢?”

李婶家的果果来之不易,艾司也曾听过一些,李婶的儿子儿媳结婚九年没有生育,夫妻俩去了北京上海,东至澳大利亚,西至德国,可以说跑遍全世界也没能解决问题,以前的大房子也卖了住到了便宜小区。后来不知从哪里寻了灵丹妙药,这才有了果果这个掌中宝,若果果出了什么事情,这一家人可……

“别,别挂李婶,你是说果果他们回老家了?我记得果果说,他老家后院有一间废弃的旧房子,他总想去冒险,还说房子里有一口大箱子,可以通往过去,就像叮当猫的时空机一样,你们有没有去那个房间找过?”

第二天他接到果果爸爸的电话:“艾司是吗?你好你好,我是果果的爸爸,真是谢谢你啊。那两个傻孩子,真的藏在大柜子里面,不知怎么将柜子外的扣销给扣上了,从里面打不开,医生说,要是再晚一会儿,两个小孩都有可能窒息……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我们一家人都感谢你……”

“果果没事就好了,他现在在哪里?”

“还在儿童医院住院观察。”

“我带小朋友过来看她啊。”

……

第二周的周三,从新苹果幼儿园回家的路上,艾司看到一个小朋友被另一个身材不高,脑袋大大的人堵在一条小巷子里,那个小朋友是朵朵的哥哥,叫容林,读小学三年级,艾司见过。

只听那脑袋大大的家伙威胁道:“小子,别装啊,老子看见你口袋里有钱,不拿出来今天你回不了家!”

容林大声道:“我不怕你,我爸爸是警察,街头拐过去就是派出所,我一叫人你就跑不掉了!”这是艾司教过朵朵的自我保护法,要是对方只有一个人,又想抢东西的话,在周围有人的时候就要大声地叫出来,其实容林的爸爸是卖烟的。

“嘿,小子,你别吓唬我,你杨爷可不是吃素长大的,你交不交!拿来吧你!”说着就要动手去抢。容林马上大叫起来:“抢东西啦,抓小偷啊!大人抢小孩子东西啦!快来看啊!”

“你干什么!”艾司已经走了过来。

那大脑袋的杨爷一慌,容林趁机抓起书包逃走,杨爷却被艾司堵住去路,无处可逃。

“小子,你别多管闲事啊,你爷爷我出来道上混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识相的赶紧闪开,好狗不挡道。”杨爷一双黑豆小眼睛六神无主地乱转,嘴里说着底气不足的威胁的话,眼睛四处打量可以逃走的路线。

“为什么要抢小孩子的钱?”艾司觉得这种行为很不可理解,虽然这位杨爷也不高,但小学三年级的容林不过到他腋下,而且那大大的脑袋说明他已成年,这完全就是欺负人嘛。

“大哥,你就可怜可怜我吧。”那位杨爷翻脸比翻书还快,看到没有逃走的希望,立马双膝跪下,一脸哀怨悲痛之情,哭诉着,“我那可怜的老母亲身患重病,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我老婆精神有问题,生活无法自理,留下三个孩子,孩子要吃奶,整天哭哇,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出来找点奶粉钱,大哥,大哥,我的命好苦哇。”说着跪行两步,假惺惺地抹了抹眼泪。

原本这话搁谁也不信,偏偏艾司睁着他那双大眼睛,仿佛被杨爷的悲戚感染,这个人好可怜,已经走投无路到去抢小学生的钱了。艾司取下他背上的小书包,在里面一阵翻找,找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他要为恩恩她们做丰盛的午餐和晚餐,身上还有点采买的零花钱,全在这里了。

“喏,孩子吃奶要紧,我也只有这么点钱,给孩子买点鲜奶吧。”

这回轮到杨爷愣住了,他也知道自己这番做作根本没人会信,只求博人一笑,让人家把自己当作一个屁给放了,或是下手的时候打轻点,可是,这小子?杨爷使劲瞪大他的小眼睛,左瞧右瞧,那小子好像真信了?难道老子最近演技有所提高?管他妈的,有钱不拿是王八蛋。

这位杨爷脸色又是一翻,感激涕零地站起来,道:“大哥,你是好人啊,我全家都感谢你。”他捉住艾司的手,撸过手里的钱,蘸点口水,吧唧吧唧数了两下,虽然只得几十块,不过也比那个小学生肥,今天赚了,晚上又能喝两口小酒。嗯,这儿子的奶粉钱是有了,可儿子还没裤子穿,过几天再来找这位好心的小哥。

“恩恩啊,他真的好可怜的,连自己的妈妈、妻子、儿子都拿出来当借口了,不是走投无路肯定不会这么说的。”

“连小学生的钱都要抢,这种人就是社会上的人渣败类,而你明知道他是骗人还给他钱,你就是比白痴还要笨的笨蛋!死远点,不要黏着我,这笔钱,要加到你的债务上!”

