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杀意连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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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原正司被杀的别墅,有泽不可能出入。警方弄清了这一情况后,减少了对有泽的怀疑。高根泽鸨子来到了搜查本部报告了意外的情况。

“我想起了一个重要情况。”

“什么情况?是很重要的情况吗?”接待鸨子的荒木警部态度和蔼地问。

“我看了海原先生被杀的房间,不知怎么回事,总感到有点不谐调。”

“不谐调?”

“是呀!是什么原因,我当时没有想清楚,只是觉得这房间和我有点游离感,就象是这房子借出好长时间,现在刚还回来似的,是自己的东西,却又不象自己的东西,模模糊糊,就是这样不谐调。”

“噢,原来是对那个房间有这种不谐调感呀!”

“是的。”鸨子点了点头。

“那么,不谐调感的原因是什么?”鸨子的话没有说明白,但明显的话中有话。荒木没等她说出来,就抢先提问。

“那个房间不是我的家。”鸨子仿佛长嘘了一口气说。

荒木默默地注视着鸨子的眼睛,也可以说是一种随便地凝视。鸨子忍受着对方的凝视,继续说:

“我搬进别墅的时候,不小心把一只装饰壶掉在那个房间地面上,因为还没有铺上地毯,地面打破了一点,可现在,那打破的痕迹不见了。”

“地面的痕迹不见了?”

“是的。那痕迹很轻,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可是就是那很轻的伤痕也不见了。那个房间不是我的家。”

“但是,夫人,你尽管说那不是你的家,可实际上你不是已经搬进去了吗?你说不是你的家……”

“不过,那个房间绝对不是我的家。不仅是痕迹消失了,房间的整体也使我感到不谐调,所以我认为那不是我的房间。”荒木注意到鸨子的活语中有些莫名其妙。她说的是:“那个房间不是自己的家。”说透了,不是家的全体,而是家的一部分,只是房间不是她的。

这么说,难道除了那个房间之外,其他部分仍然是她的家吗?——只有家的一部分换了吗?怎么能有这样的事呢?——

但是,假若鸨子的话是真的,不管怎么奇想,也不能再作别的解释。只是,鸨子为什么没有一下子明确说出来呢?是不是她自己也对这种奇特的想象半信半疑呢?

“夫人,你是说只是那个房间不是你的家,是不是?”荒木叮问。

“是,是这样。”

“这么说,只是那个房间被更换了。”

“只能这样考虑。”

“那么说,那原来的房间,也就是地面上有痕迹的房间,哪儿去了呢?”

“那个别墅的构造,本来就是摞起来的包厢一般的可动住宅,每个房间都是固定规格的预制件,所以作为一个整体,只把一个房间更换下来,是比较简单的。”

荒木暗想:是呀,她到底是想把有泽当作替罪犯人的。不过,她的圈套无论设计得怎样巧妙,有泽不能出入现场这一点,仍然无法解释。当然,她为了把有泽推入犯人的立场,在她的圈套中,应该考虑到有泽能够出入密室的机会。可她的这一设想,警察又偏偏没有注意到,不得已,她就只好主动来启发警察的思路了。

这样一来,就更增加了鸨子的神秘色彩,她的保护层也同时增厚了。

“那单元住宅的各个房间能够简单地更换,我们原来不知道。不过。假如那房间真的被更换了,那么,原来的那个房间哪里去了呢?”荒木明知鸨子的话是什么意思,可他还是要故意提问这个问题。让鸨子回答的问题越多,便意味着对她的怀疑越大。鸨子自己大概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对警察只提示了最小限度的暗示,后面的问题,留待警察自己去推测。

“你们不知道吗?有泽的别墅和我家的房子在外观上完全一样。”

“噢——”荒木窥伺着鸨子的眼神,故意抑制着语尾后面的话。

“我认为是有泽先生把那房间更换了。”鸨子终于说出了肯定性的意见。她本来是不想把话说得这样透彻,可是在荒木的诱导下,她又不得不说,她不想在推理的桥上把自己置于被动地位。

“原来是有泽先生更换的。可是他有能力更换吗?”

“不知道。不过,就在那附近有幢相同的房子。”

“可是,假如就是他更换的,他又为什么要那样作呢?”

“当然是为了让人看起来,杀人是在我家进行的。”鸨子终于明确地提出来,杀人犯就是有泽。

“这么说,有泽是在自己的别墅里把海原氏杀死了,然后又把他的尸体连同房间一起,和你家的房间更换了。是这样吧?”

“还不能这样断定。不过,我那房间地面上的痕迹确实不见了,这一点怎么解释呢?”

“有泽杀死海原氏的动机是什么?”

“不清楚。可是不知为什么,有泽好象早就对我特别关心。”鸨子的脸颊上微微泛起一点红晕。

“他对夫人有过什么不轨行为吗?”

“没有什么具体的行为。不过,他对海原经常出入我家,好象很反感。”

“你丈夫知道吗?”

“不知道。因为他们两人都是我丈夫的朋友,我不想也丈夫因为这事不愉快。”

“海原氏和有泽先生之间,围绕着夫人可有什么纠葛?”

“啊?我尽量不让他们两人同时在我面前出现,所以他们两人围绕着我是不是有什么纠葛,我不怎么了解。两人偶尔被我丈夫叫到家,这种时候也有,那气氛仿佛相当不协调。”

“这种气氛,你丈夫注意到了没有?”

“他好象也觉察到有点不正常。不过,他决没有想到是因为我。”

“请原谅我再深一层问一下:夫人自己对他们两人比较倾向哪一方?”

