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醴泉村的奇人

冬。

一九0一年

西风凛烈,枯树摇曳。

著名的古战场徐州地方,昨晚落了第一场小雪,今晨出现在人们面前的,便是一片银色世界。

城南五十里。座落在南北古驿道上的曹村集镇,鸦雀无声,冷冷清清,独有一位潇洒的青年人。漫步在村头的雪地上。等候北上过路的马车。

他叫徐树铮,萧县醴泉村人。刚刚20岁。是个12岁中秀才,16岁补廪生,17岁南京考举名落孙山的学子。自从南京败北,他便冷于功名了,要走向茫茫大海般的社会,去旋展他的抱负。

徐树铮缓慢地踱着步子,心里波涛般地翻腾:"社会--是个什么东西?是它最后吞食了我,还是我最后驾驭了它?"

昨天深夜,他立在门边望着飘飘飞扬的雪花,便兴高采烈地想:"我要迎着飞雪冲出去了!飞雪将淹没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污浊,我徐树铮将还世界一个洁白纯净!"

母亲把他唤回屋里,一边轻轻地弹着他身上的雪粒,一边说:"灵,落雪了。天气更冷了。怕是没有过路的车了,你明天就别走啪。"

树铮望望体弱的母亲,说:"娘,不怕。择好的日期还是不用更改了。你该知道,我决定了事情,是从不悔改的。"

娘叹声气,再不出声--

四十六岁的岳氏夫人,是一个颇知书理的人。丈夫徐忠清,虽然头上有一顶拔贡的功名,却冷于仕途,只在乡里守着一个塾馆,为人教理子弟。夫妻身边有三个儿子、四个女儿,树铮最小,也是他们最疼爱的一个。"天下父母疼小儿",这也是人之常情。何况,大儿树衡、二儿树簧都已长大成人,终日东奔西走,独立生活了;四个女儿也先后走了三个,只有小女儿患了先天性的软骨病,是母亲的一块心病。

要说岳氏钟爱小儿树铮,却还有一个微妙的原因:据说,岳氏怀着树铮就要临产的时候,竟然出了这样一件奇事--

那夜,岳氏在睡梦中,忽然听得门外有木鱼声,且越敲越响。岳氏忙去开门,却见是皇藏峪瑞云寺的住持性空法师上门化缘。徐家乐施好善,远近闻名。当年瑞云寺遭了大火,变成一片废墟,徐忠清就拿出三年的积蓄,帮助重修寺院,再造金身。如今性空上门来了,自然有求必应。只是,岳氏明明记得,在瑞云寺大火之前,性空法师早被一只恶狼吃了。吃他的那只狼,是深夜趁着法师出来小解闯进禅堂的。狼饱餐之后,发现门已闩死,便无法出去。又值那年寺院萧条,僧侣多云游他乡,再无人开门。日久天靛,狼竞被饿死了。因而,当地流传着"吃了和尚饿死狼"的故事。岳氏一见性空,惊恐万状,忙说:"法师不是圆寂了么,今日怎么......"

性空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然后答非所问地说:"夫人有大喜临门,贫僧特来致贺。"

岳氏说,"如今年景失收,战乱连连,生活艰难,家事也不顺心,有什么喜事敢劳动法师大驾?"

性空说:"徐门将有贵人出世,老僧这里有灵芝一枝,权作贺礼。愿贵人长命百岁,事事如意!"

岳氏接过灵芝,忙致谢说:"法师一生好善,乡里有口皆碑。不想竟然遭到恶狼所害,众乡亲都为法师悲伤。今天,法师还来寒门祝贺,徐氏一家永不忘法师盛情。"

"这就不必了。"法师说:"万般世事,都是该来的而来,该去的而去。归根到底,还脱不了一个空字。老僧从不把生死放在心上,功名利禄更与老僧无缘。若不是觉得徐家好善积德,老僧是不会出来送灵芝的。承蒙夫人惦记老僧的生死,我也不得不再多说几句了。其实,世事万端,无不空空,生即死,死即生;有即无,无即有;世人切不可贪婪功名利禄。夫人再得贵子,只怕难懂这些。老僧也就不愿再说别的了。"

岳氏还想再说什么,性空已飘然而去。岳氏再追,只觉腰疼梦醒,遂生下一子。因为这个儿子是随"灵芝"而来,忠清便为他取了个乳名叫"灵"。

说来又奇:这孩子一落地,便不哭不闹,只圆睁着两只眼睛,审视面前的这个新世界,似乎什么都明明白白:有人站在面前对他微笑,他也微笑;人点头,他眨眼;人说话,他动嘴;人发怒,他便瞪眼睛。岳氏对儿子的机灵,十分欣慰,但也觉得他太机灵了,只怕成人之后不安分,惹是非......

