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苏耀西想起,中国北方话,倒可以避免这种混淆。

包括对方在内的是“咱们”,不包括对方在内的才是“我们”。

良辰、美景大摇其头:“其实,对你们来说,也不重要,我们又不是真正的双头人,你们何必一定要在一起?”

陈氏兄弟陡然大喝:“住口!”

良辰、美景也怒:“凭甚么呼喝我们?”

陈氏兄弟立时道歉:“对不起,实在是因为我们的情形……十分,哎,不知怎么说才好──”

良辰、美景也叹了一声:“多谢你们把秘密告诉了我们,可是我们想,这石像,并不能解决问题。”

苏耀西在一旁,心头又是一亮:“陈氏兄弟的秘密是甚么?是他们两个截然不同?其中有一个,甚至不能自己行动,是一个白痴?”

一想到这一点,苏耀西立时想起了和陈氏兄弟在商业上的剧烈竞争,以及陈氏兄弟的不择手段,如果两人之间竟然有一个是连行动都要靠他人扶持的低能者,这消息一传出去,就足以令陈氏兄弟再也无法从事任何商业活动!

苏耀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时,他还未能绝对肯定这一点,而且,良辰、美景和陈氏兄弟的对谈,他还不是十分听得明白,只知道事情和双生子有关,似乎又想依靠这个石像,解决一些十分困难的问题,他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才好。

陈氏兄弟都插着手,声音听来很急:“不──不──这石像之中,有着十分奥妙伟大的讯息,我们知道这一点,可是不知道如何接收这种讯息──”

良辰、美景现出十分同情的神情,但是她们仍然摇着头,表示不同意。

就在这时候,陈氏兄弟的身上,传出了“滋滋”的声响。

两个人同时伸手,取出了一具小巧的,可以对摺的流动电话来,按掣打开,同时凑向耳际去听,苏耀西这时已来到了他们的侧面,可以看到他们的神情,他看到,两人都现出又惊又喜的神情来,但是以他敏锐的观察力,他可以感到,一个早十分之一秒现出了这种神情;而另一个,是在看了那一个一眼之后,也现出同样的神情来的。

苏耀西心中奇讶之极,因为照这情形看来,他们之中的一个,连应该现出甚么表情来都不知道自己控制,而要看了另一个的表现之后,才能学着做,那不是典型的白痴,又是甚么?

苏耀西这时,仍然不能绝对肯定,因为事情毕竟太过匪夷所思。而且,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后来他终于肯定了这一点,经过相当特别,也简单之至,看下去自然会知道。

陈氏兄弟一起听着电话,神情仍然惊喜交集,连声道:“好极,好极──当然,照我们的吩咐去做,哦,哪一方面有困难?不要紧,我们会自己处理,好极──好极──”

他们两人一面说,一面已并肩向门外走去,只不过七八步的距离,他们也至少交换了三次左右的位置,所以苏耀西已经无法分得出哪一个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表情的了。

到了门口,他们也收起了电话,向苏耀西望来:“苏先生,我们有些重要的事,要发表一下,请你留在这里,这两位漂亮的小姑娘,会向你解释一切──我们需要帮助,请把我们当朋友。”

苏耀西这时,不禁感到惭愧,他偷进来,想窥伺他人的秘密,想不到陈氏兄弟用那么诚恳的语气,说出了这一番话来。

一时之间,苏耀西也豪意陡生:“只要我能尽力的,我都不会吝啬。”

陈氏兄弟深深吸了一口气,现出感激的神情,走了出去。

苏耀西立时望向良辰、美景,而良辰、美景却一起翻着眼:“别望我们,我们不是小姑娘!”

