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片晴朗的蓝天在眼前扩展开来。

天际万里无云,和煦的朝阳遍洒整座操场。这是个彷佛保证今天一整天都会是晴朗好天气的清爽早晨。

将近五百名训练兵井然有序地呈等间距排列在操场上。众人皆不约而同地面露紧张神情,侧耳聆听站在司令台上的校长致词。

本届训练军团的毕业典礼开始至今已过三十分钟。校长不胜其烦地持续诉说着自己现役时期的艰辛往事,只不过大半都是在自吹自擂,用来炫耀自己多么才华洋溢的内容。简单归纳起来,就是在强调“我因为能力出众才有办法加入宪兵团”这个重点罢了。这堪称是考验训练兵是否具备耐力的最后一堂训练课程。当然裘克洛等人完全没有仔细听他在瞎掰些什么东西。

“——今天正式自训练军团毕业的诸位菁英,政府为你们准备了三条路。分别为调查军团、驻扎军团,以及宪兵团。”

校长声音了亮地继续说道:

“当然啦,唯独刚才发表的那十位名列前茅的资优生,方有资格申请加入宪兵团。”

换句话说,这个遴选机制除了成绩表现特别优异的训练兵以外,一般新兵均无法成为宪兵。其他的人若想申请成为宪兵,就必须以士兵身分立下某种程度的实绩才行。赫尔费正是因他过去以调查军团队长身分接连参与远征,以及讨伐巨人的功绩获得评价,才得以加入宪兵团。

“我的成绩也在十名内吗?”

裘克洛小声询问排在他右边的卡迪那。

“嗯,我们班的成员通通都在十名内喔。可能是立体机动装置留下太过强烈的印象所致吧。”

“宪兵吗……”

“哎唷,你有兴趣吗?由于能被安排至内地任职,拥有相当大的权限,因此可以趾高气昂地过完这一生喔。”

只要观看校长的表现便能理解到这一点。但是,也有如同赫尔费一般粉身碎骨报效国家的忠诚宪兵,因此坦白说就只是个性的问题罢了。然而不凑巧的,是某个问题人物竟也拿下了足以挤进前十名行列的好成绩。

“夏比也排在十名以内……”

“事实上他的表现的确很优秀啊。”

对裘克洛这句自言自语做出反应的人,是排在他左边的罗莎。

“我们就祈祷国家不会因此而走上歪路吧。”

裘克洛虽回了句“说得没错”,但实际上夏比纵使成为宪兵也不会带来任何改变。与夏比正面交锋过的裘克洛直觉地领悟到这件事。假如裘克洛曾感觉夏比会构成那么一丝威胁的话,那他在生死交关之际应该早已先下手为强了吧。而既然连痛下杀手的必要也没有,便代表夏比在裘克洛眼中,已成为一个完全无法造成任何影响的对象。

就在裘克洛等人忙着闲聊之际,校长的致词总算接近尾声。

“训练军团解散典礼到此告一段落,接下来继续举行新兵招揽典礼。”

只见卡尔洛踩着威风凛凛的步伐,取代刚刚持续发表着美其名为“致词”的自夸光荣史的校长站上司令台。

“我叫卡尔洛·毕克尔,目前担任调查军团的队长职务。”

卡尔洛此话一出,台下新兵立刻开始议论纷纷起来。调查军团队长利用新兵招揽典礼登上司令台,自然可以想见卡尔洛接下来准备说些什么。

“正如诸位新兵所知,才刚重新组成不久的调查军团持续面临着人才不足的困境。稍后校方将会询问各位打算加入哪个军团,届时由衷期盼各位能将调查军团这个选项放在心上。”

卡尔洛搬出热情语调说道。

卡尔洛方才所说的那段话,正是他投注心力招揽新兵的理由。最伤脑筋的大概就是士兵素质吧。虽不知过去的调查军团实力究竟有多强大,但现在的调查军团势必与卡尔洛的理想相去甚远。曾经偷渡参与过远征的裘克洛相当清楚此事。