“我对他们两人,除了作为丈夫的朋友对待以外,没有其他任何的特别关心。作为我来说,他们二人为了我而互相对立,我也很为难。如果任其继续下去,对丈夫一说,用不了多久,就会和他们断交。”鸨子的这些话,显然是暗示着有泽的杀人动机。

“我并不情愿谈及这些情况。我看,你们是不是到有泽先生别墅的二楼检查一下?”

“没有搜查证,不能随便进去检查。不过,我们可以请求有泽先生给予协助。”

“我提供的情况,希望能对有泽先生保密。”最后,鸨子在适当的火候打住了话头,站起身走了。她想说的一切都说了,仿佛感到很满足。她可能还有这种想法,如果再谈多了,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危险。

荒木在得到有泽的许可之后,检查了他别墅二楼的房间。鸨子说的壶掉在地面上砸的痕迹在这个房间的地面上确实发现了。

警方立即召开了会议。

“鸨子是不是在撒谎?”古庄瞪着疑惑的眼神说。

“撒谎?可在地面上确实发现了痕迹。”荒木把视线转向古庄说。

“高根泽鸨子的房间地面上,本来就没有那什么痕迹。她知道自己的家和有泽的别墅是同一规格的预制房,有泽房间的地面上是后来砸上的痕迹,这一点她也知道,所以她才提出,是事件发生后有泽把他和她的房间相互调换了。”

“这种可能性我也想过。可是除了那个痕迹以外,还有证据证明,那房间确实被调换了。”

“真的吗?”不仅是古庄,出席会议的全体人员都把目光集中在荒木身上。

“预制房的厂家,就是有泽的工作单位。我们请那里的工程师详细察看了他们两家二楼的房间。他们说,两家的房间确实被调换了。这一点,还是请检查过房间的专家亲自来讲吧。”

荒木向柿沼递了个眼色。柿沼站起身,走进另外一个房间,把等在那里的一个中年男子请进了会议室。这个男子身穿淡茶色的工作服,上衣内衬着白衬衫,系着领带,以示和工人的区别。荒木介绍说,这个男子是和有泽一起在速水建设会社工作的主任工程师,名叫大山。然后,他对这个男子说:

“今天在你很忙的时候来协助我们的工作,特向你表示感谢。因为你是专家,关于高根泽家和有泽家别墅的二楼确实被调换了,请你来给我们大家详细说明一下。”

“我就是刚才介绍的大山。”工程师仿佛被拉到这些搜查能手的面前,讲演前,首先作了开场白一般的致意。

“请不要客气,你就开门见山地讲吧。”荒木仿佛要使大山从紧张中松弛下来,让他在椅子上坐下。柿沼又给端过茶,大山好不容易才从紧张中镇静下来,说:

“两家的主人都是我们会社的社员,在他们使用的单元住宅的开发中,两人都是骨干工程师。我们社对这种单元住宅的开发,在日本还是首次,从住宅的空间到各个房间,尽量在机能上另外作一些创新,这是开发的出发点。

“一幢住宅是根据各种要素构成的,比如说布置啦、宽阔啦、房间的种类啦、设备啦等等,把这些要素一旦另散地分解开来,就可以再作为几个房间单位重新组合起来。各个单元的宽度是2.4米,长是5.6米,高是2.7米,所有单元都统一规格化成这样的尺寸。这种单元住宅,从构造到内外装修、设备、配线、配管等,一切都在工厂生产好,运到现场之后,按照居者的爱好把各个单元组合起来,就是一幢完整的住宅。这种住宅由于本体是在工厂里合理用料,统一生产,这就比在现场建造,最大限度地降低了成本。”

“那么,关于单元房间的调换证据,是不是请你简单地说一下?”

古庄听腻了大山的长篇商业广告,忍不住地提出了要求。但是,听了这篇商业广告,也能把握这单元住宅的基本特点。

“是。刚才已经说过了。一个单元的宽度约为3.5坪(每坪为6.016立方米),构造和所谓钢架构造的钢筋水泥楼基本相同。高根泽家和有泽家的别墅各用了五个这类单元预制件。但他们在建这两幢别墅时,不是各自分别买来五个单元,而是两家同时买来十个单元,各造一幢住宅。这种搭配计划,事先必须作周密的考虑。两家都是根据同一个最基本的设计图,使用同一规格的单元预制件,各自建造了一幢二层别墅。图纸计划的型号,高根泽家是101A型,有泽家是101B型。”

“这两种型号有什么不同?”荒木没等大山说完便从中插问。

“几乎是相同的。但实际上,二层上的房间,有泽家的比高根泽家的稍微窄一点。”

“其中一个单元的一部分被调换了,是不是?”

“是的。各个单元即使有两厘米的误差,也无法安装。为了构成一幢住宅的各个单元预制件,要按顺序打上号码。当然,因为预制件是规格化的,哪个单元也都能相互组合。可是各个订户都有自己的个别要求,所以在工厂的制造过程中,必须对这类单元预制件单独打上号码,和其他订户的预制件不能相互组合。但是,高根泽家二搂上的一个单元预制件,从打印的号码来看,确实和有泽家的调换了。”

在座的人相互嘁喊喳喳起来。预制件的号码更换了,这就证明那部分预制件也更换了。

“但是,把家的一部分调换过来,能象孩子游戏那样简单吗?”古庄尽管听了专家说的证据,可他还是带着半信半疑的表情问。

“只要有工具就可以更换。”

“什么工具?”

“吊车!不是已经运到现场了吗?”

“吊车?”

刑事们突然想起来,正在建设的别墅工地中,确实存放着吊车和推土机一类的工具。

“即便有吊车,如果没有那类特殊技术者,也无法操作。”

“那是自然。”

“更换作业需要多少时间?”