现在,儿子要外出,岳氏的心自然放不下来。她能够为儿子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已是深夜,她还是冒着雪出去找新婚不久的儿媳夏红筠。

"红筠,你该劝劝树铮,让他别外出了。听说到处都不平静,兵荒马乱的,上哪里去呢?"

比儿子大两岁的媳妇夏红筠,颇有点羞惭地说:"娘,我怎么好劝他呢?由他去吧。?她低着头,又放低声音说:"他还劝我呢,说男儿志在四方,总不能困在家中一辈子!还说你也是大家闺秀,读过不少书。该是正知书达理,可不能只把目光放在咱这片小院子里。娘,你说......"

岳氏听明白了。知道儿媳是劝过儿子,只是没有劝转。便又叹着气说:"也是个理。男孩子大了,总不能老圈在家里。由他闯去吧,能不惹祸,就是祖宗的阴德了。"

岳氏最怕小儿子外出 早两年,树铮曾只身跑到了清江浦,求着父亲的一个朋友找到了一个份事情做。岳氏硬是放不下心,闹着丈夫忠清把他找回来,并且匆匆忙忙为儿子完了婚,希望能定定他的心,谁知还是定不了。

红筠见婆婆还是不放心,又说:"娘,你别担心了,这次他不是去别的地方,是去济南。到济南去找我哥哥。我哥哥会帮助他、会照顾他的。"

岳氏心里一轻。她知道,红筠的哥哥夏仲陶在济南做事。"有熟人照顾,又是这么近的亲戚,一定会帮助的。"她这样想。

树铮一边踱着步子,一边又惦记起母亲来了:"母亲,太辛苦了,她把心血都付给了儿女!"

一辆马车满满地装着柴禾飞奔而来。驾车人只在村头打了两三声响鞭,车便向北方飞驶而去。

徐树铮呆呆地抽了一口气。"人家不载人·有什么办法。"

一只飞鹰从西北碧蓝的天空冲了过来,在村庄上空急急打了个转,又向西北去了。徐树铮的目光随着远去的飞鹰,一下子触到了那脉绵绵延延的山岭。由此想起了这座山的悠久而优美的传说那座山的古老名称,叫黄桑峪。因山峪多产桑而得名。桑可养蚕,蚕会结茧,茧可缫丝,丝可织锦卖银。大山给这里的穷苦百姓带来了生路。穷人是最不忘情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便是山峪称"黄桑"的由来。到了楚汉相争的时候,项羽彭城得胜,刘邦狼狈逃窜,逃到黄桑峪,便被追兵赶上。他不得不潜进一个石洞,这才保住了性命。项羽毕竟是个有勇无谋之辈,只知东杀西拼。结果,乌江一败。便淹没于历史。刘邦成了汉家开国的皇帝。刘邦在黄桑峪躲过难,黄桑峪自然和皇家攀上了亲。献媚之辈便把"黄桑峪"更名为"皇藏峪"。自那以后,造庙封禅,好不热闹。黄桑峪本来只有一间庵棚,受封之后。便遗寺修院。广招僧尼。起先,有人以刘邦平步青云为意,取寺名做"登云寺"。后来,大夫们嫌俗九-九-藏-书-网,说"当年我主身藏山谷,天空便出现朵朵瑞云。且经久不散。何不叫它为瑞云寺!"就这样,一峪一寺,使穷山风光起来。自汉至唐,自明至清,代代香烟袅袅。晨钟幕鼓。善男信女。不远千里而来。地方人,自然以此为荣。只是近年战乱、天灾,峪、寺都又冷清了。

望着远山,徐树铮挺起胸脯,笑了。

"刘邦当年斩蛇起义时,不过是一位小小的泗水亭长。他能有天下,还不是闯出来的!若是贪恋小沛而终老,怕终生连个七品芝麻官也混不到。我徐树铮经纶满腹,早有神童之称。难道不如一个小亭长吗?"他觉得离家出走,是他的一条光明大道,他要毫不犹豫地走到底!此时,他再看看生育他的那片小小村庄,竟觉得像一只鸟笼,"我终于飞出来了,要在这无边无际的长空翱翔!"