此外,又因调查军团必须执行远征这项特殊任务,导致死亡率压倒性地高过其他两大军团。新兵参与远征能够平安生还的机率,大约只有七成左右。机率虽会随着远征内容及途中是否遭遇巨人而产生剧烈变化,不过跟在内地的勤务比较起来,简直就是极为严苛的挑战。那并非怀着轻率心情就能申请加入的任职单位,即便胸怀坚定的目标,也极有可能轻易葬送性命。调查军团就是如此危险的一个单位。

当然,申请加入的人少之又少。因为谁都不想死。队长卡尔洛之所以亲自站上司令台招揽新兵,就是为了帮助那些不敢跨出最后一步的志愿者下定决必。

“我预定让本届加入的新兵参加一个月后所举办的远征。只要得知世界的真实面貌,应该就更容易理解调查军团的存在意义才对。”

新兵再次发出阵阵议论声。

“我无法保证各位都能活着回来。在认同这点的前提下,仍旧愿意赌命挑战墙外天地的勇者就请留在原地。想要申请加入其他军团的人就地解散。报告完毕。”

卡尔洛话一说完,现场顿时陷入一片鸦雀无声。

但那也只维持了短暂片刻而已。当一名新兵匆匆忙忙地举步远去之后,现场新兵便以此为契机动了起来。新兵们宛如雪崩一般陆陆续续退出操场。

“一点也不意外啊。毕竟他们也没有刻意挑选危险途径的理由嘛。”

卡迪那一边眺望着脚底抹油似地火速逃离操场的新兵们,一边脱口发表了感想。

“各位都没关系吗?好不容易才得到申请宪兵的权利耶。”

罗莎出声询问。

“我是为了击杀‘食人魔’巨人,才来到训练学校受训。”

“我则是已经决定要奉陪他到底……只不过他若说无论如何都想加入宪兵团的话,那我也十分乐意配合就是了。”

“除了调查军团以外,我一概没兴趣。”

“我想也是啦。”

卡迪那相当沮丧地垂低双盾。

就在他们闲聊之际,新兵数量变得愈来愈少。最后只剩下将近二十名新兵留在操场上。这个数字看起来是多是少固然因人而异,不过卡尔洛露出相当满足的表情。

“你们非常勇敢,我由衷钦佩诸位——”

卡尔洛以沉稳语调对留在原地的众人说道:

“那么,我在此欢迎在场诸位成为调查军团的新血。报告完毕!”

新兵招揽典礼便伴随这段宣言正式告一段落。

“我已经加入调查军团了吗?”

“名正言顺啰。”

罗莎如此回答。

“真是够了,居然放弃宪兵身分而加入调查军团。老爸若地下有知,八成也会大吃一惊吧。”

希望悠悠哉哉生活的卡迪那依依不舍地嘀咕了一声。

“你也差不多该死心了吧。”

“乖乖认命如何?”

裘克洛及罗莎一脸傻眼地接连说道。

“你们并非唯一拒绝掉宪兵资格的人喔。”

开口说出这句话的人是赫尔费。

“他似乎也放弃宪兵身分而加入调查军团啰。”

赫尔费边说边转移视线。

受到牵引而跟着转眼望向一旁的裘克洛,脸上顿时浮现出目瞪口呆的惊愕表情。

“夏比……”

只见明明已经获得申请宪兵资格的夏比,居然伫立于滞留在操场上的新兵之中。他的表情显得格外严肃,魁梧的身体微微颤抖不止,脸部毫无半丝生气可言,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彷佛就快昏倒似的危险气氛。可见申请加入调查军团显然并非夏比的本意。

“那家伙不是说要当宪兵吗……”

“我原本也这么认为,但他可能有什么其他想法吧。”

只是众人皆猜不出他究竟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那先撇开不谈。我们来谈谈有关你们今后的事情吧。”

赫尔费转身面向他这群爱徒。

“如同卡尔洛方才所言,你们必须参加一个月后的远征。当然,你们必须装备立体机动装置。”

“要去击杀巨人吗?”