“单元预制件的更换是简单的,因为在开发这项新产品的时候,本来就是为了在现场工程中省力。”

“到底需要多少时间?”

“这要根据组合设计方案多少有点差别。一般地说,专业技术者小集体手工作业,大约有三个小时就能完成。”

“小团体?这么说,不是一个人?”

“一个人?一个人安装吗?”

“调换。”

“不论是安装,还是调换,一个人不能完成。只有一个吊车操纵者,没有另外的人协助,怎么也不行。何况是调换,要先把已经安装好了的单元预制件吊下来,然后再相互交换安装上去,这十分费事。”

“但是,这和安装一幢住宅不同,而是只把房子的一部分相互调换过来,不论是时间还是人手,少了是不行的。”

“不管是多是少,反正少了不行。”

“调换安装这种作业,最少要几个人?”

“我们社的安装吊车,每班编制六个人。连同吊车操纵者和安装者最少也要三个人。”

根据专家的意见,假如有泽是犯人的话,至少还要有两个共犯。

“那么,假若有三个技术者,经过五小时的作业,能不能完成两家二楼一个房间的调换?”这一次是荒木代替了古庄提问。

“我认为能完成。如果仅仅是一个单元,熟练技术者20分钟就能调换过来。”

“20分钟?能那么快吗?”

“预制件几乎都是在工厂里完成的,组合安装的时候,只是固定螺栓的工作了。”

“电器配线等怎么办呢?”

“配线箱里有万能插口,把插头插进去就行了。”

“有泽先生能操纵吊车和安装吗?”

“他不是现场技术工作者,但是他自己开发设计的,所以他能安装。”

“操纵吊车呢?”

“他没有驾驶证,但他可以调动工厂里所有的技术工作者。”

尽管出现了可能有共犯的新线索,但围绕有泽的情况越来越可疑,更换安装单元房间的条件他都具备。杀人动机有了,操纵吊车和安装技术,他能解决,同规格的单元房间他也有,总之,他作为犯人的一切条件都具备了,他被定为犯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荒木问大山能不能在五小时之内完成两家房间的调换工作,那是因为他考虑从东京到轻井泽所需要的时间。有泽本来在四五个小时内就可以来到轻井泽,结果却用了十个小时,这中间正好空白了五六个小时。

大山说,如果只调换一个单元房间,有20分钟就能完成。可是荒木考虑的不仅是夜间作业,还要考虑到内装和家具的调换,加上这些因素,完成全部工作,考虑到需要五个多小时,并不奇怪。

荒木想象着犯罪当夜的情景:由于浅间山的火山喷发,在野外不见人影的别墅地带,发生了一起杀人案,犯罪行为是在有泽别墅的二楼进行的。

如果在自己的别墅里发现了尸体,首先被怀疑的对象就是自己,怎么说也说不清楚。警方必须要追究自己有没有不在犯罪现场的阵明,当然没有。作为穷极之一策,只有把装入尸体的单元房间,和邻居家的单元房间调换过来。吊车就在附近,又熟悉操作方法,安装作业,自己作为开发设计者,也驾轻就熟。

这样把邻家的单元房间交换过来,把尸体关在自己房间里移到邻居家别墅上去,就为自己建起了安全圈。如果是预谋犯罪,吊车和共犯,都在事先就安排好了。假定有泽就是犯人,他完全有可能更换杀人现场。假若高根泽鸨子估计到这些因素,为了陷害有泽而布下了陷阱,那她必须在这些因素之上,还要设下更大的阴谋。

“今天承蒙你给了我们大力的协助,特别向你表示感谢。以后可能还会有什么事要麻烦你,希望你到时候能多多关照我们。还有一个要求,今天在这里向你提的问题,请你保守秘密,不要对外泄漏。”

荒木估计再问不出其他情况了,便向大山客气地表示了谢意。大山走后,搜查本部为了研究大山的证言,继续开会。

“难道被害者真是有泽杀的吗?”

“即使是那样,调换杀人现场也未免太费事了。”

“那单元预制房间的相互不同可是最可靠的证据呀!”

“到底为什么要做那样惊人的手脚?”

“当然是为了把杀人罪转嫁给高根泽鸨子。”

“可是至今还是鸨子的嫌疑最大呀!”

“是的。她为了嫁祸于有泽,敌意设计了许多假象给人以错觉,仿佛那杀人密室只有有泽能出入,而她却不能出入。”

“也正是由于这一点,鸨子的嫌疑不是更大了吗?”

“但是,那单元预制房间确实调换了,这件事,她是绝对作不到的。”

“海原口袋里的钥匙怎么解释?”

“在进入高根泽家之前,两人可能先一起进入了有泽的别墅。与钥匙相符的锁在一楼的正门,钥匙和二楼房间没有关系。”

会议上争论不休。

“有一点我总是觉得不可思议。”刚才一直在沉默思考的柿沼开了口。会议上一时喊喊喳喳的气氛一下子沉静下来。柿沼接下来说:

“假如有泽是犯人的话,他为什么还要费那么大的事去调换预制单元房间呢?”

“不是说过是为了把杀人罪转嫁给鸨子吗!”在这同一个问题上,古庄反复重复着自己的观点。

“那样的话,我认为没有必要把预制房全部调换。”

“你这是什么意思?”

