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距此6公里

贝洛岗

高1米

地下50层

地上50层

该地最大的城邦

估计人口:1800万

年总产量:

蚜虫蜜露50公升

介壳虫蜜露10公升

蘑菇4公斤

运出砾石1公吨

挖掘走道120公里

平地面积2平方米

一道曙光掠过。脚动了动,这是冬眠3个月后的首次惊蛰、另一脚缓缓前挪,足尖的细爪慢慢张开。第三脚扑精伸展,然后是胸廓,接着是整个身躯,随后有12只也开始了。

它们抖动着,让透明的血液畅通,流经血管网络。透明的血液从浓稠的胶状物变成半浑浊液态,进而转成流动的液体、渐渐地,心泵启动,生命之液推送到身体肢节的最末端,生化机能再次活络,构造极巧的关节转动着,到处都是扭动的髌骨以及保护壳,企图找到最大弯曲点。

它们站起来。身躯再次地呼吸。动作僵硬。慢动作舞着。轻轻摇晃并抖动着,前额的触角在嘴前交接,仿佛合十祈祷。不,它们是要湿润细爪,擦亮触角。

已苏醒的12只彼此磨蹭,并尝试摇醒其他同伴。可是,太虚弱了,体力只够支撑自己,根本没有余力帮助别人。宣告放弃。

此时,它们艰难地在姐妹僵硬的躯体间蹒跚前行,向无垠的户外前进。这身冷血的器官需要白昼的热能。

精疲力竭地向前迈进。每一步都是痛楚。多渴望能再度睡去。像数百万同胞耶样的安详幸福。不行!它们是首批苏醒者,有责任让整个城邦恢复生气。

越过城邦表面,阳光令人目眩,但纯粹热能是多么舒服啊!

阳光溜进我们的甲壳里,轻揉我们疼痛的肌肉,并集中我们的注意力。

这是褐蚁流传千百万年的晨曲。早在那个时代,与热源初次接触时,它们就在脑中轻吟。

到了户外马上展开梳洗,同时分泌白色唾液,抹在上颚和脚上。

它们刷洗全身,这是亘古不变的仪式。首先是眼睛。一颗圆形眼睛是由1300粒眼珠组成的。他们拂去尘土、弄湿并擦干。同样的步骤应用到触角、后足、中足及前足。最后细心地将红褐色的甲壳擦得闪闪发亮,如同火点般闪烁。

早起的12只蚂蚁中,有1只是具生殖能力的雄蚁。比起贝洛岗的居民,身材是小了些。它的上颚狭窄,生命周期也只有数个月而已。但是它却拥有其它同种伙伴未知的特权。

雄蚁阶级的第一个特权:具生殖能力。因此它有5颗眼腈,两颗突出的大眼视野达180°。而前额上呈倒三角排列的3颗小型单眼,其实是红外线接收器,这些额外的眼睛让雄蚁在漆黑的环境中,也能探测到远处的光源。

这项特征,对居住住拥有千万年历史的古老城市的居民而言,益形珍贵,因为大部分居民的双眼早已退化变盲。

它不仅有这个特点而已。它还有对翅膀(和雌蚁一样),有天将御风而行,完成交尾。

胸部有块特殊的中胸骨盾甲保护。

触角比其它居民的更修长,更敏锐。

这只年轻的雄蚁在屋顶上待了一段时间,让阳光濡浸全身,感到暖和后,回到城里。目前它暂属“气温信差”的行列。

在地下第三层的走道间穿梭,居民依旧沉浸在深深的睡眠中。躯体僵硬,触角凌乱下垂。

蚂蚁还神游在梦境中。

年轻雄蚁伸出脚,点向一只工蚁,希望唤起它的活力,温暖的碰触擦出一道惬意的电流。

门板叮咚两响,小老鼠般的跑步声传来。打开门停顿一下,奥古斯妲外婆取下安全锁链,

自从仅有的一对儿女去世后,外婆便离群索居,独自守着30平方米大小的地方回忆过往,这对她很不好,不过和蔼可亲的模样始终没有改变。

“我知道这很愚蠢,但还是要踏在踩脚布上走,地板刚上过蜡。”

乔纳森依言做了,外婆小跑步领他进入客厅。大部分的家具都盖上了布套,碰上沙发边缘,乔纳森不免让塑胶布吱嘎作响。

“真高兴你来了……也许你不信,但我这几天的确想打电话给你。”

“真的?”

“你一定没想到,埃德蒙有样东西要给你,是封信。他嘱咐我:‘如果我死了。无论如何你一定晕把这封信转交给乔纳森。’”

“一封信?”

“对!是封信……呃……想不起收到哪去了,等等……他把信给我,我收到一个盒子里。啊!一定在大橱子里的白铁禽中,”

她踏进踩脚布,滑了3步后停下来。

“哎呀,我真笨!都没跌呼你!来杯马鞭草茶,怎么样?”

“好极了!”

她钻进厨房,翻动锅子。

“你的近况如何,乔纳森?”她抛出一句话。

“不太顺利,我被解雇了。”

外罄探出像小白鼠般的头,随即整个人山现,套着蓝色长旧裙,一脸忧虑神色。

“他们把你辞退了?”

“对。”

“为什么?”

“你知道,锁匠是一门特殊的行业。我们公司‘SOS开锁’提供巴黎地区24小时全天候的服务。在一位同事被袭击后,我拒绝晚上到治安差的地区出勤,就这样被开除了。”

“你做得对,宁愿是个身体健康的失业工人。”

“更何况。我和上司相处不好。”

“你那些理想社区的实验呢?我们那个年代称之为新时代社区”(她暗自窃笑,因为发音不准,念成‘窝囊’社区了。)

“庇里牛斯山农场经营失败后,就放弃啦!露西再也受不了替所有的人烧饭洗碗,当中有些什么都不肯干的寄生虫,现在就我、露西和尼古拉住在一起。你呢?外婆你好吗?”

“我,还不就活着嘛!这是个分秒持续的重担。”

“幸运的人!目段端世纪的交替……”

“峨!你知道吗?最让我惊讶的是居然什么都没变。当我还是小女孩时,人们说迈入新的世纪会有了不得的大事发生。但你看,没什么不同,孤独的老人依然孤独,失业的人也是大有人在,汽车一样冒着黑烟,甚至连观念都还在原地踏步。看见没有,去年人们再度欣赏超现实主义,前年是摇滚乐,而报上预测今夏迷你裙将再领风骚。这样下去,上世纪初那些老掉牙的观念必定卷土重来,精神分析、相对论……”

乔纳森微微一笑。

“总有些进步——人类寿命延长、离婚率提高、空气污染恶化和地铁线延伸……”

“还真了不起。我以为每个人都将拥有私人飞机,从自家阳台起飞……我年轻时,人们害怕原子大战,真是奇怪。活了100岁,然后死在巨大的原子蕈状熔炉中……还真有气魄。现在我像颗烂马铃薯,死了也没人在乎的。”

“不会的,外婆。”

她擦擦额头。

“而且天气愈来愈热,以前有真正的冬天和夏天。现在一到3月,就是酷暑,”

她再次走进厨房,一把抓住煮碗美味的马鞭草荼所需的用具,划根火柴,瓦斯炉嘴喷出火焰,轰的一声清晰可司;她回到客厅,显得轻松许多。

“老实说,你是有特别的原因才来的吧!在这个时代,人们没事不会跑来看老人家的。”