他的妻子夏红筠踏着积雪赶来了。她怀里还抱着一个花布包裹。

"红筠,你怎么来了?"树铮迎上去。

"娘放心不下,让我再给你送几件衣物。说北边准比这里冷怕你冻着了。"说着。便羞怯地低下头。

树铮知道红筠说的是借口话。其实是她心罩不安,有意想挽留他--昨晚。红筠在婆婆面前虽然说了一些"男儿志在四方"、"济南有哥哥关照"的话。阻心里还是有另外想法:"新婚燕尔,外边又兵荒马乱,她怎么舍得让他出去乱闯呢!"树铮去抚摸她抱着包裹的手,疼惜地说:"瞧你手冻的,冰块似的。不让你送,你非送不可。我外出没有事,你在家冻病了,我怎么能安心?。"

"不怕。冻不病。"红筠说:"我只怕你。落了头场雪,还会有二场、三场。偏偏挑选这个时候出门,能不叫人挂心!树铮,改改日子再走不行吗?"

"别改了。"树铮说:"业经定了的事情,就得毫不犹豫地去做。我希望你能体谅我。"

红筠用羞红的双眸望望丈夫,说:"我什么事情不体谅你了?""没有不体谅我的地方。我只是比方。"树铮说:"其实,我也舍不得离开家,更舍不得离开你。可是......"

"别说了,我懂。我是你的妻子,我能不懂!"说着,又低下头,眼圈儿更红了。

树铮拿出手绢为她轻轻地擦眼角。说:"红筠,不是说好了么,你怎么又伤心了?别,我走后,一旦有事情做了,我一定回来接你。到那时候,咱们朝夕相处,再不分开。"

红筠笑了。她接过丈夫的手绢,又朝丈夫身边轻轻偎依着,低声说:"刚刚还男儿志在四方"怎么又卿卿我我的了!"

"你个坏红筠!"树铮轻轻扭了一下妻子的香腮。南方一阵铜铃声,一辆马车冲过来。

红筠把包裹交给丈夫,一边说:"树铮,你记住,对我哥哥,不必抱多大希望。他是个心胸不宽的人,没有气量;再说,他也不是个有地位的。万一谋事不成,你就早早回来。"

"知道了。"树铮接过包裹,说:"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家中事全靠你了,娘身体不好,四姐半瘫,你都得操心。"

"你只管放心走吧,该怎么做,我会做好的。"

徐树铮上了马车,挥手告别了妻子,付了车资,上道北行,直奔徐州。马铃叮咚,车身颠荡,徐树铮坐下好久,才稳下神来。

那时候,交通艰难,只有去府城的大道上早晚才有马车来往。那马车,车厢车轮皆为木制,长长的车身,中间有个方斗,斗上冬天围布帐,夏天蔽天棚,两只大马驾着,坐五七个乘客,一日能走七、八十里路,车资一块银元。有点家资的人才敢坐这样的车,而贫困之家,有人外出多靠步行。

徐树铮刚刚稳神,车上一位老年乘客便笑着答讪起来:"徐秀才。你要进府城?"

徐树铮笑着,点点头。"老人家也进府城?"老人也笑笑点头。"你还认识老朽么?"徐树铮举目一看,此人高高的身条,一件长袍,戴一顶毡帽,身边放一个马扎,手中拿一根长竹杆的烟袋,脚上穿一双轻便的牛毛窝鞋。颇有些儿经济行当的司爷气派。徐树铮虽觉面善,一时竟记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了,只好说:"学生眼拙,一时记不起了,"老人轻轻摇着头,口里缓缓地说出几句话:"中炮七路马过河,车高左炮对屏风......"