“可是他真的很可怜啊,那么大个人了,还要厚着脸皮向小朋友讨钱,一般人谁做得出来啊!”

“那是因为他懒,他不要脸,这种人就是街头地痞混混,他没有羞耻心的,为了钱,他什么都做得出来,以后绝不能和这种人有接触,听明白了吗?”恩恩气得停下。

“他说,他还会来感谢我的。”

“感谢你!他怕是还要来找你要钱,他叫什么名字?”

“杨聪。”

“妈,有个流氓在我们租的小区附近晃悠,很无耻的,连小学生的钱他都要讹,许多租住在小区里的同学都被他骚扰,派人来把他赶走!”

“恩恩啊,妈妈这里不是城管局,人家去哪里有他的自由,叫你不要在外面租房子住啦,住学校哪里不好,婉儿的妈妈和雅欣的妈妈都打过电话给我,你们三个小丫头在这个时候搞什么独立生活嘛,以后上了大学,有的是独立生活时间,还有……”

“好啦好啦,妈,你什么时候变成啰里啰唆的老太婆了。”

“你这丫头,妈妈不是关心你吗,你怎么和妈妈说话的。”

“我不管,快派人来搞定那个杨聪,不然你女儿在外面住得很危险啦。”

“嘟……嘟……”程英挂上电话,杨聪,这个名字很耳熟啊,司徒!

周五中午,艾司正准备去忠伯那里帮忙,只见一个西装笔挺的男子,戴着文雅的眼镜,在楼下转来转去,小区里很少看到穿得这么光鲜的男子,艾司不由多看了他两眼。那名男子也注意到了艾司,忙道:“同学同学,问你个事儿,你知不知道有位叫苏晓雯的住在这附近?”

“苏晓雯?不认识。”艾司摇头要走。

“她差不多二十七八岁,看起来还要年轻些,脸有点瘦,左边眉毛三分之二的地方有一颗痣,还带着个孩子,今年应该,五岁了吧?”

“你说的是小明的妈妈,苏姐姐?”

“小明,原来他叫小明。”男子有些失神地呢喃了两句,马上清醒道,“对对,就是她,她住哪里,她过得好吗?小孩子怎么样?”

“你找她什么事?”艾司也学会了先问后答,前两天刚受过恩恩的训诫。

“我,我是小明的爸爸,我来接他们娘俩回家。”青年男子有些腼腆起来。

“你是小明的爸爸?”艾司仔细看了看,这眉骨间和小明还真有点像,“那苏姐姐为什么带着小明一个人在外面住,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

男子听艾司苏姐姐苏姐姐地叫得很是亲昵,显然关系不一般,赶紧做出了表示,打开皮夹,可里面除了一摞卡,也没多少钱,只将剩下的几张红色钞票一股脑抽出,塞到艾司手中,堆笑道:“帮帮忙,朋友,我很想见到我老婆儿子,这些年我对不起她们,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这点小意思,请你一定收下,告诉我,我老婆在哪里,好吗?”

说实话,艾司还没见过这么多红色钞票,平常恩恩给他的都是零钞,但小小几张钞票,怎么能收买艾司,艾司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又没说你做了什么对不起苏姐姐的事,要是苏姐姐是不愿意见到你才躲起来的呢?”

男子面色一红,竟然被艾司说中了,这些年他去过和晓雯曾一起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同学、朋友,能问的人都问过了,苏晓雯明显就是躲着自己,否则早该找到了。

“哦,你不说,肯定是做过亏心事。”艾司明白了,“我不会告诉你苏姐姐住在哪里的。”

“不是这样的,小兄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男子急了,又将手上的一块表解下,要塞到艾司手里,“无论如何,你一定要让我见见晓雯,只要见到她,一切都可以解释清楚。我和你说也没用是不是?”

艾司看那男子一脸焦急不似伪装,想了想道:“我不要你的东西,这样吧,你把你手机号码告诉我,我可以帮你问问苏姐姐,如果她愿意和你联系,自然会打你的电话。”

男子一听便露出失望的神情,晓雯哪里会不记得自己的手机号码,这么多年,要是她想打,早就打了,但他同时也是一个精明的商人,艾司从哪栋楼里出来他是看见的,既然艾司不肯帮忙,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苏晓雯!我知道你在这里,苏晓雯!苏晓雯,你不要再躲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你还不肯原谅我吗?苏晓雯!苏晓雯!”

等那男子喊累了,艾司才慢悠悠走过来:“苏姐姐不在。我待会儿就打电话,告诉她,她最讨厌的人找来了,叫她躲起来。”

“别!兄弟,哥哥求你了,千万别这样!”

“那为什么苏姐姐要躲着你?”这份与日俱增的八卦好奇心理,不消说,自然是近墨者黑了。

那名男子被艾司迫得没法,只能唉声叹气捡简要的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