“别那么尖酸,外婆。”

“我不是尖酸,只是太了解这个世界而已。何端,别扯题外话了,告诉我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我想谈谈关于‘他’的事,他把公寓留给我,我对他却一无所知。”

“埃德蒙?你不记得?你小时候,他最喜欢背你玩坐飞机游戏。我记得有一次……”

“这个,我记得。但此外,一片空白。”

她小心翼翼地躺进沙发中,以免弄皱布套。

“埃德蒙,他嘛……是个奇特的人。从小的时候,就惹了不少麻烦。当他的母亲可不是件闲差事。比如说,他几乎拆掉所有的玩具,然后想再接回去,不过很少成功。如果他只弄自己的玩具也就罢了!他撬开所有的东西:钟、电唱机及电动牙刷……有一次,还拆了冰箱。”

客厅的钟发出沉沉的声响,仿佛印证外婆刚说的话。小埃德蒙一定让它吃了不少苦头。

“此外,他还有其他怪癖:洞穴。他把家里搞得天翻地覆,只为了筑洞穴。他利用被单和雨伞在阁楼里做洞穴。他房里还有另一座,用的材料是椅子和毛皮大衣。他喜欢躲在里面,置身在收集的宝藏中。有次我往里头瞧了一下,尽是些抱枕和乱七八孝曹的机械零件,不过看起来蛮舒适的。”

“每个小孩都这样……”

“也许,不过他有些逾越常理。他不肯在床上睡觉,只在洞里睡。有时连好几天都不出来,像冬眠一样。你妈说他前世一定是只松鼠。”

乔纳森微微一笑,鼓励她继续往下说。

“有一天,他想在客厅桌子下建个小洞穴,那是引爆灾难的导火线。你外公反常地发了一顿脾莆蕃打了他屁股,并把所有的洞穴拆掉,强迫他回床上睡。”

外婆叹口气。

“从那天起,他就不属于我们了,他的世界我们不得其门而入。但无论如何,那是必经之路,他必须了解世界不会永远容忍他的淘气行为。以后的成长过程中,问题也不少,他受不了学校。你又要说:‘每个小孩都这样……’但他却是个大问题。很多小孩因为被老师责骂,而跑到厕所里用皮带上吊自杀,他7岁时,就曾上吊轻生,被厕所清洁工给救了下来。”

“他或许太敏感了……”

“敏感?才怪!一年后,他居然用笑刀刺杀一位老师,而且对准心脏刺去,幸好,只弄碎了烟盒。”

她抬头注视天花板,零散的回忆如雪花般飘回思绪。

“后来出现转机,某些老师教授的科目燃起他的热情。他感兴趣的科目都是满分,其他的一律是零蛋,不是零分就是满分。”

“妈妈说他是天才。”

“你妈妈狂热地崇拜他,因为他对她解释他正俏鼎追求的‘绝对知柿睡。你妈从1O颂始就坚信前世轮晃蕃认为埃德蒙不是爱因斯坦就是达文西转世。”

“还有松鼠?”

“为什么不行?佛陀曾喻示:‘灵魂必须经过数次的轮回转世投胎……’。”

“他做过IQ测验吗?”

“有,成绩相当差,满分180分,只滴端23分,教育专家认为他不正常,应该送到特殊启智中心。可是我知道他完全正常,他只是有点‘另类’罢了!”

记得他刚满11岁吧!他向我挑战,用6根火柴棒排4个等边三角形。这可不简单,你来试试……”

她走进厨房,看一眼炉上的锅子。并拿出6根火柴。

乔纳森把6根小棒子用不同的方式摆弄着;数分钟后,他终于宣告放弃。

“答案是什么?”

奥古斯妲外婆集中精神。

“嗯,其实他从来没把答案告诉我。我的记忆中,他只是从旁揭示:‘必须用不同的角度思考,如果依循旧有的思考模式,是永远解不开的。’你想想,一个11岁的小孩居然能说出这些话。啊!好像听见沸腾的声音,水滚了。”

她端了两杯香气四溢的橙黄色饮料回来。

“真高兴看到你对埃德蒙这么感兴趣。现今时日,人一旦死了,人们就忘了他了。”

乔纳森放下火柴,饮了几口马鞭草茶。

“后来怎样了?”

“不太清楚,自从他上了科技大学后,音讯就断了。从你妈那里,约略得知他以优异的成绩拿到博听学位。之后好像在一家食品公司工作,后来又跑到非洲去。回国以后,一直住在西巴里特街,自此就好像消失一般,完全没有消息,直到传出他的死蚜耍”

“他是怎么死的?”

“你不知道啊!死因很离奇,每家报纸都大幅报道。你能想像吗?他是被胡蜂螫死的。”

“胡蜂?怎么可能?”

“据说他在森林散步,撞上大群胡蜂,胡蜂成群结队朝他飞去。法医宣称:‘从来没见过人身上有这么多针螫伤口的。’每公升血液内的毒素含量高达0.03克,史无前例。”

“他有坟吗?”

“没有,他要求死后葬在林子里的一棵松树下。”

“有他的照片吗?”

“啊!那边,墙上,五斗柜上。右边是苏西,你母亲。(你看过她年轻时的模样吗?)左边是埃德蒙。”

宽阔的额头,尖尖的小胡子,卡夫卡式的耳朵,没有耳垂但往上延伸与双眼同高,狡黠的笑容,十足的小玩童模样。

旁边,苏西一身白色洋装,灿烂耀眼。数年后,她结婚了,坚持不冠夫姓,保留威尔斯为唯一的姓氏。仿佛不愿丈夫在她的后代身上留下痕迹。

近看,乔纳森发现埃德蒙在她妹妹的头上伸出两只手指。

“他非常调皮,对不对?”

奥古斯妲没答腔。她注视着女儿亮丽的脸庞,双眼含悲。苏西在6年前去世。一辆15吨重的大卡车,外加一名酒醉的司机,合力把她连人带车推下山谷。弥留状态持续了两天两夜,她喊着埃德蒙,但他始终没有出现。再一次,他出米八……

“嗯……他有位儿时玩伴叫杰森·布拉杰,两人常见面,甚至上大学后还走在一起。我应该还留着他的电话。”

奥古斯妲很快地在电脑上找到他的地址,给了乔纳森,她慈爱地看着他,这是威尔斯家族唯一的香火,一个好男孩。

“快把饮料喝完,就要凉了。想吃东西的话,我还有些小蛋糕,自己烤的,是用鹌鹑蛋做的喔!”