“假定有泽真的调换了两家的房间,我们可以详细分折一下他的目的:首先考虑的是,他要把尸体从自己家里转移出去,其次,不仅仅是转移出去,而且要转移到别人家中,当然,也把杀人的嫌疑转移给别人家的家主。但是,仅仅这样作,并不能安心。如果那家的家主有无罪的证明,即使是把尸体转移过去,也不能仅仅凭怀疑定案,相反,还会减少对她的怀疑。所以从有泽的立场来看,必须把现场密封,连自己都无法出入,否则就达不到他的目的。而从鸨子的立场来看呢?她既然把钥匙放在车站的行李存放柜内,她就肯定进不了密室,不可能有犯罪行为。但是只要密室不开放有泽同样也不能有犯罪行为。这么说,有泽调换两家房间的目的,最终可以说就在于制造密室。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就没有必要全部调换房间。单元房间这种东西,本来就是预制件,地面、房顶、墙壁,都是相互连接组装起来的。他要把尸体运出去,同时还要造成密室状态,那么,他即便是不把装入尸体的全部房间都调换过来,只把墙壁这一部分卸下来,再把尸体运出去不就行了吗!”

柿沼的讲话使与会的所有人不觉发出了感叹。被他这么一提醒,大家才发现调换房间之说潜藏着重大矛盾。柿沼又继续说:

“只把墙壁部分卸下来,再安装上去,既不需要吊车,也不需要共犯者的协助,并且还能大大缩短时间,更不会从制品的型号和地面上的痕迹看出什么调换的破绽。可是现在的判断,却是他把全部房间调换了,虽说是少见人迹的别墅地带,可是在数小时的调换作业时间内,怎么能保证没有人发现呢?再说,也不能不开电灯,免不了还有噪音。内部装饰虽说都是同一的规格产品,但是家具和家具的配置也不可能分寸不差。要冒着这种危险完成精密度这么高的作业,又在没有灯光和有限的时间内去进行,那是难以想象的困难。假设有泽就是罪犯,那他为什么要冒这大的危险呢?”

柿沼提出的疑问,谁也没有回答。可是那预制单元房间的确被调换了。这个事实就是证据,证明了海原是在有泽的别墅里被杀的。有泽仍然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明,同时也断定了他有杀人动机。不过,对有泽的嫌疑中,蒙着一层鸨子的巧妙的陷阱疑团,这不免使鸨子也存有重大嫌疑。可是就目前的调查资料看,有泽的被捕只是时间问题了。

2

住宅区的早晨,人们起得很早。因为大部分居民都在市内工作,早晨6点钟他们就要起床,7点钟,百分之九十的男子就离开家门上班去了。因为必须在9点以前赶到市内的工作单位,7点钟不从家里出发,就要迟到。

有私人汽车的人考虑到途中的交通阻塞,必须在更早的时间开始活动。住宅区的停车场上,早晨6点钟左右,这些人就开始发动汽车了。

埼玉县莲田市郊外的旭丘住宅区内有个居民叫松前茂,他自有一部常用车塞力卡。11月9日早晨5点半左右,他从住宅区的停车场上把车开走了。因为早出发,路上车少,行车率高,早早赶到上班地点,还能占到免费停车的地方。

松前的车正好开到住宅区与国道中间一带的时候,他看到前方路边上停着一辆汽车,车头朝向他这一边。

“这是谁的车?停在这种地方干什么?”松前觉得十分纳闷。他开车到近前,看见一个男子好象正趴在方向盘上睡觉。

“多么逍遥自在的家伙呀!”

松前想从那车旁擦过去。就在这时,他侧目看了一下那个人的姿势,虽说是睡着,却有点不自然。松前开车从那车旁驶过去后,停下车,朝那辆汽车走过去。那是埼玉号码的花冠车。他走到司机旁边,“喂……”地招呼了一声,不觉吓得变了脸色。

他看明了那男子不是睡在那里。他犹豫了一下,想装作没看见赶快开车离开这里。如果说自己没有注意到,谁也不会追究他。

假如主动去警察署报告,那就可能因为自己是尸体的发现者,而被留住好长时间。这不但会耽误早晨自由活动的时间,连到会社上班也可能迟到,何况今天还有重要会议。

“但是,这死的状态非同一般呀!如果装作没看见走过去能对得住良心吗?”

他那一瞬间的犹豫立刻打消了。

第一个接受报案的是岩槻警察署。接到莲田市旭丘住宅区的居民报告,在同住宅区附近的路上停着一辆车,车内死了一个男子。岩槻警察署接到报案后,立即命令莲田站前的派出所赶快前去保护现场。同时,警察署的全体值勤人员也一齐出动了。

爱甲刑事一起赶赴现场,他因为昨夜工作得很晚而住在警察署里。

爱甲从接到报案的时间起,内心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决不会有那种事,他不可能被杀害。”

派出所的警官早已赶到现场,正在那里拉绳圈定保护线。太阳已经升上来,阳光洒在原野上。从住宅区驶出的汽车,都被堵在现场保护线以外,不得已只能迂回前行。

“什么事?出了什么事?”

“大概是有人在车内被杀了。”

“谁被杀了?”

“好象是住宅区里的人。”

值勤的警察陆续来到现场。担任尸检的人接到急报后,从家里直接赶了来。经过检视,死者的头顶部有仿佛钝器打击的创伤,影响到大脑的深层。由于头发的隐秘,出血不怎么明显,但能看得出来,死因是钝器打击的脑挫伤。死亡时间推定是在昨夜11点到早晨的1点之间。

根据创伤的情况判断,明显是他杀。他们马上和县警本部取得了联系。

从车辆的方向推测,被害者是从国道向住宅区方向开车的途中,被犯人用凶器打死,车内没有被翻找过的痕迹。

被害者的身分,根据检车证和驾驶证,马上就确认出来,他是旭丘住宅区的居民,名叫有泽金吾。这个名字,岩槻警察署的搜查员都记得,爱甲的预感到底应验了。

“有泽金吾?在青沼被杀的那个女子,不就是他的未婚妻吗?”

