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徐州大突围 5、第五战区司令部的成功突围

徐州第五战区最后阶段的大军突围,是徐州会战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李宗仁司令智慧的再次体现。中国军队经过5个月的浴血奋战,在徐州地区给日本侵略军以重创,这是全国军民奋起抗战取得的重大胜利。徐州会战的胜利,让中国全民抗战挺过了最艰难、也是最关键的一年。这一年,对中国全民抗战来说是个坎,爬上去坚持住,中国的抗战就有希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中国60万精锐在徐州第五战区的作战地域里坚持了5个月,不仅赢得了时间,而且还取得了胜利。当日军以30万精锐部队配备飞机和地面装甲部队对徐州实施包围时,中国军队进行了顽强的抵抗,在无法打破日军攻势下,比较有秩序地进行战略大转移,致使50万大军能安全、顺利地跳出敌人的包围圈,这不能不说是第五战区的决策又一次取得的胜利。

1938年5月16日,参加徐州会战的中国军队,除刘汝明的第68军和张自忠的第59军在第一线同日军对峙,掩护各路大军相继撤退外,其余各军都已基本脱离战斗,有的早已到达安全地带。于是,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决定放弃徐州。他率领长官部职员、特务营、中央留徐州各机关人员和若干新闻记者、战地服务团等共约1000多人,合乘火车一列南开,按照计划,长官部的南下火车应直接抵达宿县,然后再从宿县向西撤退。

李宗仁、白崇禧、林蔚和刘斐等长官登上火车,心里踏实了许多。这几个月来,他们为徐州战区的作战可以说是呕心沥血,尽到了长官责任。他们同属于中国上层军界主战派的核心人物,虽说在许多问题上有些不同的看法,但对中国持久抗战是有信心和决心的,他们都主张以空间换时间,而不主张同日本侵略军毕其功于一役的做法。阵地战的死打硬拼是不可取的,所以他们在徐州战场尽可能将对日战斗的计划更新,总结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的经验教训,把阵地战的守势同运动战的攻势,以及中共方面提出的游击作战的袭扰等方法结合在一块,成功地取得了临沂大战和台儿庄大战的胜利。

在整个徐州会战中,最成功的战术就是守点打援。在淮河于学忠的第51军就是这样,在张自忠第59军的增援下,打退了从南面进攻的日军。临沂保卫战先让庞炳勋死守,然后张自忠将军兵贵神速的增援出击。台儿庄更是如此,孙连仲集团军在台儿庄死打硬撑,消磨掉矶谷师团的锐气,然后是汤恩伯军团的外围攻击。第五战区长官部以及参谋人员,费尽苦心,精心设计,在徐州战场他们算是施展了自己的才华,彻底扭转了中国抗日战争的局面。

他们一群人坐在南去的火车上,感到浑身轻松,徐州会战结束了,50万精锐部队只要能跳出包围圈,徐州会战就算是画上了圆满的句号。白崇禧不担心部队的突围,他笑着说,我看问题不大,中国地面辽阔,日军30万是围不拢的,一支部队随时都可以从缝隙间穿过去。李宗仁还是有些担心,他同意白崇禧的看法,但决不能小视日本军队的机动能力,他们机械化部队速度快,在这广袤的平原上,一支部队被咬住,就是非常危险的事。他让电台昼夜不停地联系各部队,随时掌握部队的突围情况。

第五战区长官部乘坐的火车,朝南行驶不到一个钟头,便停了下来。

铁路前方发生剧烈的爆炸声。车上的人感到有些紧张,都以为是日本军队打过来了。列车人员报告说,不是日军,而是自己的工兵部队把前面的铁路桥炸掉了。

李宗仁听说前面的铁路桥被自己的工兵炸掉了,脸上露出惊讶,这咋办呀,千余人的非战斗人员走得出去吗?这些工兵是干什么吃的,真是瞎胡闹。前来报告的人说,工兵部队请示过的,他们都认为长官部的列车已过去了,所以才将桥梁炸毁的。

李宗仁无奈只好调集十几辆大卡车过来,行装、粮食总得有车拉吧,让随行人员背着,我看谁都走不远。火车上的人全都下了车,听说要步行,有人还挺高兴的,认为这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后来他们才知道,徒步行军有说不完的苦。

他们不敢停留,连夜向南走,直到第二天早晨他们才到达宿县城北10多里处的一座小村庄。这个时候的宿县已被日军占领,但日军不敢随意出动,因为汤恩伯的第20军团也来到了这个地方。

汤恩伯军团向西走不通,才调头朝南走的。李宗仁不愿长官部的队伍连累这支精锐部队,便命令汤恩伯快走,长官部这千余人的队伍小,在这广阔的地面上好隐蔽,四处行动也方便。敌人地形不熟,难以捕捉到小部队。

李宗仁在宿县以北同汤恩伯军团分手,即率长官部的1000多人继续向东南走。为了安全着想,他在行军路上电令第7军从安徽派部队到宿县南30里附近接应。

日军从四面合围徐州,结果徐州是座空城,除有少量的伤兵和部分市民外,他们什么都没有捞到。日本华北方面军感到失望,他们在徐州地区付出了几万日军士兵的生命代价,得到的却是一座什么都没有的空城。日本大本营派来的高级参谋班子的桥本群少将,向天皇和陆军相告说,我军虽以主力自徐州以西切断了中国军队的退路,将徐州地区铁桶般地包围起来,但总计约50个师的中国军队,于5月中旬突然从西南方向跳出我军重围,战果之微出乎意料!