徐树铮想起来了,原来是早年在徐州风景区云龙山上摆棋擂的孙老头。忙说:"抱歉,抱歉!学生当时只是一股初生犊儿之性,论棋技,当然还得甘拜下风,只怕拜老先生为师还欠资格呢!"

"不!"老者说:"我佩服你,你是个高手;不是瞎闯。是技高一筹。"

--原来这位老先生在云龙山下摆过多年棋阵,自称"徐属八县无对手!"那一年,徐树铮转学到徐州,与几位同学去游云龙山,有人提及这个孙姓棋手,徐树铮以为"他是个江湖客",便不屑去结识他。可是,心里却不平,一是自己也觉棋艺不一般,想出出风头;另外,那天也巧,他们无意中竞走到老者面前。徐树铮搭眼一看,那老者布的棋盘,不仅将自己的老"帅"用钉子钉死了,两侧还写了一付咄咄逼人的联语:

棋坛英豪,四海无敌!徐树铮一看,便很不高兴。"有多大能耐,竟敢出此狂言?"他停步细观,明白了:原来这老者摆的是一个"中炮七路马过河"的江湖阵。心想:"你这阵只能哄哄村间小儿,略知棋理的人也不屑一顾。"他转身想走。但转念又想。不能走。"听说这老家伙海口夸得极大,并且说徐属八县无对手"我得看看他究竟有多大本领!"

徐树铮一来觉得自己棋艺不凡,识破了这个山的布阵。一定能够胜他;二来也是少年气盛,常在大庭广众中来显示自己,莫说一个江湖佬,一些地方上颇有名气的儒士。也常常对他赞不绝口树铮走上前去,先向老者要来锤子,也将自己面前的老"将"钉死,然后开局。

那老者原以为这学生只是初生犊儿不怕虎,但见他也钉上老"将"了,便知有三分来头。忙说:"罢哩罢哩。我这把年纪,怎么好和你相争,胜了也不服众家。"

树铮说:"你若是败了呢?"

老者"哈哈"笑了:"我在云龙山下20年了,尚未见对手。你还是免了吧。"

徐树铮硬是不同意,非决战不可。并说:"老先生,你请。"

老者见徐树铮非战不可,便施小小一计,以卒吃了对方的车。本想诱徐树铮吃他的炮,树铮却不吃,笑道:"老先生想等我的车吃了你的炮,你转身再来个马踩车,艮驱直下。我偏偏来个车四进二。你......"

老青知道棋阵被识破了。将"帅"拔起,甘拜下风,并声声称树铮为"少年棋圣"。

此事一晃便七八年过去了。大约是老者败得太奇,所以对对手记得准。此次邂逅。又是一路同行,话自然便多了起来。老者对徐树铮的棋艺又大加赞扬。并说:"凭你的精灵,我可以说你是个日后办大事的人!"徐树铮谦让着,心罩还是乐滋滋地想:"我此番外出,就是想有一番作为。"

路长车慢,正是聊天的好时机。那老者一边赞扬徐树铮的才华,一边还是说:"学生呀,如今这世道,竟是乱呀,世界也不好闯。慈禧皇太后尽是用坏人,弄得朝纲不正,洋人入侵。这不,刚刚同八国联军签订了卖国的《辛丑条约》,割了大片的中国土地还不说,还得赔款四亿五千万两白银,还得允许多国人在中国横行霸道。你说说,中国人能睁眼么?"

"是呀!"徐树铮说:"中国人得争气,得夺回失去的权力!"

"谁夺?"老者说:"朝上朝下,个个昏庸无比,谁去夺回失地?""中国如此地大物博,人杰地灵,总有能人的。"

兴许是老者看准了徐树铮气质不凡,也许是当年一败心有余悸,有意奉承他,忙说:"学生,像你这样的才华、又敢闯荡的人,中国不多呀!不是我说句奉承的话,我看你是个办大事的人,中国会在你手里富强!"

这虽是一句奉承话,徐树铮听了,心里却十分高兴--

徐树铮痛恨帝国主义的侵略。为了表明自己反帝国主义的侵略的决心。他要效法抗英英雄林则徐。因而,把自己的别号叫做"徐则林",并且写出长幅,悬在自己的书房。文为:

居恒窃念,儒者读书,要以致用为宗。频年朝政日非,丧师割地,为国大辱。

现在,听了老者的话,更加坚定了信心。"我要把中国变个模样!"