“不只是这一点!在轻井泽的别墅区发生的推销员被杀案,他还是重要嫌疑犯呢!”

岩槻警察署的搜查员们得知被害者的身分之后,心情更加紧张起来。“青沼畔女性被杀事件”至今还没有破案,岩槻警察署内成立的搜查本部现在仍在继续搜查。人手虽然减少了,搜查工作也进入了细微阶段,但是不管怎么说,搜查本部还继续存在。

“有泽的被杀,会不会和那起事件有什么联系?”

“啊!与其那么说,还不如说和推销员的被杀有更深的联系。”

“这些都还不清楚。总而言之,在观念上,还是不要先入为主为好。”

搜查员们一面继续勘察现场,一面议论不停。被害者作为在轻井泽发生杀人事件的重要参考人,长野原警察署早就。委托这边严加注意。但是由于证据并不十分充足,再加他的住址也明确,所以暂时还没有逮捕他。但是不论如何,长野原警察署并没有解除对有泽的怀疑。

不论怀疑有多大,只要没签发逮捕证,就不能逮捕人。不得已,只好允许他回家,但对他的住所,又委托所辖区的岩槻警察署重点监视。就是这个有泽,现在被杀了。

对岩槻警察署来说,出现了这种事,实在是无脸见长野原警察署。

现场是在未铺装的土路上,宽度只能通过一辆车,没有住家。

今年开初的霜,还薄薄地覆盖在地面上,但路面已被行人和车辙踏得纷乱,无法辨认犯人的脚印和车辙了。被害者的车在道路的左侧,发现者勉勉强强才能擦过去。

“很可能是犯人站在路旁,让被害者的车停下了。”

“是不是威胁被害者停了车?”

“就是不威胁,在路旁一招手,也能让车停下。”

“那就是说被害者若无其事地停了车,突然遭到了袭击。”

“如果说是从晚上11点到早晨1点这段时间,这周围的路上还有行人吧!”

“会不会是醉酒后睡在车内?”

“这块地方不就在住宅区附近吗?是不是害怕有什么事,跑在这里躲起来的?”

“肯定是他杀。”

“如果不靠近,又怎么能杀死呢?这一点还不清楚。”

“在这种地方停着车,也会有人出于好奇走近看看。”

“若是那样的话,说明住宅区的人相当冷淡呀!”

“不能这么说,这案情正是住宅区的人向我们报告的!”

一会儿现场又来了一批县警,认真进行了搜查,可是有关犯人的线索,什么也没有发现。警察们大致都考虑,这起案情和那被杀的推销员案有关。但是,这起案情和青沼那起女人被杀案是否有关系?几乎没有任何考虑。这一次的被害者,是在青沼被杀的那个女子的未婚夫,这只不过是偶然的巧合而已。一般人都这样认为。

尸体解剖结果证明,确系他杀。

这样一来,在岩槻警察署内,就成立了两个搜查杀人事件的搜查本部。

有个搜查员说:“被害者如果是结了婚,我们就可以挂出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夫妇被杀事件搜查本部。’”

他就象是说瑞士山区木屋一样说这番话的,可是谁也没有笑。这对情侣不久就要举行婚礼,又在距离相近的地方先后被杀,大家都为他们感到悲痛。

在这个时期里,搜查本部接到了富山县的入善警察署送来的一份报告。

在富山县的入善町有个汽车司机,叫间宫信吉。10月30日早晨4点左右,他驾驶着黑部市本单位的卡车,从东京返回黑部的归途中,在碓冰峰的旧道上曾经帮助一部轿车修过轮胎。他到入善署去报告说,他帮助修轮胎的那个驾驶员,很象是被害者有泽。

间宫信吉是在报纸上看到被害者的照片的。当他看出被害者很象是自己帮助修过轮胎的那部车的司机后,不觉吃了一惊,便赶紧到警察署来报告。

间宫说:本来收到了一张有泽给他的名片,但是又丢失了,只是还记得他的模样。搜查本部要求间宫一起赶到岩概警察署,当场验证了解剖后又缝合了的有泽的尸体,这样一来,在杀害海原的问题上,有泽终于有了不在杀人现场的证明,对他杀害海原的嫌疑,在他死了之后被解除了。

这可以说是间宫第二次救了有泽。不过,第二次救的是死者的名誉。

这期间,岩襯警察署和长野原警察署的往来相当频繁,这当然是因为对有泽被杀和海原被杀的关连发生了更大的怀疑。

海原被杀的时候,最值得怀疑的是有泽。而现在,由于有泽的被杀,被怀疑的主要对象当然就是高根泽鸨子了。可是,就在出事的那天,学生时代的朋友来她家里玩,并住宿在她家里,她有充分的不在出事现场的证明。

再说,有泽当时眼看就要被捕了,在这种时候,没有必要把他杀死。所以说有泽的被杀,鸨子最早站在怀疑圈外。同时,由于有泽的被杀,鸨子杀害海原的嫌疑也减轻了。

如果杀害海原的凶手是鸨子,好不容易让有泽当了犯人的替身,她怎么能再把这个替身杀死呢?这就必然使人推测,杀害海原的凶手,会不会是另外的别的什么人。

两个搜查本部的大多数人认为,关于杀害海原的案情,有泽可能了解重要情况,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一提到杀害海原的犯人,他就慌得目瞪口呆。