面对裘克洛的询问,赫尔费的回答是“视情况而定”。

“虽说已经累积了相当充分的训练量,但你们几乎毫无实战经验可言。要你们突然跟巨人进行战斗,可能颇为困难吧。”

赫尔费之所以不把话说死,乃是因为裘克洛及卡迪那拥有实战经验。尽管当时只是在墙外遭到巨人追杀,但肯定是一次非常宝贵的经验。

“那我们该做些什么才好呢?”

“首先只需参加远征即可。”

“意思就是要我们先习惯远征,对不对?”

罗莎脸上浮现出心领神会的表情。

“你们的头一项任务,就是无论如何都要活着回来。听懂了吗?”

裘克洛等人纷纷以点头回应赫尔费的这番话。

“下次再见到你们,就是一个月后的事情。我会在‘玛利亚之墙’的墙顶守候你们。”

语毕,赫尔费连一声道别也没说,就这么径自转身离开现场。

“是要我们活着到希干希纳区再聚首的意思吗?”

“大概吧。”

“那我们就竭尽所能地努力活下去吧。”

卡迪那与罗莎继续闲聊个不停,裘克洛在意的却不是能否平安生还。他的目光对准了伫立在操场一角的夏比。

(他为何选择加入调查军团?)

夏比比任何人都渴望掌握权力。裘克洛如今仍旧对他申请加入调查军团的举动感到难以置信,只能认定背后必定藏有某种企图。

(但……究竟是什么样的企图啊?)

只有一个方法可以确认。

裘克洛主动走近茫然伫立在原地不动的夏比。

“你为何申请加入调查军团?”

裘克洛开口提问。

“还不都是你害的……”

如此回答的夏比,声音及身体都微微颤抖不止。

“我要成为宪兵。我要掌握权力,超越我那个臭老爸!”

“那你干嘛不直接申请成为宪兵就好?”

“我怎么能沦为你的手下败将!我要等到报仇雪恨之后,再成为宪兵!!”

夏比破口大骂,接着怒不可遏地定睛直瞪裘克洛。这股彷佛准备大打出手的诡异气氛,促使裘克洛自然而然地摆出应战架势,但对方并未抡拳开打,反倒转身猛然跨步离开现场。

“他搞不好是个满有看头的男子汉喔。”

卡迪那边苦笑边缓缓靠近。

“究竟是本性其实不坏,还是因为惨败而改头换面了呢?”

罗莎则是微微侧头感到不可思议。

或许夏比的心境确实产生了变化吧。但照理说,这种变化应该不致对裘克洛造成任何影响才对。

裘克洛移开目光,不再凝视着夏比逐渐远去的背影,转而抬头仰望天空。

天际一片晴空万里,是最适合用来思考未来该做些什么的好天气。

只下过就算想再多也不可能冒出什么好主意,况且动脑筋向来都是他人的任务。

“好想飞向天际啊……”

裘克洛顺从内心欲望嘀咕了一声。


现在明明还是大白天,酒馆内却是显得热闹非凡。

可以容纳将近百名客人的店内早已高朋满座,里面充满酒气、烟味,以及其他各式各样的料理香味,甚至更与客人释出的热气相辅相成,融合成一股刺鼻异味。来客大半都是军团相关人士,其中光是调查军团的士兵就占了一大半。他们都是为了提振士气而来此干上一杯美酒。

他们的话题都围绕着即将于明天展开的远征打转。例如先前曾在某某地方遭遇巨人,所以这次应当改变行进路线,或是这届新兵颇有看头等等,各式各样的话题此起彼落。但最热门的话题,当属立体机动装置。那种完全无视常识,能够自由自在地在半空中来回翱翔的动作,就连身经百战的强者也不得不刮目相看。不过由于他们对自己那身经过千锤百链的强韧躯体拥有绝对自信,因此对立体机动装置的性能存疑的人也不少。

“总之,就是要先瞧瞧我们的本领吧?”

