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 序

我二十五岁了。这是一个事实。在同样的年纪,我心爱的英国诗人济慈,唱完了他最后的夜莺歌。仅仅再添上两年,中国诗人李贺就赴召上天,去为玉皇大帝新修的白玉楼做文章。我呢,这才刚刚写出自己的第一本书。于诗人们歌声消歇的地方,我开始静静吟唱灵魂震荡的天真音乐,这是快乐和痛苦的经验指示我的道路,我没有办法拒绝。

断断续续三个月,消耗完一斤半绿茶、三两枸杞、六两冰糖,我的书写成了。截取我最近生命中的一段,充分展开、浸泡、勾兑、提纯、染色、添加各式香料,我酿成此酒。等待识与不识的年青朋友,向晚天欲雪之时,红泥小火炉上煨热一杯,徐徐饮下。花之朝,月之夕,群星闪耀之夜,风雨纵横之天,残红狼藉之时,孤独作伴,寂寞为友,手把此卷,随意翻几页看看,当会心而笑。

这是为一切爱智慧者写的一本书。一本书不可能令所有人都满意,一只鸟在寻找一只笼子的同时,一只笼子也在寻找一只鸟。一个人的诞生好像一颗星球的爆炸,碎片随着巨大的冲击波散落宇宙。为什么我们在世上常常觉得不满足?是为生的那一天,我们就把自己丢失了。茫茫天地六合,漂浮着生命的尘埃。你在人世所做的一切,有意或无意,就是让一颗一颗的自己重新归位。

十年来,我到处寻找能打动我内心最深处的声音。上穷碧落下黄泉,寻找的旅程艰苦而漫长。有时我以为我找到了,结果却是一场虚妄;有时我极度的绝望,忽然的峰回路转又让人喜不自胜。于是我渐渐悟得:令我们感到喜乐或厌恶的事物绝非偶然,不经意的背后,透露了灵魂完整的信息。一个人有他的界限,无上的造物主为每颗灵魂都画下了一个圆圈。你无法站立于圆圈之外。你尽可以扩大它,然而无法逃脱。

我终于来写下了自己的体会,与有过类似经历的朋友们分享。我知道认真求索的生命会超越年龄、性别、种族、肤色、地域等等一切自然的差异,无论你六岁还是六十岁,无论你是男是女,无论黑白黄,无论你身在广东还是在马达加斯加,抑或地球上任何一个角落,当其欣于所遇,你会发现这本小书是你的朋友。让我们彼此走进圆圈的交集处,以约伯的姿态质问世间万物,由是,将感受到生命蓬勃的大飞扬和大欢喜。

2008年2月4日黄昏

于听风听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