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新生

灵魂穿越的这半年里,除了那一碗碗苦得要命的药汁和身体虚弱得只能躺床上以外,我过得悠闲舒适。每日里就是翻看那些来喜为我找来的古卷,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过足了千金大小姐的娇贵生活。

每晚入睡前,我总会让来喜给我讲讲这具身体以前的事,美其名曰考考她的记忆力。而来喜除了做事伶俐、性格温和,还有着现代都市人少有的善良跟单纯。在她无数个夜晚的辛勤回忆里,我也了解了很多我想知道的事。

原来我现在所处的地方名叫兰朝,而这副身躯本来的主人名叫周韵芯,家世显赫,爷爷是三朝元老、当朝丞相,父亲官拜大司农,相当于现代的中央财政部长,还有一名当贵妃的姑姑。

周韵芯一生下来就阴寒加身,长年卧病在榻,动不动就爱昏倒。她母亲原本的身体也不好,生下她以后更是疾病缠身,最后在她八岁那年就撒手而去了。而来喜就是在那一年被周韵芯的外公买来送到周家专门服侍她的,至今已有六年了。

因为早年丧母,身体孱弱,周韵芯的父亲极少主动来看望她,更不要提她父亲的那些妻妾们了,以至于她的房间里冷清异常,只有来喜这一人贴身服侍。还好周韵芯的外公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富商,心里还惦记着她这个外孙女,时常会差人送些补品过来,但听说这两年她外公的生意似乎遭到了很大的打击。

来喜偶尔会在我的耳边抱怨我这些年太安静了,除了看书就没有别的爱好,连女红也极少碰触。我听了后暗喜,周韵芯这样的性格正适合自己现在的状态。

这日在来喜照常的全身按摩后,我终于可以不用她搀扶,能自己下床走动了。心里一阵狂喜,大夫说的痊愈的日子终于快来了,躺了这大半年才明白荣华富贵不算什么,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怀着激动的心情,我慢慢地走在屋外的庭院里。

天气极好,碧蓝的天空如我此时的心情,澄澈深远没有一丝杂质。明媚的阳光温柔地包裹着我,暖暖的,照亮了我心底深处的那片黑云。

开得纷繁耀眼的桂花飘散着浓郁的甜香,徐徐的秋风调皮地摇晃着枝头上满簇的黄色小花,在树桠间留下忽闪的黄影。

来喜安静地站在台阶上望着我微笑。

触目所及尽是平淡和恬静,我几乎忘却了前世种种烦恼,只想一直拥有眼前这如画般和谐的景致。

伤口有开始的一天,也有愈合的一天。我连生死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放不下呢?我带着涣然一新的心情紧紧抱住了来喜,在她睁得老大的眼珠子里清晰地看见了我脸上灿烂的笑容。

从我能够下床独自走动后,我的心情开朗了很多,说的话也比卧床那半年多了好几倍,脸上更是时刻挂着微笑。来喜不止一次地惊叹我笑起来的样子是她见过最美的人,还笑言当初取名“来喜”是对的,终于盼来了我喜笑颜开的时候。

我带着感激的心情握住了来喜的手,要是没有她悉心的照顾,我在兰朝的新生活不会开始得这么顺利。

望着她乌溜溜的眼睛,我发自肺腑地说道:“来喜,谢谢你长久以来对我的照顾。不如我俩以后姐妹相称吧,我当姐姐你当妹妹,换我来照顾你。”

“这怎么行呢,来喜就一平民家的女子,是万万没有资格同小姐以姐妹相称的。”她拼命地摇头,说得一脸惶恐。

“我说可以就可以,以后别那么多规矩了,难道你因为比我大了两岁不愿意当妹妹,想当姐姐?”我打趣地对她说道。

我实际的年龄比她大了十岁不止,实在提不起老脸装嫩,只好强要了姐姐的名头。

“谢谢姐姐,谢谢姐姐,来喜以后全听姐姐的。”来喜聪明地改了口,眼眶里盈满了喜悦的泪水。

“那好,你现在就去给姐姐找些笔墨纸砚来,我想画些画儿。”

休息了大半年,我也该活动活动手腕了。前世我学了二十年的美术,大学里主攻国画,毕业后去了巴黎学习服装设计,工作后便与设计打交道,每天都会写写画画。

为了不引起来喜过分的诧异,我随手在纸上画了一枝桂花,笔法刻意生疏简单,却还是换来了来喜的惊呼,连连赞叹我第一次作画就能画得惟妙惟肖。我心里一怔,原来以前的周韵芯是从不画画的,看来我在来喜心目中会成为作画的天才了。

从那以后我就慢慢提高作画的质量,来喜看我的眼光里布满了越来越多的崇敬,把我所画的每一张画都当宝贝似的珍藏起来。

她的行为带给我莫大的感动,以前可从来没人这么小心翼翼地保护我的画。她的崇拜和珍视都激发了我前所未有的创作热情,竟然画出了许多连我自己都认为是优秀的画作。

我选了几张画让来喜拿出去卖,以前在电视里老是看见古人卖字画为生,我也想试试我的画有没有人买,结果来喜拿回来了两百多两银子,看得我瞠目结舌。周韵芯每月从帐房那里能支取的月钱也才十两,如今自己几张画就能换来两年的开销,简直就是大大地令人振奋。

日子就在来喜的陪伴中过去了将近一年,转眼间中国传统的春节就快来临了。而我这个名义上的周家五小姐,身体痊愈后不得不在除夕夜露面,和那一大群我至今都没有见过的“亲人”守岁吃年夜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