在徐州地区,第五战区司令部长官李宗仁给日军30万精兵上演了一出现代版的空城计。当敌人30万大军即将合拢的时候,李宗仁不慌不忙地排兵布阵,大有同日军决一雌雄的决心。进军中的日本军队很高兴,他们也不停地调整部署,认为中国军队是必死无疑。哪晓得李宗仁在一夜之间,让自己的50万精锐部队远走高飞去无踪影了。

日本陆相杉山元根本不相信这是事实,中国军队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消失,那可是50万人的队伍呀。他命令徐州参战部队扩大搜索范围,就是掘地三尺,也得把躲起来的中国军队给找出来。日军陆相的命令,忙坏了日本空军和骑兵,他们在徐州方圆几百里的地面和空中进行搜寻。

李宗仁的军政机关的突围队伍,一开始就被敌机跟踪。那天,他们在一个村庄埋锅造饭,一架日军侦察机飞了过来,盘旋了两圈,便若无其事地飞走了。李宗仁长官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反正感到不对劲儿。于是他强行命令队伍转移,大家都不以为然,说饭刚煮好,要走也得等把饭吃了呀。李宗仁坚决不同意,他束着皮带率先走了。长官走了,谁敢不走呢?大家只好跟着走。

李宗仁的队伍走出这个村庄不过两三里路,就听见身后轰轰隆隆的爆炸声,机关全体人员立即隐蔽在麦地和沟洼里。刚才他们埋锅造饭的那个村庄浓烟滚滚,一片火海,几乎被夷为平地。20多架飞机完成轰炸任务后,从他们头上飞走了。

神了!机关人员都传李宗仁是个福人,带有上苍的旨意。李宗仁却摇头苦笑,我哪有你们说的那么神哟。只是一种感觉,当然这种感觉来自多年军旅生活的经验,再加上对敌情的分析判断。

他的分析判断是正确的。自从徐州大突围后,日军总部也在寻找李宗仁,他们不断监听电台,收听中国的广播,以及审讯在徐州抓获的一些伤兵军官。从各种信息、情报分析判断出李宗仁还没有回到后方,他不可能这么快就走了。一个战区,他的司令长官部少说得有千余人,这些非战斗人员跑不快,况且他们无论如何都得把整个战区的事宜处理完毕才能走,这支队伍应该在突围部队的后头。

寻找李宗仁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的下落是件有意义的事情,没能消灭徐州地区的中国军队,如能消灭掉李宗仁的长官部,那么这个意义可能比消灭掉徐州地区的中国军队影响更大些。基于这样的考虑,日本军队把寻找第五战区李宗仁的长官部,作为一个重点来部署。

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命该如此,他们在突围路上可以说是有惊无险、临危不惧,表现得很是沉着。日本空军是尽力了,他们沿着李宗仁他们的突围线路,大肆搜索,一有可疑情况便狂轰滥炸或低空扫射。有一次部队在一个村庄宿营,日军飞机随着跟来,他们在村庄上空盘旋上一圈后,便俯冲下来进行一轮又一轮的扫射。白崇禧和刘斐隐蔽在一间农舍门边,抬头都能看见敌机飞行员的帽徽,而敌机朝院落一阵扫射,泥浆灰土溅得他们满身都是。

由于日本空军的肆意横行,为了安全,他们只好昼伏夜行。夜晚行军,一路人困马乏,道路泥泞,随行人员吃尽了苦头,个个走得东倒西歪,1000多人的队伍拉了1里多长。突然特务营报告,有一支数百人的日本骑兵队过来了,情况十分危险,他们立即避开大路,隐蔽在麦地里。天亮的时候,他们便在野外宿营,天上又飞来了一群轰炸机。一千多人呼啦啦又跑到麦地里,他们趴在地里一动都不敢动。李宗仁抬头朝天看着,这群轰炸机要是真的是朝他们来的,那么今天我们都得变成焦炭。用李宗仁的话说,吾辈千余人将无噍类了。幸运的是飞机不是来轰炸他们的,在天上他们没有发现地面上的人群。

李宗仁的这支突围部队走了大约七天七夜,他们在敌占区中穿梭,终于到达安徽省阜阳县。林蔚、刘斐等高级将领经周口到漯河,返回武汉,准备大武汉的保卫防御部署。

李宗仁在阜阳城设立指挥部,负责收容从徐州突围出来的参战部队,把那些七零八落的小股部队重新整编,开赴到指定的地域进行休息训练,然后送到武汉,参加后来的武汉保卫战。

徐州会战到此全部结束。

李宗仁站在阜阳指挥部的办公室,凝视着那张伴随他5个月的徐州作战地图,隆隆的炮声回荡在他的耳边,150多个日日夜夜,他把最美好的回忆深深地烙进自己的脑海,口里不停地念着:徐州、徐州。

徐州是一座英雄的城市。她巍然挺立在中华民族最危险的时刻。

徐州是一座悲壮的城市,她是中华民族用血肉之躯筑起的一道钢铁长城。

徐州是中华民族的一个缩影。

徐州是中华民族的一个见证。

徐州是中华民族的光荣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