在一旁偷听其他客人闲聊内容的卡迪那,率先打开话匣子。

“基本上,也不晓得立体机动装置有没有机会派上用场啊。”

坐在卡迪那旁边的罗莎耸了耸肩头,随即伸手抓起摆在桌上的杯子。杯中装满了琥珀色的水果酒。

“只要各位能够平安归来,我就能感到心满意足了。”

隔着桌子坐在正对面的人,乃是身穿工作服的夏露露。因为今天是远征前夕,所以她才特地请假赶来调查军团的驻扎地——希干希纳区这边跟他们碰面。

“赫尔费说,我们第一桩任务就是活着回来。”

坐在夏露露旁边的裘克洛,则是边咀嚼塞满整张嘴巴的食物,边嘀咕着说道:

“因为突然投入实战的确太过吃力啊,所以要先适应那种环境再说。”

“但我也无法想象自己习惯墙外天地的模样就是了。”

可能是回想起墙外的光景了吧,只见罗莎整个人微微颤抖了一下。

夏露露也跟她一样。

“我倒认为没有习惯的必要。能够保持适度紧张,并且怀着‘绝对要活着回来’的想法,反倒可以交出好成果不是吗?”

“意思就是总比太过习惯而粗心大意要来得好,没错吧?”

卡迪那脸上浮现出心领神会的表情。

“啊,对了对了,塞诺冯先生托我带个口信给各位。他说倘若有机会与巨人交战的话,事后请记得告诉他立体机动装置的使用感想。”

“跟我们一起出征不就得了吗?我相信他肯定能够活着回来。”

“听说先前好像有过随行的机会,但他因害怕而婉拒了。”

“真亏他这样还有办法开发出立体机动装置呢。”

“那是因为后来改由安海尔叔叔携带《装置》参与了远征啊。”

罗莎补充解释之后,众人随即边说“原来如此”边点了点头。

“话又说回来,衣服上面换了个不同的新纹章耶。”

夏露露指着裘克洛的胸口说道。

裘克洛等人如今穿着一套新配发的军服。可以清楚看见胸口绣有代表调查军团的羽翼纹章。

“托这个纹章的福,我们应该有机会成为市区的风云人物才对。”

卡迪那不禁面露苦笑。

实际上,调查军团的士兵确实是备受市区居民瞩目的对象。因为对他们而言,为了人类而甘冒风险挑战墙外天地的调查军团,可说是近似英雄般的存在。

“实际上,我们不过是一群尚未参加过远征的菜鸟就是了。”

“意思是说,如果身穿全新军装的话,便代表我们还无法独当一面啰?”

“不过,我听说调查军团的士兵也很重视外观形象不是吗?”

“毕竟背负着居民们的期待嘛。假如穿着皱巴巴的军服,只会让士兵们感到很难为情吧?”

“但总觉得行动不太灵光啊。”

裘克洛脱口表达不满意见之后,随即试着转动肩头。虽然行动不致受到影响,但刚配发的全新军服穿起来还是会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要不要待会儿活动一下筋骨试试看?相信应该很快就能习惯才是。”

“就这么办吧。”

“喂喂喂,明天就要进行远征了耶?你不觉得今天应该好好养精蓄锐才对吗?”

卡迪那立刻表达不满,岂料裘克洛的身体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真是够了。再怎么样的训练狂,也该有个限度吧……”

卡迪那手抵额头,忍不住发出叨念。


明明应该只需稍微流点汗就告一段落,想不到一回头才发现竟已演变成一场如同实战的训练。只能说难怪裘克洛会被卡迪那形容成是个训练狂,但不知为何,就连卡迪那本人也变得汗流浃背。结果说穿了,这代表其实卡迪那也是一个样。被迫奉陪的夏露露,必然感到很伤脑筋。

只不过拜充分活动了筋骨所赐,全新军服已彻底贴合裘克洛的身体,不舒适感已全然消失。如此一来,纵使前往墙外天地,应该可以专心面对远征挑战才对。

“真是够了,我们是不是太过投入了啊?”