“不游端,谢谢,我得走了。”

“好吧!等一下,先别急着走,信还段给你奈蕖”

她翻遍大橱子吼及铁盒,终于找到一个白色信封,上面龙飞风舞地写着:“致乔纳森·威尔斯”。

信封的封口贴了好几层胶次蕃防止人偷拆。

他小心地开启封缄。一张皱巴巴的纸掉出来,类似小学生的笔记纸,信上仅有一行字:

绝对不要进地窖

一只蚂蚁稍稍抖动触角。它像一辆冰封已久的汽车,努力地重新发动。雄蚁试了好几次,它摩擦它,在它身上涂抹温热的唾液。

成功了,生命引掣再度转动。季节更迭,一切如昔,仿佛不曾经历过这“短暂的死以”。

雄蚁继续搓揉它,传递热量。现在它感觉好多了。雄蚁持续努力不懈,它将触角朝他的方向伸去,轻轻触摸它,它想知道它是谁。

它接触到最靠近头部的第1节触角,开始解读它的年龄——173天。眼盲的工蚁在第2节探知它的阶剂霜—具生殖力的雄蚁。第3节则透露种属和居住的城邦——褐蚁,见洛岗母城统辖的树林。第4节则发现孵化编号,也就是蚂蚁命名的根据——秋初产下的327号雄蚁,

嗅觉辨认就此打住。第5节的主要功能是接收路径指示分子,第6节作为简单的交谈。第7节可进行复杂的沟通,比如性方面的讯息。第8节专为与蚁后联系而设。而最后3节只能算是触角尖端的小圆球。

就这样,它巡视过后半段触角的全部环节,共11节。然而,它并没有话要对它说。它离开了,轮到出发到城邦的圆顶上取暖。

它也走开了。完成气温信差的任务,接着开始翻修的工程。

327号雄蚁到城邦的高处审视灾情,城邦结构呈圆弧状,以减少天候不佳带来的灾祸。然而冬天的破坏力十足。风、雪及冰雹摧毁了第一层的支撑枝干。某些出口被鸟粪堵住,必须尽速动工。327号冲向一大片黄色污渍,用大颚咬掉那些坚硬恶臭的物质。另一个方向,出现了一只昆虫的侧影,它正从里而往外挖。

门上的窥视孔转暗,有人从门内看他。

“哪一位?”

“我是古纽……来装订的。”

门半开。古纽先生低下头看见一位金发小男孩,1O来岁的模样。再往下看,一只迷你狗,鼻头伸出在男孩的两腿间,低声嗥叫。

“爸爸不在家。”

“你确定吗?威尔斯教授照理应来找我,但……”

“威尔斯教授是我舅公,他死了。”

尼古拉想关上门,可是他把脚往前伸,不愿就此暗。

“我衷心地吊唁,但你确定他没有留下某种大卷宗,早面装满了文件?我是个装订工人,他已经预付了定金,叫我来把一个皮制卷宗内的研究记录装订成册,我肯定他想要编纂一部百科全书。他应该来找我的,因为很久没有他的消息……”

“我跟你说,他死了。”

这个人的脚更往前踏,膝盖推挤着门,好像就要推开小男孩强行进入。小卷毛狗愤怒地狂吠。他顿住,不再使力。

“请奈端解,虽然他人已经死了,但无法信守承诺会让我良心难爱。请你再确认一下。一定有个红色的大文件放在某个地方。”

“你刚说一部百科全书?”

“对。他称那部书为《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不过封面上可能没有标明…一”

“如果书在我家。一定早就发现了。”

“请原谅我的坚持,可是……”

小卷毛狗开始大声吼叫,男人因此微微后退,刚好让小男孩当向请他吃闭门羹。

整个城市苏醒了。地道里穿棱着气温信差,急忙地替族群取暖,然而某些地道交叉口还看得到躺着的同胞。信差努力想摇醒,甚至打醒它们,但仍旧动也不动。

它们已经死了,冬眠取走了它们的生命。3个月一直维持在几乎没有心跳的状态下,不是没有风险的。它们没有痛苦。一跤强风席卷城邦的当儿,睡眠转成长眠。尸体被清理出去,搬到垃圾场丢弃。每天早晨,城邦必须清理死者遗体和其他废弃物。

当主要干道的障碍物清除完毕后,昆虫城市马上活力四射。到处是快步行走的足履,继续挖掘地道的大颚,抖动交换讯息的触角。一切恢复冬季来临前的模样。

327号雄蚁正奋力地搬运一截比它重60倍的小枝丫。一只年纪超过500天的兵蚁走过来,用触角上的圆球环节轻轻碰雄蚁的头。它抬起头,它再把触角伸过去与雄蚁的触角相接。

兵蚁希望它放下翻修屋顶的工作,和一群蚂蚁出发……狩猎。

它轻触她的嘴和眼睛。

“什么样的狩猎探险家?”

兵蚁拿出藏在胸廓关节凹洞里的干疮碎肉,要它闻闻。

“据说是在冬季来临前找到的,位置在相对中午太阳的西方23°角区域。”

雄蚁尝尝味道,是鞘翅目昆虫。更确切地说,是马铃薯甲虫。奇怪,鞘翅目昆虫应该尚未自冬眠中苏醒才对,因为一般褐蚁只要室外温度达12℃就醒了,白蚁要13℃,而鞘翅目要有15℃才行。

老兵蚁面对这项数据推论,丝毫不为所动。它向雄蚁解释肉块来自一个独特的地方。由于地下河流经的缘故,那里没响冬天,是个天然空调室,因而发展出特殊的动植物。

更何况,城邦族群刚睡醒总是感到特别饥饿,大家要尽快补充蛋白质,才能回复正常的生活作息,光靠热能并不够。

它同意了。

狩猎探险队由28只蚂蚁组成。大部分的成员都是没有生殖能力的。327号雄蚁是唯一具有生殖能力的队员,远远地,雄蚁透过筛子般的眼球观察同行的伙伴。

虽然蚂蚁的眼睛有上千个切面,但影像的呈现却不是成千的重叠。人眼的影像是棋盘方格般经过切割的。所以这类昆虫看不见细微的景物,但任何微小的动作却逃不过它们的眼睛。

同行的探险员个个似乎缎历经长途跋涉,身经百战。沉沉的腹部储满蚁酸,头上配有最具杀伤力的武器。盔甲外壳满是大小战役留下的伤痕。

数小时以来,它们不断往前直走。穿过联邦的几个城市,有的朝天屹立、有的依树而栖。归顺倪朝的子城邦计有:尤都卢贝岗(谷物产量第一);姬屋里爱岗(凭藉它们的杀手部队,12年前大胜南方的白蚁联军);泽地贝纳岗(以化学实验闻名);里密岗(出产的介壳虫醇洒,带有浓郁的树脂芳香,非常受欢迎)。

褐蚁不仅组成城邦型态,更经由联盟形成联邦,团结的力量大,在侏罗山区(法国东部山脉),可以发现联合了1500座蚁窝的褐蚁大联邦,广达80公顷,蚁口超过两亿。

贝洛岗的规模还没那么庞大,是个年轻的城邦。第一个朝代建立于500年前,根据该族的神话传说,有位少女碰上狂风暴雨迷失方向,而被风吹到这块地方。它费尽千辛万苦想找出回家的路,终不能如愿,于是创立贝洛岗。以贝洛岗为基点的联邦于是诞生,也开始倪朝皇后的千秋大业。

贝洛·姬·姬妮是开国蚁后的名讳,含意是“迷失的蚂蚁”。所有居住在中央皇城的蚁后都沿用这个名字,代代相传。

到用前为止,贝洛岗除了巨硕的中央城邦外,四周还环绕着64座的子城邦。俨然成为枫丹白露森林最大的政治势力。

当探险队通过所有的联邦城市,尤其是贝洛岗联邦中最西的拉舒拉岗后,他们来到一堆小土丘前——夏季窝穴或称为“前哨站”,整个地方还空无一人,

不过327号知道,这地方很快地将充斥着前来作战或狩猎的兵蚁。

它们笔直前进。队伍发现一片辽阔的青绿色平原,以及长满矢车菊的山岗,它们一行离开狩猎俏蕃朝北远望已经可以清楚地看见敌人的城邦——施嘉甫岗。不过此刻城里的居民应该还沉醉在梦乡中。