苏耀西先是一楞,但随即明白,他呵呵笑了起来:“陈氏兄弟当然说错了,有两个漂亮的大姑娘,会告诉我一切事。”

良辰、美景笑了起来:“当然是,嗯,原振侠医生的朋友,都不会是坏人。”

苏耀西走向一个酒柜,拣了一滴酒,向良辰、美景扬了一扬。

良辰、美景摇头表示拒绝,苏耀西自己斟了一杯,接过一张椅子,放在那组雕像之前,舒服地坐了下来,盯着那组雕像看。

良辰、美景反倒先向他发问:“你看到这组石刻,有甚么感受?”

苏耀西沉吟了一下:“一半表现痛苦,一半表现迷惘,一个人两个头,表现了人的两种不同的情绪……老实说,除了觉得怪异莫名之外,我只感到震撼,而没有甚么特别的感受。嗯,你们看了,是不是特别不同?”

良辰、美景并不立即回答,只是抿着嘴,过了一会,才反问:“为甚么你会这样问,是不是觉得我们双胞胎……有点像双头人?”

苏耀西用力一挥手:“当然没有这个意思,但是我知道你们、陈氏兄弟,看了这组石像,都会有特别感觉。那晚在天台花园上,你们看到这雕像反应就比别人强烈得多!”

良辰、美景的神情十分严肃:“是,我们一看到这石像,就感到那是专为双胞胎而刻的,雕像表现了双胞胎之间极其异特的心灵相通的想像!”

苏耀西皱着眉:“可是,双头人的两个头,神情不一样,一个痛苦,一个茫然!”

良辰、美景道:“当一个感到痛苦时,另一个就感到惘然,请注意,痛苦,是实实在在的痛感,又是指心情上的痛苦,我们之中。若是有一个受了伤,另外一个,也会感到痛楚!”

苏耀西吸了一口气,人和人之间完全没有实质的任何联系,一个有痛感,另一个也会有,这的确是十分奇妙的,双胞胎之间,是靠什么在维持联系的呢?双胞胎的两个身体,确然和一个身体一样,雕像的双头人,自然是经过艺术手法处理的双胞胎!

良辰、美景指着石像:“所以,在我们看来,这石像刻的,是我们的神,是孪生子之神,就像……鲁班先师是木匠的神一样!”

良辰、美景的话,有相当强的说服力,苏耀西想问的事很多,他先问:“这石像的来历,你们知道?”

良辰、美景点头:“两陈告诉了我们,经过情形并不复杂,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们在一个探险家的工作室中,看见了这组石像许多照片,那探险家才从吴哥窟回来,照片是在那里拍的!”

苏耀西摇头:“那完全不是吴哥窟石刻的风格!”

良辰、美景道:“是啊,所以探险家对这组石像,也十分注意,难得的是它十分完整,不像其他的石刻都毁坏了,探险家是注重这组石像的艺术价值,但是两陈却一看就看出了这组石像和变生子有关,那是属于双生子的一种特别的感受!”

苏耀西接上去:“于是,陈氏兄弟就运用了他们的财力,把这组石像,运了出来!”

良辰、美景各自一摊手:“钱多,真好办事,还有有关这组石像原来在吴高窟中的情形──它在一个独立的洞窟之中,除了这组石像之外,没有其他的东西。两陈对石像有更特别的感受,是因为他们的情形,和我们的情形,有些不同。”

苏耀西楞了一楞:“有什么不同?不都是同卵子孪生吗?还有什么特别?”

良辰、美景道:“我们提到的双胞胎,都是同卵子变生,只有这一种情形下的双生子,才有相互之间心灵感应的力量。他们和我们不同的是──”她们说到这里,略停了一停。

她们各自抿了抿嘴,显然是在考虑是不是要把以下的话说出来。

然后,她们才道:“我们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而两陈则自小就分开,直到七年之前才重逢。”

苏耀西扬了扬眉:“就算不是一起长大,两个人也应该有心灵互通的现象。这种例子很多,美国有一个人,有一年,莫名其妙腿痛得不能走,甚么原因也找不出,若干年后,他重逢一早已失散的双生兄弟。才问出那一年那时候,他的双生兄弟滑雪跌断了腿”

良辰、美景不由自主又向那组石像看了一眼──两个身体实在是一个身体!