从这一情况出发,大家认为只要围绕着有泽进行彻底调查,就有可能找到杀害海原的犯人。所以,长野原警察署的搜查官不断地出差到岩槻警察署来,就连长野原警察署的搜查本部,一时间都好象要迁到岩槻警察署来。

由于两个搜查本部的分外活跃,被疏远了的深杉启子被杀的搜查,仍在悄悄地踏踏实实地继续进行。

在所有搜查员中的爱甲刑事,他对有泽和启子两人的先后被杀,仍然执拗地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关连。不过,目前就是把这种想法讲了出来,大多数人也不会重视。

“杀害有泽的动机,是因为他掌握着杀害海原的重要事实,这是我们的推测。可是,是不是还可以和杀害深杉启子的案情联系起来考虑呢?我们可以这样设想:有泽在追击杀害他未婚妻的犯人,并且比警察抢先一步查清了凶手。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又被凶手杀害了。我认为这样考虑,一点也不奇怪。”

爱甲把这个想法一讲出来,就有人反驳说:有泽对搜查工作来说,根本就是外行。他怎么可能比警察还抢先查出了真正的犯人?

爱甲听了这一反驳,并没有再说什么。但他的脑子里却仍然在考虑什么。

爱甲的思路是这样构成的:“犯人意识到有泽在追踪自己,担心有一天被有泽追捕着,于是便产生了先下手为强的念头,在有泽还没有追捕到自己之前,先把有泽干掉。”

爱甲产生这个念头,还是从海原被杀而引起的。在海原被杀的案情中,有泽是重要嫌疑犯,又没有不在杀人现场的证明,很快就要被捕。

假若有泽不是杀害海原的犯人,那他就是被人陷害。可是,他既然被巧妙地推进了陷阱,而且马上就要被捕,为什么又被人杀害了呢?这个谜现阶段还没有解开。但是,有泽如果充当了杀害海原的替身犯人,如今他死了,这就更有利于阻止对真正犯人的追踪。

有泽的死,对杀害深杉启子的犯人来说,是非常有利的,所以说陷害有泽的,很可能就是杀害深杉启子的犯人,也可能是设陷阱的人和犯人联合起来致有泽于死地。

陷害有泽的人,嫌疑最大的就是高根泽鸨子。按照爱甲的推论法推论下去,她很可能和杀害深杉启子的犯人有联系。

从这里,爱甲把断了的锁环又接连了起来,在爱甲的心目中,杀害启子的时候,和“三人组”一起的,还有一个去向不明的幻女,这个幻女一直沉淀在他的意识里,现在,这个女到底跑到哪儿去了呢?

“三人组”躲藏起来,这是理所当然的。而那个说不上就是他们同伙的幻女也隐蔽起来,并且对那发生的事件也隐秘不说,这是没有必要的。幻女的隐蔽,把整个事件带进了不可解的迷雾之中。

爱甲考虑,那个幻女好象就是高根泽鸨子。在事件发生的当时,鸨子现在的丈夫高根泽住在旭丘住宅区。爱甲曾经推测:“那个幻女和旭丘住宅地有一定的联系。”鸨子现在的丈夫当时住在旭丘住宅区,这一点正符合了爱甲的推测。至于脸型和身体的特征,爱甲未曾见过高根泽鸨子,但是,长野原警察署的刑事们对高根泽鸨子的描述,爱甲也听过,正符合他对那个幻女轮廓的想象。假如她再有粉红色的连衣裙,又爱好音响,那她就更具备了那个幻女的一切条件。

爱甲刑事说过:“杀死有泽,是在杀死深杉启子的延长线上发生的。”对这一说法感兴趣的人也有,那就是从长野原警察署派来的柿沼刑事。当然,爱甲没有公开发表自己的意见。他的意见连少数意见都比不上,可以说是自己一个人的“单独见解”。他的意见在搜查会上被多数人的意见压倒之后,只能悄悄地隐藏在自己的心里。为了有一天能推翻大多数人的意见,必须找到相应的证据。所以,他就热心地和长野原警察署的刑事们接近,多方搜集有关杀害海原的资料。

长野原警察署的柿沼刑事发现岩槻警察署的刑事们在热心搜查海原被杀的工作中,并不认为海原的被杀和深杉启子的被杀有什么内在联系。只有爱甲在这一点上与众不同,结果,他就和爱甲接触的次数增多了。

“爱甲先生,你是不是怀疑和深杉启子搭伴的那个人是高根泽夫人?”

“是的。我早就想找机会见一下高根泽鸨子,以便确证一下我的推断。从柿沼先生和长野原警察署其他人的搜查工作中,我的这种推断越来越强烈。”

“那就是说,她和深杉启子的被杀有密切关系,为了阻止有泽的追及,又想把杀害海原的血衣穿在他身上。”

“是的。如果考虑启子的被杀和鸨子有密切关系,那就可以理解,启子被杀之后,鸨子为什么一直沉默不露面。”

“但是,和启子一起搭伴的那个谜一样的女人,就不会是那‘三人组’的共犯吗?”

“这种情况不可能。当然,她和启子都是那三个人猎取的受害者,这方面的怀疑大有可能。”

“那么,为什么只有她逃避了危难?她又为什么总是对事件缄默不言?”

“这一点还不清楚。不过,可以考虑,她只是生命得救了,身体未必没遭‘三人组’的侵犯,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她才保持沉默。”

在性犯罪的案情中,尤其是未婚的女性被害者,忍气吞声的情况相当多,这正是搜查工作的困难所在。

“可是呀!那未婚的女性为了隐蔽遭犯罪分子袭击的伤编,为什么还要设下圈套,把他人推进杀人罪的陷阱?”

