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国涣这时恭敬地道:“大师棋艺高超,实为少见,应再对弈一局,以决胜负。”智善和尚摇了摇头,感慨道:“英雄出于少年,此语果然不差。贫僧是知深浅的人,小施主棋上天分奇高,远胜贫僧,胜负已决,若再牵强,实陷贫僧于不义,刚才失礼之处,还望海涵。”言罢,竟起身向方国涣合掌躬身施了一礼。方国涣见状大惊,忙起身回拜。卜元在旁见了,哈哈大笑道:“你这和尚也有向人施礼之时,当真稀罕之极。”智善和尚正色道:“人无贵贱,只有高低,贫僧最敬的就是有本事的高人。何况方施主年少棋高,小小年纪竟有如此修为,实为贫僧平生首遇,岂能让人不敬。”

卜元笑道:“和尚说得极是,我这贤弟有着让人敬服的本事,连我都想不到哩!现在你自家已经认输了,是否……”说着,卜元做了一个拉弓的架势。

智善和尚这时微微一笑,俯身从地上移开一块木板,从里面提出一只宽扁的木匣来,于桌上放了。卜元此时眼睛一亮,忙至近前。智善和尚随手将木匣推至卜元面前,道:“贫僧有言在先,今日便宝弓赠英雄,多谢卜施主为贫僧寻了一位棋上的对手来。”

卜元大喜,忙起身拜接了,打开来,里面呈现出了一张奇特的铁弹弓。此弓比寻常弓架小一倍,然而弓身弓弦却比普通的弓粗了一倍,弓身似为乌铁所铸,隐隐亮透玄光。卜元这时兴奋地说道:“霸王弓终于归我卜元了!”随即双手开弓,拉了个满月,忽一松手,荡出“嗡嗡”的震耳之声。方国涣见了,暗暗称奇,见弓背上有三个凸出的小字——霸王弓,知为非常之物,自为卜元感到高兴。卜元惊喜之余,朝方国涣、智善和尚二人一抱拳道:“二位,卜元这里一并谢了。”智善和尚笑道:“就是没有方小施主在棋上令贫僧心服,此弓日后也会赠与你的,因为能拉开此弓者除了卜施主外,贫僧还没有遇见第二个人。”说完,智善和尚又从一旁取出二十几枚鸽卵大的浑铁丸来,递于卜元道:“这些弹丸也一并送与你吧,用尽时,照样子寻家铁铺再打铸些就是了。”

卜元大喜,谢过接了。

待重新落座,智善和尚亲自斟茶给卜元、方国涣二人,然后说道:“贫僧今日得识方小施主,实为荣幸之甚,还敢问小施主哪里人氏?”

卜元一旁接嘴道:“这个我来对和尚说。”接着便把方国涣的遭遇叙述了一遍。智善和尚听罢,惊讶不已,问方国涣:“方小施主既是落难之人,不知日后有何打算?”方国涣叹然道:“晚辈身处如此境地,迷茫得很,还请大师指点。”

卜元一旁道:“贤弟日后随了哥哥就是,保证酒肉不缺,落个快活。”智善和尚摇摇头道:“不可,不可。”

卜元急道:“有何不可?日后卜某自视方贤弟如亲兄弟一般,处处不会亏了他的。”智善和尚道:“方小施主乃是棋道中的异人奇才,前途不可限量,焉能耽误于你等猎户之中!”

卜元闻之,挠了挠头,道:“和尚说得也有道理,我这贤弟的本事可令人敬服,不一般的,当不能误了他的前程。和尚有什么好主意,说来听听?”智善和尚此时肃然道:“贫僧云游天下多年,现知道有一个适合方小施主的绝好去处。”方国涣闻之,心中忽地一动,忙问道:“敢问大师是何绝好去处?”

智善和尚顿了一下,然后缓缓地道:“十年前,贫僧云游到了一处叫连云山的大山之中,晚上挂单于山中的天元寺内,偶见寺中有僧人在临枰对弈,贫僧自以为手法了得,便寻那些僧人斗棋较量。寺中人见是同门,不好拒绝,便派了一名烧火僧来。贫僧自是不服,想先败了对方再说。谁知一盘棋下来,贫僧竟然全局覆没,惨败之甚。大惊之下,连夜愧走,从此游访天下棋道高手,待棋力大长后,以图二进天元寺,报那败棋之辱。然而十年下来,贫僧棋力虽提高许多,但也自知仍不能与那天元寺中的高手相抗衡。如今感到棋力已老,也就止了再去较量之心。今见方小施主棋艺高超,年轻有为,不落俗手,若再得天元寺内的棋上高人指教,便可一日千里,棋上的修为不可估量,几年之后,天下间便罕有与小施主棋上成对手的人了。”

卜元闻之,欢喜道:“好极!好极!大丈夫在世,当可天下闻名。”

方国涣此时已对那天元寺心驰神往,忙起身朝智善和尚拜道:“晚辈曾得益于先师棋上教化,自是迷于此道,若再得高人提携,实为人生幸事,更为心中所愿,敢问大师天元寺所在,方某当去拜师修棋。”智善和尚闻之喜道:“方小施主棋上根基深厚,天赋又高,能有此再进之心,日后必得大成,实为棋道之幸。”接着又道:“那连云山天元寺在八百里洞庭之南,离此地数千里之遥,寻到那里实非易事,自会吃尽万般的辛苦。”智善和尚随后详细地述说了一番路径,方国涣记下后拜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