她们又迟疑了一下,才道:“他们失散的情形,也和普通不同,他们之中的一个,在一个十分特别的环境中长大,那环境……说起来,简直不可思议……像是一个监狱,在其中生活的人,得不到任何教育,也不能和外界有任何接触──”

苏耀西在他的办公室中,向原振侠和玛仙讲述着他的经历。

在说到了良辰、美景所讲的话时,原振侠和玛仙,都发出了“啊”地一下低呼声!

那实在出于他们的意料之外──陈氏兄弟之一,遭遇竟然和那个女郎一样!

不但感到意外,而且也令他们感到骇然,这种对付双胞胎之一的禁锢行为,如果竟然不是个别,而是普遍的话,那么,这种行为,一定是有极可怕的目的。究竟是甚么人在主使这种行为?

苏耀西也从他们的神情中,看到有点事发生了。

他并不发问,只是望定了他们。

原振侠吸了一口气,作了一个手势:“刚才我说有一件很特别的事要告诉你,想不到竟和这件事有关──”

苏耀西自然不明白原振侠那样说是甚么意思。

原振侠接着,就把方如花和那女郎的事,简略扼要地说了出来。

说到那女郎的生活环境时,苏耀西已“啊”地一声:“那情形,和陈氏兄弟之一一样!在人为的力量下,双胞胎的其中一个,被培养成为低能儿!”

原振侠皱着眉:“不论如何培养,低能儿其实不是低能,他们的智力没有问题,一旦接触到了知识,他们虽然起步慢了,可是也可以渐渐接近正常人!”

苏耀西来回踱了几步:“根据我的观察,陈氏兄弟之一,在行动上十分尸徨无依,当然智力程度也不如另一个,可是绝不能说他是白痴,那正是人工白痴接触知识之后的情形!”

玛仙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问题的关键是:有人刻意那么做,目的是甚么?想想看,花二十年,或者更多的时间,把双胞胎中的一个,培养成为人工白痴,然后,又让他和另一个相会──”

玛仙说到这里,原振侠和苏耀西一起向她望来。

玛仙不等他们发问,就解释道:“像那女郎这样的情形,我不认为她自己有能力离开她生活的环境,一定是主持那环境的人特地放她出来的,为的是要她和方如花再相聚!”

原振侠想说话,玛仙又抢着说:“别问我这样做的目的是甚么,我还不知道。”

在一旁的苏耀西笑了起来,指着玛仙对原振侠道:“你真幸运,有这样的女伴,甚至你不必讲话,她就知道你想说甚么。”

原振侠的心中感到了一股甜意,可是他口中却道:“那才可怕!”

玛仙则报以甜甜的一笑,侧着头:“我看陈氏兄弟的情形也一样,良辰、美景又说了他们一些甚么?”

苏耀西道:“当时我很感动,良辰、美景说,陈氏兄弟之一,在一个十分特别的环境中长大,那是他们最大的秘密,没有对别人说过。”

当时,苏耀西就对良辰、美景说:“你们把他们的秘密告诉了我,他们会愿意?”

良辰、美景指着苏耀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他们把你当朋友,你把他们当敌人,为了消除你的敌意,他们先把秘密告诉你,才能取得你的信任。”

苏耀西确然很感动,他立时道:“如果他们有甚么需要帮助之处──”

良辰、美景却打断了他的话头:“要你帮助的地方恐怕不多,但希望能通过你,请原振侠医生可以参加这件事,解决一些谜团。”

苏耀西不免有点尴尬,但一想原振侠确然在古怪事情上比他经验丰富了不知多少,也就释然。

苏耀西只是好奇地问:“你们知道陈氏兄弟之中,哪一个是在特殊环境中长大的?”