它们走着。四周的动物多处于冬眠的状态。有几只早起的从洞穴里探出头,一看见成排的红棕色铁甲部队,立刻害怕地缩回洞里。蚂蚁可不是好客的族类,尤其是全副武装勇往前行的时候。

现在,探险队员们已经抵达地盘界线,这里没有任何子城邦的踪影。放眼望去,既没有前哨站,也没有蚂蚁用利爪挖掘的路玖耍只闻得到很早以前残留的味道线索,极微的气息证明贝洛岗子民曾到此一游。

它们踌躇不前,面前高耸入云的树丛完全嗅不出任何味道的指示。树叶像阴黑的屋顶,拒绝光线进入;而藏身在叶丛间的动物仿佛企图袭击它们。

如何才能警告他们不要去?

他放下外套,亲吻家人。

“你们全部整理好啦?”

“是的。爸爸,”

“好极了,呃,对了,你们进厨房看过了吧!最里边有扇门。”

“我刚想讲,”露西说道,“可能是个地窖。我试着打开门,不过门锁死了。有个挺大的缝,往里面看似乎相当深,可能要把门撬开。丈夫是锁匠,有时也挺管用的。”

她微微一笑,蜷身躺入他的怀中。

露西和乔纳森在一起已经13年了。他们是在地铁邂遇的。有一天,一个穷极无聊的混混在列车里纷八一枚催泪弹。所有的乘客随即倒地,泪流满面地咳着。露西和乔纳森倒下时压在一块,所以当他们止住呛咳,擦干汪汪的眼泪后,乔纳森提议送她回家。后来又邀请露西参观他剖构的理想社区——靠近巴黎北方火车站的一间空屋。3个月后,他们决定结婚。

“不行。”

“什么不行?”

“锁不能弄坏,而且我们也不使用地窖。别再提这挡事了,谁也不准靠近它!尤其不可以打开门!”

“开什么玩笑?总该有个解释吧!”

乔纳森没想过需要编造个理由来禁止大家下地窖,结果引起反弹。儿子和太太反而起了疑心。他该怎么办?坦白告拆他们,好心舅舅的一身谜,而舅舅又警告过下地窖的危险?

这算哪门子的解释,顶多被认为是迷信。人类讲逻辑,这种说法对露西和尼古拉来说,根本行不通。

他嚅嚅说道:“公证人警告过我。”

“警告些什么?”

“地窖里有很多老鼠。”

“哦!老鼠?它们会从裂缝里爬出来。”小男孩抗议着。

“别担心,我们会把裂缝堵住。”

乔纳森对自己的小花跌相当满意,幸好及时想到老鼠这个主意。

“好吧!就这么办。任何人都不许靠近地窖,嗯?”

他走进浴室。露西尾随而至。

“你去看外谱八?”

“正确。”

“整个早上?”

“再度正确。”

“你不能再浪费时间了。还记得你在庇里牛斯山农场对其他人说的话吗?‘游手好闲是罪恶的渊薮。’我们的积蓄越来越少了,你必须找另一份工作才行。”

“我们才继承一座位在森林边缘,宽200平方米的公寓,向你却跟我谈工作!难道你无法对此情此景心怀感激吗?”

他想拥她入怀,但她往后退。

“我当然知道感恩,但我也必须考虑将来。我没有钱,而你又失业,一年后,要如何过下去?”

“我们还有积蓄。”

“别傻了,那只能勉强维持几个月。之后……”

她双手叉腰,挺起胸膛。

“听着,乔纳森,你不愿意晚上到治安差的地区出勤而丢了工作,没关系!我可以理解。可是,你必须找其他的工作才行啊!”

“当然,我会去找工作。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向你保证,就一个月吧#币定会刊登求职广告的。”

金黄色的小头出现,接着短腿绒毛狗也跟来了。尼古拉与矸聒喳喳。

“爸爸,刚才有位先生要来装订一本书。”

“一本书?什么书?”

“我不知道。他提到一部大百科全书,说是埃德蒙舅舅写的。”

“啊,有这种事!你让他进来?你觉得他怎么样?”

“没有,他看来不太友善,再说也没看见书。”

“太棒了,儿子,你做得很好。”

这件事不禁让乔纳森更加困惑,他搜遍地下室,一无所获;然后他在厨房待了一跤子,仔细检视连接地窖的那扇门、大锁和裂缝。这扇门到底通往什么神秘谜团呢?

必须突破这片丛林。一位年长的兵蚁建议变换队形为“巨型蛇头”。这是探勘危险区域的最佳行进队形。立即获得一致的通过。兵蚁们同时会产生一样的念头。

最前哨有5只蚂蚁,呈倒三角形抛靶。它们是团队的眼睛,小心谨慎地小步前进,它们探索泥土,嗅闻天空,观察青苔。如果一切正常,它们会传出嗅觉讯息提醒大家:“前面没有动静。”并与后续的队伍会合,同时派遣“新人”接替它们的工作。这种轮调系统让整个团队转化成一条长长的动物,而且鼻子保持最敏锐的警镜。

“前面没有动静”相当清晰地回荡了20次,第21次则被一跤令人作呕的气息所中断。一只蚂蚁一不留神太靠近肉食性植物——一株捕蝇草。一股动人心魄的香气袭来,吸引住蚂蚁。兵蚁的阶阿即黏住捕蝇草的须毛,动弹不得。

情况的发展已无法挽晃蕃一旦与捕蝇草的须毛接触,整个绞链构造即刻启动,两片大叶子毫不留情地闭合,长长的流说毛是牙齿,而叶片闭合后,它是坚固的铁窗。当猎物完全掌握之后,它会分泌腐蚀性极强的酶。

兵蚁融化了,变成一滩炽热的汁液,并发出绝望的蒸汽气息。

大伙都无能为力,这是每个远征队都会碰到的意外。现在只能发出“小心危险”的信号,通知同伴这里存在的陷阱。

兵蚁忘却这起意外,再度踏上气味路玖耍费尔蒙指示的路径标明必须经过那里,穿过短树丛,继续往与太阳呈23度角的方向前行。它们极少休息,只在天气太热或太冷时,才会停下歇脚。如果不想一回家就遭遇战斗的话,它们必须尽快。

有的探险队回家发现,自己的城邦正被敌军包围,冲出重围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找到了,它们发现费尔蒙路径指示的洞穴入口。泥中传来一股热气。它们冲向石砾深处。

走得愈深,小溪涓流的淙淙声愈清脆。温泉口炊烟袅袅,发出浓浓的硫磺味道,蚂蚁尽情畅饮。

会儿,它们发现一种奇怪的生物——好像一个长脚的球。

原来是只食粪金龟,正卖力地推着一粒混着牛粪和沙土的圆球,里面藏着它的卵,简直是阿特拉斯(译注:Atlas,希腊神话中顶天的巨神)的翻版,双肩扛着它的“世界”,上坡时,圆球自行滑落,它只要跟着就行了。一旦碰见上坡,它就得气喘吁吁地游鼎推,而且经常得回到坡底把球找回来。