卡迪那轻搔头发,转眼环视了周遭一圈。

由于太过集中而完全没注意到周遭变化,如今已是夕阳西下的黄昏时刻。看样子他们似乎全心投入训练了将近两、三个小时之久。只要观看穿透树叶缝隙挥洒而下的暗红色阳光,自然就能明白时光的流逝。

裘克洛等人进行训练的场所,乃是位于从希干希纳区步行片刻便能抵达的一座森林,也是他们平常用来进行立体机动装置训练的地方。

“那我跟罗莎就先告退啰。”

“你们俩大可随意逛逛再回来无妨喔?”

卡迪那及罗莎半开玩笑地说道,接着不待裘克洛他们做出回应,便径自举步离开现场。

“随意逛逛……在这座森林里头吗?”

面对脱口表达疑问的裘克洛,夏露露只以苦笑神情做为响应。

“现在或许是个不错的时段。”

裘克洛转眼望向头顶,隔着群树缝隙,确认到一片火红色的天空。

裘克洛抽出收在枪套内的右侧操作装置,抬头仰望位于附近的一棵杉树。这棵树大约有三十公尺高吧。裘克洛定睛凝视着树上的某根树枝,接着发射钩锚钉入该处。

“你想做什么呢?”

他以左手搂住微微侧头感到不解的夏露露,运用立体机动装置代替升降机,将身体拉上树梢,然后降落在某根树枝上。

“裘克洛看见的世界就是这种感觉对吧。”

夏露露虽然大吃一惊,不过还是相当享受这幅自树梢望见的美丽景色。

“正因过去饱受限制,现在才能如此伸展羽翼,尽情自由翱翔对吧?”

“而且也没有锁链缠身。”

先前令人感到厌烦的锁链错觉,也已在不知不觉之间消失殆尽。大概再也没有任何事物束缚住裘克洛了吧。

(但还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就是横亘在他与“食人魔”巨人之间的那段孽缘。虽说不斩断这段孽缘,就算不上是得到完全的真自由,然而立体机动装置应能助他实现心愿才对。

“明天终于就要来临了呢。”

“嗯。”

“等全部都告一段落之后,裘克洛你有何打算呢?”

“全部的意思是指……?”

“就是在击败‘食人魔’巨人之后,你接下来想做些什么啦。”

“这个嘛……”

裘克洛为了击败巨人而前往训练学校,学会了立体机动装置的运用方式,但他却压根儿没考虑过自己的未来。

“等我回来再想吧。”

“为此你非得平安归来不可。你要遵守约定喔。”

“这我知道。”

“很好。”

夏露露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但她脸上却突然闪过一丝阴霾。

“我听说哥哥好像加入了调查军团……”

“他放弃了成为宪兵的机会。因为他说不喜欢一直当我的手下败将。”

“这样啊……”

“你担心他吗?”

“毕竟我们是兄妹嘛。”

夏露露老实地承认。

“他虽是个讨人厌的家伙,实力却相当高强。不会那么轻易就丧命。”

“我想也是……”

但或许是无法完全消除掉内心的不安吧,只见夏露露依旧面带闷闷不乐的表情。

“放心吧。”

“咦?”

“万一发生什么意外的话,我会出手救他一命。”

以前的裘克洛肯定死也不会说这种话,不过如今的他已有这种从容气度。

(要是被夏比听见,他绝对会大发脾气。)

恐怕他会展现出怒发冲冠的凶猛气势大动肝火,并说出“我才不屑接受你的帮助!”之类的台词。

“谢谢你。”

夏露露对他露出嫣然微笑。

“总而言之,我会祈祷各位都能平安归来。”

“嗯。”

裘克洛点了点头,转眼望向逐渐被低垂夜幕笼罩的市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