良辰、美景有点气恼:“他们在有意掩饰,所以很难分得出来。”

苏耀西想起自己的观察,不禁失笑:“仔细看,还是可以分得出来的,嗯,这组石像,他们如此重视,可有甚么实际根据?”

良辰、美景沉默了片刻才道:“没有实际的根据,但是我们也强烈地感到,这组石像,象征了双生子的精神状态,十分值得研究,或许,真的是有特殊的讯息要向所有的双生子传递──”

苏耀西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石像:“来自吴哥窟的古物,会有这样的特殊意义?”

良辰、美景的口唇掀动了一下,并未想说甚么,但却没有说出口来──她们很少有这种吞吞吐吐的情形,所以苏耀西等了一会,可是她们始终没有再说甚么。

苏耀西本来想等陈氏兄弟再露面的,可是等了又等,都不见他们两人出现。

苏耀西就离开,到了他在郊外的别墅中,翻寻着有关吴高窟的资料,自然,并没有那组石像和类似的记载。

苏耀西只觉得事情十分怪,那使得他精神恍惚!回到办公室之后,思绪紊乱,谁也不想见,一直到原振侠和玛仙找上门来为止。

苏耀西讲完了他的经历,由于他听原振侠讲到了方如花和那女郎的事,所以他觉得事情略有头绪,相当兴奋:“两陈和方如花她们可能在一起!”

原振侠摇头:“不是可能在一起,玛仙肯定方如花在兄弟大厦之中──”

玛仙站了起来:“苏先生,请你和陈氏兄弟联络,我很想快一点见他们。”

苏耀西把手按在电话上:“良辰、美景曾给我一个联络的电话──”

他话才讲到这里,电话忽然响了起来,苏耀西顺手按下了一个掣,就听到了急速而清脆的少女声音:“苏先生,有点意外,两陈之一曾回来过,还带了一个女郎,可是他们又走了,有人看到,他们……两陈之一和那个女郎,走得十分急,奇怪的是,两陈竟然只见一个,另一个不见了──”

苏耀西呆了一呆,玛仙和原振侠已向着电话,介绍了自己。

良辰、美景发出了一下欢呼声:“有两位帮助,那真太好了──”

原振侠苦笑:“真不知我能帮助甚么!”

良辰、美景的回答很玄妙:“现在谁也不知道,你来了之后,再大家慢慢猜──”

原振侠迟疑了一下,良辰、美景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们认为两陈可能有了一点意外──他们自己也早已有这种预感,他们已经吩咐过,当他们‘消失’的时候,一切由我们全权处理,所以你们只管前来──”

原振侠答应着,苏耀西也按下了掣,沉声道:“陈氏兄弟的行事真怪,把一切全权委托了两个少女,不怕她们闯祸?”

原振侠倒十分欣赏陈氏兄弟这种豪爽的性格:“这两个人,很可以交朋友,要是他们有了意外,我一定会倾全力相助!”

他在这样说的时候,即向玛仙看去,玛仙美目流盼,微笑表示支持。

就在这时,电话铃又响了起来,苏耀西按掣接听电话,又是良辰、美景的声音:“请快点来,我们又有了十分重要的发现,快来!”

她们并没有说明“重要的发现”是甚么,又挂上了电话,苏耀西摊了摊手:“这两个……行动那么快,看来也性子极急!”

原振侠笑:“或许只有这样性急的人,才能行动那么快捷!”

但说着,望向苏耀西,苏耀西苦笑了一下:“看来,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我应该从这个恶梦中走出来,回复我的正常生活了!”

原振侠明白他的意思,伸手在他的肩头上拍了两下:“对,不知道有多少事等你解决,探索那种无头无脑的事,不是你的所长!”

苏耀西有点不服气:“我的行动,多少也有点帮助?”

原振侠和玛仙都笑:“简直大有帮助,你肯定了陈氏兄弟之一是低能者!”

苏耀西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结果,还是良辰、美景告诉了我,才能肯定!”