惊人的是,在这里居然有甲壳类的昆虫出现。它们是生活在热带地区的生物……贝洛岗的居民让它过去,反正它的肉质也不鲜美,更们况硕大的甲壳不太容易扛回去。

左边一抹黑影闪过,躲藏到岩石的凹坑里。一只球嗖,这味道可就美极了!年纪最大的兵蚁动作最迅速,它将腹部卷曲弯到脖子上方,并以后脚支撑身体,摆好发射姿势。凭着直觉瞄准,远远地喷出一滴蚁酸,浓度高达40%的超强腐蚀液划过长空,正中目标。

球嗖仓皇奔逃,天雷轰至。40%的强酸可不是闹着玩的,4‰会刺痛皮肤,更何况是40%,简直是肢解!昆虫应声倒下,所有的蚂蚁一拥而上,大口吞食烧烫的肉。

它们往下深入,来到一座喷水井。沿途,惊吓不少到目前为止都还不知名的地底生物。一只蝙蝠企图阻止她们前进,它们放出蚁酸将蝙蝠团妥褒罩,使之落荒而逃。

接下来几天,它们仔细地搜索这块温暖洞穴,白色小虫的尸体以及浅绿色伞蕈的碎片持续堆高。它们同时利用肛门腺体分泌费尔蒙路径指示,好让它们的姊妹能毫无困难地找到这里。

任务圆满达成。联邦版图向此地伸开触角,超越西方的矮树丛。兵蚁肩负起沉重的食物启程返晃蕃同时插下联邦的化学旗帜,旗帜的香气飘扬空中:“贝洛岗”。

“你能重复一遍吗?”

“威尔斯,我是埃德蒙·威尔斯的外甥。”

门开了,迎面的是一位身长2米的大个子。

“杰森·布拉杰先生吗?很抱歉打扰您了,我想和您谈谈我舅舅,我不太了解他,而外婆说您是他生前最好的朋友。”

“请轿蕃您想知道有关埃德蒙的哪些事呢?”

“全部。我对他一无所知,实在感到很遗毫谁…”

“呃……我懂了,埃德蒙是活生生的神秘典型,”

“您对他很了解?”

“谁能自称了解任何人呢?这样说吧#币们经常并肩而行,而且觉得非常愉快,”

“您们是怎么认以的?”

“上生物学院的时候,我钻研植物,他则致力于细菌研究。”

“又是两个并肩平行的领域。”

“对。只不过我的领域野蛮些。”杰森·布拉杰指着盘据客厅的绿色植物更正说,“您看到了吗?这些植物彼此竞争,为了一道阳光、一滴水不惜互相残杀,只要有一片叶子生长在向阴面,植物就抛弃它,邻近的叶片趁机长得更茂密,植物界真的是一个残酷的世界……”

“埃德蒙的细菌研究呢?”

“他宣称在研究自己的祖先,也就是说,他把人类‘遗传树’提升到常理外的高度。”

“为什么是细菌,怎么不是猿猴或鱼类?”

“他想搞清楚细胞在最原始阶段的状态。对他而言,人类是大量细胞群集的组合体,因此必须全盘了解个别单 细胞的‘心理状态’后,才能推演出整个组合体的运作。‘复杂的大问题实际上是由简单的校笔题累积而成的。’他把这句箴言字字当真。”

“他专攻细菌研究?”

“不,他还是个神秘主义者。一位真正博学多闻的人,对每件事都有求知的欲望,也有些异想天开的想法……比如说,他曾尝试着控制自己的心跳。”

“这是不可能的啊!”

“据说印度和西藏某些瑜珈大师可以完成这项壮举。”

“有什么用呢?”

“我不知道……他电许希望能让白己在想死时,心脏停止跳动。如此一来,他随时可以跳开世间游戏。”

“好处呢?”

“也许他怕年华逝去带来的痛苦。”

“嗯……获得生物博听后,他在做什么?”

“在一家私人企业了班。那家公司出产制作优酪乳所需的活性酵母菌,叫做‘香甜乳品企业’,他做得不错,他发现一种细菌,不仅开发出优酪乳的新口味,同时香气更芬芳。由于这项发现,他获颁63年最佳发明奖。”

“然后呢?”

“然后,他娶了中国女孩——林咪,一脸笑意盎然的水样女子,他这么一个爱发牢骚的人居然变温柔了,他深爱着她,从那时起,就不常见面了。”

“我听说他到过非洲?”

“是的,后来才去的。”

“后来?”

“林咪罹患白血病——血癌,不治之症,3个月就撒手人寰。可怜的他因而断言,人类根本不值一提,细胞才真正让人疯狂……一个残酷的教训。他无法行动,这个悲剧上演的同时,他又和‘香甜乳品企业’的同事起了争执,离职后意志消沉,蜗居在公寓里。林咪使他对人类恢复信心,但她的死却让他掉得更深,更加愤世嫉俗。”

“难道是为了忘掉林咪才去非洲?”

“或许吧!总之他忘我地投身生物志业,借以疗伤。他大概找到另一个令人兴奋的研究主题,我不大清楚详细的内容,不过不是细菌。他迁居非洲也许是为了研究的方便,他曾寄给我一张明信片,只写着他和国家科学研究中心的研究小组在一起,与一位罗森菲教授共事,我不认柿耍”

“您后来还见过埃德蒙吗?”

“行,一次巧合的偶遇,在香榭丽舍大道上聊了一会。明显地,他已重拾对生命的热情,但依旧无法捉摸;同时规避我所提出的专业性问题。”

“听说他写了部百科全书?”

“这个嘛,说来话长,这是他的一项伟大计划,将所学汇集成一本书。”

“您看过吗?”

“没有。我想他不曾展示给任何人看过。依埃德蒙的为人,他一定把书藏在阿拉斯加的天边海角,外面还有只喷火恐龙守着。这是他身上‘大魔法师’的个性作祟。”

乔纳森准备告辞。

“啊!还有个问题想请教——您知道如何用6根火柴棒排出4个等边三角形吗?”

“当然。那是他最喜欢的智力测验。”

“那么,答案是什么?”