“女人为了守护自己的幸福,这种事情能作出来,就是比这更大的陷阱,她们也能设下。”

“我们可以假设,高根泽鸨子是为了掩饰过去的伤痕而陷害有泽。这样的话,她就可能杀害海原。不过,如果把这种想法作为杀人动机,有点儿勉强。为了保护这点利益,值得去冒那么大的危险吗?”

“可是,她为了陷害有泽而施展的种种阴谋,不是很明显吗?”

“所以连我们也胡涂啦!不管怎么说,高根泽鸨子本身有很多不自然的地方,比方说,她为了陷害有泽而设下了一系列的陷阱,可是,为什么在有泽将要被捕之前,她又把他杀死了呢?”

“杀了有泽,反而会减轻她杀死海原的嫌疑。”

“是的。可以让人考虑,杀海原的犯人是另外的什么人,只有有泽掌握着重要事实,现在杀了有泽,也就等于灭了他的口。”

杀海原如果不是为了陷害有泽,那么深杉启子被害事件也就游离出去了。假如有泽是因为追击杀害启子的犯人而身亡,那就无法解释鸨子的一系列行为。把这三起杀人事件综合起来分析,这种矛盾就出现了。

“有泽到底是谁杀的,这个问题暂时先不提,应该先集中考虑杀死海原的是谁。”

“爱甲先生到底就是怀疑鸨子呀!”

“有泽不在杀人现场的证明已经成立,他是清白的。那么,鸨子的嫌疑不就更大了吗?不得不这样考虑。”

“但是,如果说是她杀死了海原,她就不可能再把有泽杀死。”

“那是因为我们把鸨子和有泽被杀事件联系起来考虑的吧!现在我们可以设想,有泽的被杀,和鸨子完全没有关系。如果是这样,鸨子杀害海原的嫌疑不是照样存在吗?有泽至今所受的不白之冤,反而缩小了。”

“那么,到底是谁杀死了有泽?”柿沼不知不觉之间,在替搜查本部大多数人的意见辩解。他对大多数人的意见,也总觉得有不融洽的地方,正是因为这一点,他对爱甲的意见产生了兴趣。

把搜查本部大多数人的意见概括起来说就是:“杀害海原和有泽的犯人是一个人,或者是相互有关联的。至于高根泽鸨子,怀疑两个人都是她杀的,不是没有,但这种嫌疑很淡薄。”与大多数的意见不同,爱甲则认为:“鸦子杀害海原的嫌疑仍然很大,但是有泽的被杀,和她没有关系。”

只是,爱甲明知自己的意见和本部不同,却不敢正面否定本部的见解,他担心那样就会遭到本部的反驳。

不过,爱甲的伙伴因为是柿沼,可以向他表述自己的意见。柿沼是个年轻刑事,对这项工作又很热心,两人的脾气很合得来。

“有泽的事件暂且可以放下,这我已经说过。现在我想的是,把有泽的事件单独来考虑,一点也不能减少对高根泽鸨子的怀疑。”

“……”

“如果说她就是杀死海原的犯人,那么她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呢?”

“就是因为这一点不清楚,才妨碍了对她的怀疑。当有泽被列为第一怀疑对象的时候,不就认为是围绕她的痴情纠纷而发生了杀人事件吗?”

“那是不是也是因为鸨子的诱导,才使我们这样认为呢?”

“是的。可是现在因为有泽清白了,那种三角关系的怀疑也消除了。”

“海原和鸨子没有关系吗?”

“这还不能断定,很可能什么关系也没有。她是很讨厌海原的。”

“是喜欢,还是讨厌,有关系,还是没有关系,这另当别论。比方说,她被海原暴力侵犯,甚至遭到恐吓之类的事情,会不会有呢?”

“鸨子认识海原,是在她和高根泽结婚之后。海原是作为鸨子丈夫的朋友到高根泽家来的。当然,作为男女关系来说,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这还不清楚。仅仅在我们的调查中,他们之间是否存在什么关系,也不能确认。不过,在我的感觉中,那个夫人对她的丈夫特别爱恋和忠贞,别的男人很难找到插足的余地。”

“假如他们有什么关系,她是作为现在的恐吓者把海原杀死,同时又把杀人罪嫁祸于有泽,因为有泽在追及她过去的犯罪行为。如果事实是这样的话,那可是要有极大的坏主意才能作得出来呀,没有相当的胆量和谋略是根本作不到的。”

“你刚才谈到过去的罪行……”

柿沼听出来,爱甲那若无其事的谈话,仿佛包含着没有说出来的什么意思,便再一次提醒爱甲。

“和柿沼先生谈话,还真要特别注意哟!我说的是鸨子对海原的动机,假若两人的关系构不成恐吓材料,那她还有什么别的动机呢?”

“这不清楚,要认真想一想。”

“海原的恐吓材料,可以想象不是现在的不贞关系,你说呢?”

“我明白了,你是说鸨子和海原过去就有那种关系,对不对?”

“我是说有这种可能性。现在,海原又作为鸨子丈夫的朋友重新登场,他迫使鸨子恢复过去的关系,不得已,鸨子把他杀了……”

“这么说,有泽的存在又是怎么回事?高根泽鸨子和深杉启子一起遭到‘三人组’的侵犯,有泽为了死去的深杉启子在追踪犯人,后来,鸨子杀死了恐吓者海原,并设下圈套,把杀人罪嫁祸于有泽,让有泽充当自己犯罪的替身。是不是这样?”

“这种想法接近我的推理。杀死启子的犯人,可以考虑是轿车上那‘三人组’的男子。我最关心的是,那‘三人组’从那以后,一点踪影也没有了。”

“完全没有线索了吗?”