他伸手在自己的额上轻敲了两下:“真没有用!”

原振侠正色道:“怎可以这样说,人各有所能,叫我坐在你这个位置,只怕受不了十小时,就会逃入深山了!”

苏耀西要他们离开,一个转身间,至少已有五个高级行政人员把他围在中心。原振侠和玛仙手拉手,走出了大厦,加快步子,走向“兄弟大厦”。

良辰、美景显然已下了吩咐,一到大厦门口,就有人迎了出来,带领他们进入了直达顶楼的专用电梯,电梯门打开时,良辰、美景迎了上来,一边一个拉住玛仙的手,亲热之至:“女巫姐姐,能见你真好!”

玛仙笑着,轻拧她们的脸,却转过头来,向原振侠道:“方如花已不在这里了!”

良辰、美景望着玛仙,一脸的欣羡之色:“女巫姐姐,我们跟你学巫术好不好?”

原振侠忍不住道:“好好的人学巫术干甚么?”

玛仙眼波流转,还没有提抗议,良辰、美景已怪叫了起来:“听听这是甚么话,难道女巫姐姐就不是‘好好的人’吗?”

玛仙温柔地摇着她们的手:“他说得对,我确然不是‘好好的人’,我那时,是一个实验室中失败的成品,靠了巫术了变成今天这样子的,你们好好的,真的不必学甚么巫术。”

良辰、美景一副无可奈何的神色:“本来我们也不想学,可是温宝裕这小子,最近认识了一个苗女,是降头师,开口法术神通,闭口巫术降头,好像莫测高深,气不过他,才想也学一点。”

她们说得天真,惹得原振侠和玛仙都笑了起来,玛仙摇头:“巫术、神通、法术、降头等等,都不是可以高兴就玩不高兴就放弃的事,要一生的精力都放进去,从此就成为它的奴隶,我看你们的性格,绝计做不到这一点!”

良辰、美景侧头略想了一想,又一起吐了吐舌头,表示她们确然做不到,想来她们又想到了玛仙一生摆脱不了巫术的处境,在望向玛仙之际,竟大有同情之色。

玛仙也乘机作了一个十分可怜的样子,逗得良辰、美景咕咕咯咯,笑之不已。

玛仙的年纪,其实比良辰、美景大不了多少,可是由于生活的历程不同,她看起来就像是良辰、美景的大姐姐一样,成熟得多。

原振侠拍了一下手:“好,现在讨论正题,陈氏兄弟之一的智能有问题?”

良辰、美景点头:“是,这是他们的秘密。”

原振侠又问:“他们两人,自小失散,是如何重逢的,他们可有提起过?”

良辰、美景又点头:“提过,一天早上,他出门,忽然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原振侠皱着眉:“就这样兄弟重逢了?”

良辰、美景作了一个古怪的神情:“十分戏剧化,是不是?”

玛仙沉声道:“情形和方如花与那女郎差不多──其中智能低的一个,都在一个十分特别的环境中长大,又突然出现,和另一个相会。”

原振侠觉得自己的思绪十分乱,他用力挥了一下手:“我们先从陈氏兄弟近日的行踪开始──”

良辰、美景都已一起嚷叫了起来:“方如花是甚么人?那女郎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们不住叫着,玛仙忙不迭道:“好,我先把方如花的事告诉你们。”

原振侠也知道,如果满足不了良辰、美景好奇心的话,事情再难进行下去。

他向玛仙作了一个手势,玛仙明白他的意思,就用最扼要的方法,讲述了方如花和那女郎的事。

良辰、美景听得十分用心,或许由于她们也是双胞胎的缘故,她们有一种特殊的敏感,等玛仙一讲完,她们已有了结论。

她们的神情,相当紧张,也有着气愤,俏脸胀得通红:有一处地方,有一种力量,有一些人,用十分卑鄙的方法,在对付双生子!那女郎、两陈中的一个,都是牺牲者,一定还有更多的双生子,在这种下流的鬼地方中受害。

她们的结论,原振侠和玛仙都没有异议,原振侠立时举手,表示同意,可是他也立即问:“看来,要达成那样的行动,大是劳师动众,又要几乎二十年的时间,请问两位,是否能假设出一种,为什么要做这种事的原因来?”