树铮说:"学生不敢说办什么大事,但学生决不甘于当亡国奴!"

"学生,不是我老汉发狂,有个古老的传说,我看可以应到你身上了。"

"不知老人指的什么传说?"

"你这贵乡萧县,可是一块宝地......"

徐树铮怕他说出一套不堪入耳的俗话,忙道:"是的,萧县古称萧国,自周建郡,已有近三千年历史。当年刘秀被封为萧王,封地就是这里。"

"不,不是说这些。""那你指什么?"

"萧县风水好,是能出七十二个人王天子的地方。""这是夸张。"

"不是夸张。"老者说:"萧县县城曾叫龙城,有龙山、山,注定有七十二个人王天子这里出世......"

"怎么一个也没有出呀?"

"后来被一个南蛮子把风水破了,本该出的七十二个朝廷,结果只出了七十二个园匠。没听说么:岱山的萝卜茂山的葱,黄里的白菜出山东!萧县世世代代成了蔬菜之乡。"

那老者虽然说的俚语戏言,徐树铮却听得认真,并且觉得事出有因,不可不信,便说:"那蛮子也十分可恶,怎能干出这等坏事!"那老者见徐树铮信半疑,又说了话:"说来,那蛮子的本领也算不得高超,破人家风水不到家。你刚才说的那刘秀不就当了皇帝。

你是读书人,懂历史,刘邦也得算咱地方人,不是成了大皇帝;徐州府四周就出了十七、八个诸侯王。还得算帝王之乡。"

老者说得真真假假,徐树铮并不计较。可是,萧县是帝王乡,徐树铮十分心动。他觉得当今皇帝是不行了。"要是有道。为什么能败到这步田地。一个《辛丑条约》,主权失去大半,国人都得跟着欠债,这不是亡国象征!再说那满朝文武,更没有一人是国主之才。说不定萧县真的要出朝廷,从我徐树铮开始,坐它七十二代......"徐村铮这么想着,便把一个笑脸给老者,然后说,"风水其实是不可靠的。就说那凤阳县吧,十年倒有九年荒,竟出了一个朱元璋;沛县丰邑就是龙风地么?水旱蝗荒,十年九灾,不是出了个刘邦么!叫我看,生在什么地方不要紧,得会闯荡。俗语说得好成者为王败者寇!难道刘邦、朱元璋一出家门就想着会当皇帝么?不足。但是得有一条,要顺乎民心。就是古人说的,得人心者得天下。"老者听得徐树铮言语,十分敬佩他,觉得有诸葛孔明之才,未出茅庐已知三分天下。不仅知,还有雄心治理。自然免不了又奉承他几句。直到天色将晚,马车到了徐州城边,他们才下车分手,互道了"后会有期",各奔东西。

徐树铮在徐州一条小街上觅了一家客栈住下,他无心再游串,因为曾在徐州读过几年书,不想再游了。一宿睡得也很舒适,只是反复几次思考老者路上说的"出朝廷"之事,竟做了一个"出朝廷"的美梦。醒来,不免淡淡一笑。

次日起来,洗漱完了,吃点点心,便匆匆赶去车站,购了北去济南的火车票--

谁能想到,此番出山的这个普通学子,居然成了军阀大混战期间能够左右风云的人物。他依靠自己的才华,依靠皖系军阀这股强大的势力,或在台上摇旗呐喊,发号施令,搅得大半个中国浑浑浊浊,腥风四起;或在各派之问纵横捭阖,推波助澜,使成千上万无辜者人头落地,家破人亡。那段漫长的时期,皖系军阀的重大措旋,无不出自他手。他想让中国平静,中国便会相安无事;他要中国乱,中国便会干戈四起。史家称他是军阀大混战中的"小痢子军师",是"合肥(段祺瑞)魂"、"北洋怪杰"。在北洋政府里,徐树铮先后出任过陆部军学司长,陆军部次长,国务院秘书长,西北边筹使,西北边防军总司令,考察欧美、日本各国政治专使等职,被授予"远威将军"称号。

此是后话,容我们慢慢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