杰森放声大笑。“这个嘛,无可奉告!正如埃德蒙所言:‘每个人都必须自己找出路。’而且您会发觉,自己找到解答才会获得最大的成就感。”

背上多了这些肉类,回程似乎比来时更长。队伍维持一定的速度,免得碰上严苛的夜晚。

从3月到11月这段期间,蚂蚁可以全天候工作,不需要任何休息。但是气温一下降,浓浓的睡意马上袭来。因此,探险队极少进行超过一天的探勘。

长久以来褐蚁城邦不断地思考这个问题。它们深切地了解狩猎领域的扩展,认识遥远国度,观察在那里不同生活,习惯的动植物,是件重要的事。

85万年前,碧·丝汀·嘉·嘉朝的褐蚁蚁后(位在东方的朝代,10万年前消失)野心勃勃地企图探寻世界的“尽头”。她派遣了上百队人马到东西南北四大方位探险,但没有一队回来。

当朝蚁后贝洛·姬·姬妮可没那么大的野心。它的好奇心局限于发现一些通体金黄,像极了宝石的鞘翅目昆虫(后来在最南端找到);或者仔细观察子民带回来的连根拔起的肉食性植物,梦想有一天能驯服它们。

贝洛·姬·姬妮认为,扩大联邦规模是认识新区域的最佳方法,那表示更多的远征队、子城邦及前哨站。谁胆敢阻止联邦扩张,就向谁宣战。

当然,海外征伐旷日费时,然而这种一步一脚印的政策却十分吻合蚂蚁根深蒂固的信念:“慢慢地,但永远向前。”

今日的贝洛岗联邦共汁有64座子城邦。64座身份气息相似的城邦,长达125公里的地下通道与780公里的气味路径相连。一旦遭遇战乱或饥荒,64座城邦团结一致共体时艰。

城邦结盟形成的联邦概念,有助于专业城市的发展。受洛·姬·姬妮期待将来能看到一座专门处理壳物的城邦,第二座专门供应肉类食品,第三座则只负责作战。

这个梦想尚未成真。

此一概念与蚂蚁笃信的另一个观念相当契合:“未来掌握在专才手中。”

离前哨站还有一段距离,探险队员加快脚步。当她们再次经过那丛肉食性植物旁时,一只兵蚁提议拔一棵回去献给贝洛·姬·姬妮。

触角讨论会展开,它们借由接收和放送味道分子——费尔蒙进行沟通,也就是它们身上分泌的赞尔蒙,我们可以将每粒分子想像成个鱼缸,里面的每条鱼代表一个字。

幸而有费尔蒙,蚂蚁才能交谈,其中细微的变化是无穷尽的。看着那些触角急促地晃动,讨论似乎很热烈。

“体积太庞大。”

“城邦之母还不知道有这种植物。”

“我们可能折损兵力,这样一来,又少了根能搬运战利品的手臂。”

“如果我们能驯服肉食性植物,等于拥有独门武器,只要种一排就可保卫前线。”

“我们很疲倦,而且夜晚即将来临。”

它们决议放弃,绕过植物继续赶路。队伍经过一丛盛开的花,此时落在队伍后面的327号雄蚁瞥见一株红色雏菊,它还没见过这种样式的花。没什么好犹豫的。

“不要捕蝇草,我要带这个回去。”

它脱离队伍,小心翼翼地咬断花茎。嗤!紧紧将它的发现衔在嘴中。迈开大步追赶同伴。

同伴不见了!新年度的头号探险队应该就在前面。但是它们遇到什么状况……一跤情绪激动,紧张。327号的脚哆嗦得厉害,所有的伙伴躺在地上都死了。

它检视尸体。没有发射蚁酸的迹象。褐蚁们甚至来不及发出费尔蒙警报。

327号雄蚁展开调查。

它翻查一个姐妹的触角。嗅觉沟通。完全没有录下任何化学影像。难道兵蚁走着走着,然后突然——一切停止?

一定要了解,绝对有合理的解释。首先清洁感觉工具,靠着前脚上两根弯曲爪子的帮助,使劲磨利前额触角,清除一开始紧张就产生的酸性泡沫,再将触角折向嘴边舔拭,最后用第二节手肘上的小型针刷擦干。垂下干净的触角与眼睛齐平,慢慢地开始振动,速度大约每秒300次,没有感受到任何讯息,他加快速率——每秒500次、1000次、5000次、8000次。这已是他接收能力的2/3了。

立刻,它搜罗到一些极其微小的气息分子在附近飘荡——露珠的蒸汽、花粉、孢子以及一股谈淡的味道。它曾经闻过,可是辨认不出来,

它再度增高速率,达到最大——每秒12000次。由于振动的关系,触角四周产生几股微弱的向心风,连灰尘都一股脑地卷到它身上。有了!它认出这淡淡的香气了,罪犯的味道,不会错的,非它们莫属。住在北边的残酷邻居,去年给它们带来多少烦恼啊!

它们——施嘉甫岗城邦的侏儒蚁。

原来它们已经苏醒了。它们一定设下了埋伏,使用一种快如闪电的新式武器。

不能再浪费一分一秒,必须尽速通报整个城邦。

“长官,他们死于高能量的激光之下。”

“激光?”

“是的,长官。一种新型武器,能在远距离外熔化我们最大的战舰……”

“你认为是……”

“是的,长官。只有金星人能做得到,再明白不过。”

“在这个情况下,我们将采取严厉的报复行动,还有多少战斗火箭驻扎在猎户星座。”

“4架,长官。”

“不够,必须请求部队支援……”

“你还要一点汤吗?”

“不要,谢谢。”

尼古拉说道,他完全沉醉在电视里。

“何端,看着你正在吃的东西,要不然就关电视。”

“喔!妈妈,求求你……”

“又是这些来自其他星球,有着类似洗衣粉牌子般可笑名字的绿色小矮人的故事,你还不烦啊?”乔纳森问道。

“很有趣啊#币相信总有一天能遇见外星人。”

“这些……我们已经讲了N年了。”

“一架探测器——马可波罗号探测器已被送往最近的恒星,很快的,我们就能知道邻近星球住着哪些人。”

“跟以前发射的探测器一样,除了污染太空,简直白费力气。告汴你,外太空太远了。”

“也许。但是谁敢说太空人不会自己跑来跟我们会面奈蕃反正,我们还无法弄清关于幽浮的见证。”

“即便如此,遇见高智慧的民族又有什么好处?最后还不是要走上战争一途,而且你不觉得地球人的问题已经够多了吗?”

“多么有异国情调的事!也许可以开发新奇的度假胜地。”

“尤其会跌致新奇的烦恼。”

他挺捏尼古拉的下巴。

“我的小宝贝,等着吧!等你大些,想法就会跟我一样,唯一令人兴奋,才智异于我们的动物是——女人。”

露西装模作样地假装抗议,他们笑成一团,尼古拉皱着眉头,这一定是大人的幽默感。

他伸出手想摸摸狗狗的绒毛平静一下。桌底下没有踪影。

“聒喳喳到哪儿去了?”

也不在饭厅。

“聒吱!聒吱!”

尼古拉在指尖游鼎地吹口哨,通常马上就有回应——吠叫声伴随着脚步声。他再吹一次,还是没有动静。

尼古拉跑遍所有房间,爸妈也帮忙找。狗狗依然不见踪迹。门是关的,光靠它自己一定出不去,它不会用钥匙开门。

一家子无意识地全往厨房走去。更精确地说,往那扇门走去,裂缝还没堵住,以聒喳喳的体型来说,钻过去并不难。

“它在里面,他一定在里面。”尼古拉呻吟般叫着,“我们必须去找他。”

仿佛与尼古拉的请求相唱和似的,从地窖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尖叫声。然而,好像来自相当远的地方。

所有人一致向这扇禁忌之门靠拢,乔纳森出面干涉,“我说过不能到地窖去!”

“可是亲爱的,”露西说道,“你说下面有老鼠,我们必须了去找它……”

他紧绷鬃俺。

“宋端,别理这只狗了,明天我们再买一只,”

小男孩简直无法相信。

“可是爸爸,我不要另一只!聒喳喳是我的朋友。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它死啊!”

“你到底怎么了?”露西插进来说,“如果你害怕,我去。”

“爸爸,你是胆小鬼?懦夫吗?”