良辰、美景呆了半晌,摇了摇头:“看来一无目的!”

原振侠苦笑:“这就是整件事情无头无脑之处,我们无法作任何假设。做任何事,都有目的,可是主持这个行动的人,目的是什么,我们设想不出来。”

玛仙接口:“所以,要探索真相,就倍加困难,只好从陈氏兄弟的行动之中,一滴一点去探索。”

良辰、美景在客厅中迅速地绕了几转,这时他们所在之处,正是放着那组石像的厅堂,原振侠和玛仙乘机打量那堆石像。

过了一会,良辰、美景才道:“两陈突然离去,我们和苏先生谈了很久,苏先生告辞之后,我们休息,两陈一定是在我们休息的时候回来的,他们并没有来见我们,只是留下了一段录音。”

良辰、美景说到这里,向原振侠望了一眼,原振侠立时道:“听听他们的录音。”

良辰、美景取出了一具小录音机,按下了一个掣钮,陈氏兄弟的声音传出来:“有一些意外的,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发生了,看来,我们一直想寻求的答案,已近在眼前,这里的一切,全权交给你们两个人处理,我们会离开一个时间──不知道会有什么事发生在我们的身上,也不知会离开多久。”

良辰、美景按下了暂停掣,又望向原振侠,原振侠闷哼了一声:“谈了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点也没有说出来──”

良辰、美景忽然笑了起来,原振侠正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笑时,她们已松开了手,陈氏兄弟的声音,继续传出:“是不是觉得说了半天,等于什么也没有说?实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连我们也不知道。在过去几小时之内,我们做了一些事,我都有录音,或许凭你们的才智,可以探索出一、二分来,真要不行,你们有那么多出色的朋友,也可以帮助──我们实在十分需要帮助,可是痛苦的是,要人帮助什么,也还说不上来!”

良辰、美景摊了摊手:“看!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难怪我们无法设想。”

这时,录音机中继续传出陈氏兄弟的声音:“我们突然得知,有一对女性双胞胎,遭遇和我们一样,自幼失散,其中的一个,在极不正常的环境中长大,告知我们这一点的,是一个神秘电话,神秘电话也已录音,和别的录音带放在一起,可以聆听。”

(这里,由于事态复杂,叙述起来,可能有点乱,还是不要按当事人的行动次序来说,更会比较容易明白事情的进展。)

(先听那神秘电话的录音。)

神秘电话的声音,是一个相当低沉的男音,声音的本身,并不神秘,可是说的话,确然相当神秘。

那男声一上来就说:“陈景德先生?”

陈氏兄弟的声音十分不愉快:“我们两兄弟并不分彼此,你有事,只管说!”

那男声“呵呵”就笑了起来,笑得相当不礼貌:“我知道你是陈景德,因为我知道陈宜兴根本不会接听电话!”

足足停了有十秒钟,又听得陈景德道:“你是谁?”

那男声的回答是:“我是知道一切的人,所以你必须留心听我说!”

陈景德闷哼了一声,不管他为人如何精明能干,对方显然已击中了他的要害,无法不服从,他只好道:“请说!”

那声音道:“有一对女性的双胞胎,情形和你们一样,正常的那个叫方如花,是音乐学院的高材生,另一个在医院中接受失忆的治疗。你去找方如花,把你们的情形告诉她之后,再等候指示。第一个指示便是,把陈宜兴交给我们,别担心,他本来就是在我们这里长大的──”

(原振侠和玛仙听到这里,都陡然震动──)

(良辰、美景也吸了一口气:“就是这个卑鄙行动的主使人,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