“不,不是在搜查线上没有抓到什么线索。如果启子的事件和海原的被杀有什么关联的话,那‘三人组’到哪儿去了呢?这两起案情若是有牵连的话,我认为‘三人组’不定在什么地方是能够发现的。”

“如果能确认了高根泽鸨子就是深杉启子的搭伴,只凭这一点,也足以说明两起杀人案有密切联系。”

“杀害启子的主犯,肯定是‘三人组’。那幻女,也就是和启子搭伴的那谜一般的女人。在这个事件中,她起着配角作用。如今配角出来活动,主犯却沉默起来,这倒有点儿奇怪。假如‘三人组’知道杀害海原是那配角起了重要作用,他们是不会不动声色的。”

“你所说的动声色,就是对鸨子进行威胁恐吓,是不是?”

“‘三人组’和幻女也可能不是共犯,但是,他们应记得那女人的长相。‘三人组’是先把她侵犯之后释放了,然后又去侵犯深杉启子,结果遭到强烈反抗,就把她杀害了。启子的被杀,幻女是后来才知道。她本来应该去报警,可是那样自己遭受的耻辱也会被暴露,不得已,只有忍气吞声,保持沉默。如果那幻女就是鸨子,那么,她当时正是现在丈未的未婚妻,也就是说,他们已经订立了婚约。她的未婚夫一旦知道了她被三个流氓轮奸过,很可能要解除婚约。这作为她保持沉默的原因,完全可以理解。另一方面,‘三人组’读了海原被杀事件的报道,也就知道了当初被侵犯的猎物的所在,所以最近就再一次接近她,并开始对她进行恐吓。”

“接近鸨子,对‘三人组’来说是很危险的,因为他们的凶恶罪行,她可能知道。”

“到底要保存什么,丢掉什么,这是至关重要的大事。她只要不想解除婚约,就必然对发生的事件保持沉默。现在,他们已经结婚,建立了幸福的家庭,她就更不想公开暴露这件丑事了。这就是‘三人组’可以利用的机会。”

“但是,事件虽然报道了,却没有在报纸上刊登鸨子的照片,只从名字难以分辨清楚究竟是谁。另外,‘三人组’若是知道名字和住所,早就开始恐吓了。”

“我认为,那恐吓已经开始了。”

“你是说在海原被杀之前吗?”

“是的。”

“除了海原之外,能是谁恐吓她呢?”

“怎么,你把海原排除在外吗?”爱甲注视着柿沼。

“这……莫非……”柿沼的表情突然惊愕起来。

“莫非什么?把海原想象成是‘三人组’中之一人,一点也不奇怪。不仅不奇怪,这样想象,有好多不好解释的问题都能说明了。”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过‘三人组’读了海原事件的报道,还说过知道了鸨子的所在吗?”

“没有必要是三人同时知道。可以想象是海原一个人知道,就去接近鸨子。你这样考虑一下试试看!从前曾品尝过的优质猎物,如今又重新发现,一点不漏地都报告给同伙,这样的人有吗?只想自己独占美味,这倒是不难理解呀!”

“这么说,剩下的那两个人由于海原的被杀,受到了很大冲击吧!”

“如果他们想到海原是因为与深杉启子的事件有关被杀,当然要受到冲击。”

“剩下的那两个人能怎么办?”

“你可以站在那两个人的立场上考虑一下吧!曾经是‘三人组’中的一人被杀了,是谁杀的,他们会怀疑是被他们残害的那个女人的未婚夫干的。假如你就是剩下的那两个人中的一个,在这种情况下,你会怎么想呢?”

“那……那未婚夫的复仇刀刃会朝向自己砍来。”

“是呀!‘三人组’中的一人被杀了,并且犯人还没有被逮捕,下一次要杀的对象,不就是‘三人组’中剩下的另外两个人吗?所以,在对方的袭击还没有到来之前,自己必须先出击,以攻为守……”

“爱甲先生!”柿沼象突然打开窗户一样眼前明亮起来,不过,他的表情仍然处在木然状态。

“这么说,杀害有泽的是……”柿沼说。

“——不是不可以这样考虑。根据这种假定,有泽杀害海原的动机也就成立了。”

“有泽只要没有不在杀人现场的证明,他就很可能逃脱不掉对他的怀疑。”

“这么说,高根泽鸨子在给有泽设陷阱的时候,连他的杀人动机都考虑在内了。”

“可是,如果把那种动机表现出来,对她来说是危险的。被杀的海原,连警察都不知道他是强奸杀人的‘三人组’中的一人,而她却知道,那不就要把她当初遭侵犯的事暴露出来了吗?”

“对她来说,有泽的动机就象车闸一样牵制她不敢直接说出来。不过,海原就是杀害有泽未婚妻的犯人之一,恐怕连有泽自己也不知道。犯人是三个人,如果他知道,不会不去报告警察吧。把三个犯人,一个一个都由自己去报仇,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海原怎么被杀了呢?他死的那个房间,确实是有泽别墅的一部分。事件发生的当夜,能够把那个房间和高根泽的别墅调换过来,除了有泽以外,其他任何人也作不到。”

“这一点我也不明白。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欺骗,现阶段还难以说明。”

“把你刚才的意见在我们的搜查会议上发表一下不好吗?”

“不行,我也就是跟你谈谈而已,还必须有更充分的证据。首先要确认下来,高根泽鸨子到底是不是深杉启子的搭伴,这一点现在还没认定下来,只是在推测的范围内而已。”

“那就请让我来协助吧。”

“那是再好不过了。如果能确认下来她就是那个幻女,三起杀人事件也就连接起来了,我愿意和柿沼先生合作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