乔纳森再出无法克制,口中喃喃念着:“好,我去看看。”他找来一支手电筒,往裂缝照去,里面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

他颤抖,一股逃跑的强烈欲望油然而生。他太太和孩子却催促他跳入深渊。刻薄的想法淹没他的头脑,对黑暗的恐惧占了上风。

尼古拉开始啜泣。

“它死了,我知道它死了,都是你的错。”

“它也许只受了点伤。”露西安慰他说,“得下去瞧瞧。”

乔纳森脑海中浮现埃德蒙的遗言,语气是如此坚决,该怎么办呢?他们迟早会忍不住跑下去的,不人虎穴焉得虎子!行动或放弃?他伸手擦擦汗涔涔的前额。

不行,这样绝对不行,终于有机会面对自己的恐惧,跳外格局迎向艰险,黑暗别想将他吞没。好极了,他已准备妥当,决心不到黄河心不死,反正他一无所有,也没什么可失去的。

“我去!”

他找出工具,敲开门锁。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圳离开,尤其不要到下面或打电话报警。等我回来!”

“你真奇怪,不过是个地窖,每间屋子都有地窖。”

“我可不敢那么肯定……”

椭圆橙红的夕照中,春季首支探险队的唯一幸存者,327号雄蚁孤独地狂奔。

涉过水洼,穿过烂泥和发霉的树叶,步伐好久都没停过,嘴唇被风吹得干裂,幸身覆满灰尘,好像多了什琥珀色外套,肌肉失去感觉,好几根爪子也折断了。

然而,终于冲到嗅觉路径的尽头了,目的地映入眼帘,贝洛岗母城巨大的金字塔形状随着它的奔近愈来愈大。贝洛岗母城,启发并指引它的气息灯塔。

终十,327号抵达了硕大的蚁窝下。它仰起头,城市又增高了,新的防卫圆顶开始动工了,小枝丫构筑的山顶尖逗弄着月亮,

年轻的雄蚁找了一会儿,才发现地面的入口,还没刮蕃它刹时滚了进去。及时赶到。在户外工作的兵蚁和工蚁都已回巢;守卫正准备堵住入口,以确保室内温度,它的脚刚跨过门槛,泥水工蚁就开始动作,洞口随它身后闭合,几乎是喀地一声关了。就这样,野蛮寒冷的世界在门外远离了,327号再度沁濡文叫世界,在平静的族群环境中,从今而后,它可以完全放松,不再孤独,属于群体。

哨兵靠近,由于身子裹层灰,它们没认出雄蚁。它迅速发出确认身份的气息,哨兵解除警戒。一只工蚁注意它散发出的疲惫味道,建议交换养分。这是一种将养分赠送给他人的仪式。

每只蚂蚁的腹中都有一个袋状物,像是附属的胃,但无法消化食物,称为嗉囊。里面储存的食物可以永保新鲜,不但能经由反刍送进正常的胃里消化,还可以吐出来分送他人。

仪式的步骤亘古不变。赠与的蚂蚁靠近想交换养分的对象,轻触对方头部,获赠者感到触摸后,垂下触角即表示愿意接受;若触角高扬则表拒绝之意,可见对方并不太饿。

327号雄蚁毫不犹豫,它体内的热量已降至最低点,差点就全身僵硬倒地不起,它们的嘴紧紧接合,食物反吐,赠与者最先吐出的是唾液,接着才是蜜露和谷物泥。味道醇美,营养丰富。

赠与告一段落,雄蚁立刻挣脱。所有记忆纷沓而来,死亡、埋伏,此时已刻不容缓。它举起触角,借由精致的水珠散播消息。

“警戒!战争爆发!侏儒蚁歼灭了我方首批探险队,它们拥有毁灭性的新武器。”

“做战斗准备!宣战了!”

哨兵离开岗亭,警戒的气味直呛脑门,327号雄蚁周围挤满了成群的蚂蚁。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事?”

“它说宣战了。”

“有证据吗?”

蚂蚁从各处蜂拥而至。

“它提到一种新武器和探险队被歼灭。”

“情况很紧急。”

“有证据吗?”

现在,327号雄蚁处在纠结成块的蚂蚁群中央。

“警戒!警戒!宣战了!做战斗准备!”

“有证据吗?”

蚂蚁再三考量最后一句气味讯息。

没有,它没有证据。雄蚁由于当时极度震惊,没想到要带证据。蚂蚁们动了动触角,摇摇头表示疑惑。

“事情在哪里发生?”

“贝洛岗西方,一处由我们的蚂蚁新发现的狩猎地点,侏儒蚁常在那个地域巡逻。”

“不可能,我们派遣的间谍刚回报,它们十分肯定——侏儒蚁尚未苏醒!”

一只不知名的触角发出以上的费尔蒙讯息,大伙一哄而散。这个讯息,让大家深感信服。

没有人相信雄蚁,尽管它的音调相当真实,只是整个事件匪夷所思。春季的战事从不曾来得那么早,侏儒蚁不等全员苏醒就发动攻击,难道它们疯了不成!蚂蚁们各自同到工作岗位,完全不把327号雄蚁传递的消息当一回事。

首批探险队硕果仅存的生还者惊讶极了,天啊!它没有胡乱捏造死亡事件,蚂蚁们终将察觉某一阶级的编制人数不全、它的触角无力地往前额垂下,深沉的悲哀袭来,它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仿佛不再为他人而活,只是自私地苟活。思绪至此,不禁一跤寒颤。

327号雄蚁纵身前冲,没命地奔跑,并要求工蚁们作证,当它连珠炮似地念出神圣箴言时,大伙甚至犹豫是否该停止手边工作。

曾经是探险队的足履,曾经当场亲眼目睹,回来却刺激了听气。

没有人理它、大伙如耳边风般听着。然后怡然自得的走开,别再煽动人心了,行不行!

乔纳森下去4个多小时了,老婆和孩子忧心忡忡。

“妈妈,打电话报警吧。”

“不,还不用。”

她走近地窖的门。

“爸爸死,吗?妈妈……爸爸是不是和耵喳告诉我,喳一样北了?”

“不会的,当然不是,亲爱的,你净说些蠢话。”

露西非常担心,欠身用刚买的强力卤素灯,仔细往裂缝坐察看。她仿佛看见远处有……一座螺旋梯。

她跌坐地上。尼古拉靠到她身边,她亲吻着他。

“他会回来的,要有耐心,他叫我们等他回来,再等等看。”

“万一他再也回不来了了呢?”

327号身心俱疲,它好像在水中拼命挣扎。全身舞动,却停滞不前。

它决定晋见贝洛·姬·姬妮,当面向它陈述。历经14个冬季的城邦之母,拥有无与伦比的智慧。那些没有生殖能力的蚂蚁虽占总人口的绝大多数,寿命顶多3年,只有蚁后能想出法子传递警戒讯息。

年轻的雄蚁踏上通往城邦中心的快速通道。数以千计的工蚁,负着蚁卵在宽阔的地道中迅速移动,它们从地上第40层,一路往上爬到地上第35层的向阳育婴室。工蚁们潮涌般由上至上,由左引右。它必须与它们悖向而驰,这不容易。327号碰撞数位保育员,它们立刻呼喊捉拿破坏肯,幸而走道并未被人群占满,它只是被撞倒、践踏、推挤及抓伤而已。327号终于成功地开出一条路。

它接着转往另外几条路,路程远了衅,但比较好走,它稳避地小跑步,从主干道转入支线,再从支线转入小径,东奔西跑达数公里之遥,穿过桥梁拱门,并超过人山人海以及空无人迹的厅室。凭借着额头3只红外线广角单眼,就算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墨色中,也能毫无困难地辨认方位,

愈靠近中央禁城,城邦之母散发的柔和清香愈显芬芳;而侍卫的数门也愈来愈多。兵蚁阶级可细分为好几个种属,有各种形体大小及武器形式。有的身形瘦小但大颚长而锐利;有的壮硕强健且胸甲坚如梁柱;有的则五短身材触角短小;还有的是炮兵,流线型的细长腹部储满痉挛性毒药。

327号雄蚁一路释放有效的通行气息,不费吹灰之力就突破兵蚁的防线而兵蚁们全然一派镇静的模样,尚未嗅到领土争夺战的气氛,

目标近在咫尺。它向禁卫报出身份后,顺利步入通往皇宫的最后廊道。它在门前停下脚步。这块举世无双的地方,呈现出的壮丽景象震慑住它。

广阔的圆形大厅,是根据最精巧的建筑及几何原理建造而成。这些知识乃由皇太后借由触角代代相传,传授给它的女儿。主穹拱高12颅,半径长达26颅(颅是联邦通行的长度计算单位,换算成人类惯用的长度单位约为3毫米),另外还有几根壁柱共同支撑着这座昆虫的殿堂。地板稍微凹陷的设计,有助于聚集蚂蚁发射的味道分子,使之持久不散,不被墙壁吸收。

正中央躺着一位身材壮硕的贵妇,腹部朝下俯卧,并不时朝一朵黄色花卉伸出脚,花毫不留情地闭合,幸好脚及时抽回。

这位责妇就是“贝洛·姬·姬妮”。它是城邦唯一的产卵母亲,不仅赋予蚂蚁躯壳,还打造整个族群的精神。在贝洛·姬·姬妮的执政期间里,曾指挥蜜蜂大战、征服南方白蚁、绥靖蜘蛛疆域,以及击退大举入侵的橡树胡蜂,赢得这场损失惨重的消耗战从去奶始,它更协调各城邦之力,共同抵御北方侏儒蚁的侵犯。

贝洛·姬·姬妮缔造长寿的记录。它是327号雄蚁的母亲。活生生的不朽之躯,一如往常地躺在那里。不同的是,正忙着濡润轻抚她的是一群为数20只左右的工蚁侍臣;而过去照料它的是它——327号,当时它的笨拙小脚。

肉食性植物嘎然合上双唇,城邦之母发出轻轻的叹息味道,没有人知道它对这种猛兽植物的狂热打哪儿来。

327号走近观察,城邦之母并不算漂亮。头颅往前伸展,头上两颗突出的大眼睛似乎能同时看到各个方位。3只红外线单眼紧紧地挤在额头中央。然而,触角却夸张地分据两端,又细又长,断续地急促振动,但振动却完全在它的掌控之中。

数天前,贝洛·姬·姬妮才从漫长的睡眠中苏醒,自此它持续不断地产卵。它的腹部比平常大上10倍,抽搐从不间断。就在此刻,它产下8颗瘦弱的卵,浅灰色泛着珠光。

贝洛岗的新生代,圆圆粘粘的未来子民从她的腑脏间跳出,在室内滚动着,不久就由保育员接走了。年轻的雄蚁认得这些卵的味道,是兵蚁和雄蚁。天气还太冷,生育“女孩”的腺体尚未复原。待气候好转,城邦之母就可以按照城邦的需要,随心所欲地产出各阶级所需的后代。工蚁向它秉告“缺少捣碎壳物的工蚁或是炮兵兵蚁”,它则依需求供应。有时候贝洛·姬·姬妮也会走出皇宫到廊道上闻闻,以它敏锐的触角探知每个阶级所欠缺的数量,并马上添齐。

城邦之母再度产下5颗赢弱的卵。然后它转向拜访者,轻轻碰触并舔拭它,与皇室唾液接触的一刻总是神奇的。这种唾液不仅是万用消毒液,除了头颅的内伤外,简直称得上是治百病的万灵丹。尽管口!贝洛·姬·姬妮无法逐一认出它所生养的小孩;相对地,靠着唾液接触,它可以辨认出它们的味道,雄蚁是旅中之人。

触角交淡于是展开。

“欢迎光临族群繁殖圣地。你离开我,却不得不回来。”

这是母亲对孩子惯例的开场白,打过招呼后,它分秘出一种粘液使年轻的雄蚁动弹不得,它探身闻遍它身上12个环节所散发的费尔蒙……已然知道它到此的目的……首支西方探险队全数被歼灭,惨祸发生地点有侏儒蚁的味道,这些侏儒蚁一定发明了某种新型武器。

曾经是探险队的足履,曾经当场亲眼目睹,回来却刺激了听气。

理当如此。问题出在它的刺激并没有成功,它的气息无法说服任何人。它认为唯有贝洛·姬·姬妮知道如何传递这个警讯,并发放警报。城邦之母加倍专注地嗅着。接收来自脚和关节散发的浮游微分子,没有遗漏。是的,有死亡的痕迹,神秘的味道。

可能是场战争,但也极有可能不是,蚁后说明它并没有政治权力,整个旅群的决定都是不断协商的结果,并透过自行拟定研究主题的工作小组来运作。假如它不能激起任何神经中枢,遑论成立一个工作计划小组,就连它的经历也将一无用处。连城邦之母都帮不上忙。

327号雌蚁并不灰心。终于,有一个愿意从头到尾倾听它讲述的听众,它倾全力发出最吸引人的分子。根据它的看法,这件惨剧应列为最重大的隐忧,我们应尽建派遣间谍截取秘密武器的情报。

贝洛·姬·姬妮回答,整个旗群正为眼前的“重大烦恼”而忙得团团转。除了春日苏醒尚未彻底外,城邦正大兴土木。只要有一根枝丫尚末修竣,大张旗鼓的远征等于是自掘坟墓。此外,族群还缺少蛋白质和糖;最后还得花时间准备交尾庆典。这一切都要靠每只蚂蚁付出全副精力。甚至连间谍工作都负担过重。这些就解释了,为什么你的警戒讯息无人理会。

停顿。只听见工蚁舔拭蚁后甲壳的唇音。城邦之母再度转身逗弄它那颗肉食性植物。它的腹部扭曲,直到整个藏到胸廓底下为止,后脚凌空摇晃。当植物双颚含上,它把脚快速收回,并向雄蚁述说这些植物可以成为最佳武器。“种一排肉食植物墙,就可保卫西北疆界安全。只可惜目前为止,这些小怪物仍无法区分城邦子民及入侵者……这是唯一的问题。”

327号重回令它困惑的主题。贝洛·姬·姬妮问他这次“意外”的死亡人数。

28。

“都隶属探险兵蚁类吗?”

“是的。”

它是探险队里唯的雄性成员。蚁后全神贯注,顺序产下18颗珍珠般的卵,恰可弥补被消灭的姊妹。

28只蚂蚁死了,28颗印接替它们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