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他们 不是信女,所以忘了善男

有个女孩儿叫萝莉,她只爱大叔。

成熟的男子,鬓有浅霜,在这个繁华都市里,他有着打拼多年过后沉淀的君王气场,却赠你万千宠爱。

刚开始你务必是欢欣鼓舞,暗自感动。彻夜不是欢度,更多时候是畅谈,他看穿你年轻的面容老去的心,提笔教你写繁体,如同俊朗时的父亲。他还可以与你秉烛夜谈,从月明星稀低诉至曙光溅起,先秦历史与汉代风云,亦师亦友亦兄亦父,你瞬间就愿意失去在年轻男子跟前撒娇的乐趣,换得知己一般的孤寂。

烟笼寒水月笼沙,该是温柔如水吧,你读着他世界里的荒野,未懂却被蛊惑。稍稍几个画面,将青春也定了格。抚触他的内心,那一刻屋内只有钢琴的奏鸣。伴着夜他看着你,悠悠地叹气说:我老了吧,三十五岁,今年却有了更多白发。

你如水温柔,信誓旦旦,微笑着摇头。你知自己的心魂的,相比起年轻时候的俊朗,你更爱有些男子老去的容颜。眼角的皱纹眼里的笑,多少故事多少爱。

她自己对自己说:危险啊。她也明白,爱听故事的女孩子,长大后都身处绝境。

你以为这是永久的,对不对?面对他的寂寞,你自知无法改变,却甘心陪伴。梅开时节,百花凋谢,蹉跎了青春也自觉浪漫。

曾经信誓旦旦地对女友说,爱他年轻时候的硬朗痕迹,更爱他老去的气场,却不知自己总是被自己推翻。怕是果真遭了天谴,每日众女皆云对爱情失望,殊不知,最令人失望的是自己。昨日,你以为他是天。今日,才知他不过是梦。他是气场男子,你是性情女子。

隔着十二年的光阴断桥,相逢注定有一番故事。

只是自以为可以拯救,以为自己可以重返凡尘,从此敲锣打鼓嫁人,欢天喜地,却在后来遇到那些小树一般的男子,才知再也无法与之交谈。同坐一辆车,同事的男朋友为了你手指间三百块的水晶指甲而惊吓,你心里想:还是大叔懂你,只会赞你指尖漂亮,不问价格。

与别人介绍的经济适用男吃饭——果然经济适用,连个头儿都是。他呆呆问你:可会做饭?每月可有预算?房屋贷款谁承担?一连串,你顿时愕然。花费一个小时,坐在这里,面对着一个陌生男人,就是讨论如何在一个贷来的房子里过上合法的性生活,就是为了让生活从此拮据而惨淡,就是每天一睁眼房租水电煤气七大姑八大姨在脑海里转。

那颗灵魂顿时溃不成军,羞愧至深,然后肉身也跟着仓皇而逃。是这样吗?

你很忧虑,觉得联姻若是为了将生命过得更惨淡,一个人跳舞的日子还是慢点结束好。至少每月吃喝的都是自己的血汗钱,雄赳赳气昂昂理直气壮,不至于为了买一双好鞋被谁数落到厌倦。

走在初冬街头,你顿时觉得人生灰暗。父母催你相亲,你厌倦,骂道:红地毯的尽头就是这些?

既然人人都是这样过,你却为何又不妥协?每月要计算着预算,决定是拖着疲惫的高跟鞋挤地铁还是打车。掰着指头过日子,为了一块五还是一块四一斤而计较。眼看隔壁的女人怀着孩子,还要每日清晨一早排队去跟一堆师奶抢买超市最便宜的菜。上完口语课回家,楼下的平常人家在搬家,锅碗瓢盆样样值万贯。你与他们错身而过,感觉像与一个世界交错。

要命了!

你问自己,你是不是真的可以做到这些。为了一份安全感,从此脱下舞鞋做羹汤。于是背负着这自私和自满的念头你心有余悸,悲愤地发短信给好友:我们回不去了。我们老了,我们再也无法经济适用了。只能守着一份孤寂跟奢华做伴,心碎如此却乐于其中。

你还说:我们娇纵如此,每月的薪水只为脂粉花带,我们总是不安静,我们总是蠢蠢欲动,我们只怕会遭到报应,孤老终身。人人都有熬成黄脸婆的时候——我们不肯将青春托付给一纸婚书,理由竟然是怕腰身走样没办法跳舞。

于是将工作当成家庭,老板当成男人,拼死拼活,告诉自己只要有漂亮衣服就能上天入地,无所畏惧。坚持到了这个时候,等着做残花败柳,也还是不肯对婚书妥协。

于是对自己妥协,没有命做翠花,就等着将玄机熬成玄机师太。

闺蜜如同姐姐爱你至深,却也无法言语。如同你说,你不是喜宝,却还是像了喜宝。

几年过后,大叔消失在命运里。你在补习班遇到小你两岁的美人儿,面如桃花肤如雪,笑意盈盈同你称姐论妹。回头却在深夜打电话叫你出去,你穿着睡衣在凌晨一点打车出去寻,她醉坐在路边,见你就泪眼蒙眬,呢喃半醉半泪扑在你怀中:姐姐,我好难过,我爱上了一个大叔。

你在心底大笑起来。

每年,都有新的萝莉爱上新的大叔。

你渐渐老去,却看着这样的故事如花朵般年年丛生。

关于美丽,关于年轻,关于无助,关于纠结,关于石头,关于枚豆,关于浮生,关于夜奔,关于……一切一切,都是毒药,都是饮鸩止渴。

看着她,终于找到你的闺蜜看着你的感觉,疼惜却束手无策。

美丽总有哀愁,注定无药可救。

于是此刻,你认清了内心,知道那个爱恋大叔的她是个魔鬼,就再也不用告诉自己务必在二十五岁左右,放下媚眼立地成婚。你抢不到那个安定的名额,你没命拥有那个安定的福分。祖母绿传给孙女的事情,也许只是别人演绎,你的故事,可能只是一块躺在夏花凋零的窗边的祖母绿。

一夜长大,一生苦短。也许死死地守过几个时分,就可以一梦千年。

你告诉自己,很快的,人生很快的,不是要拥得什么才能走下去的。雾太大,那头没有为你点灯的人,回头也没有。只有身边的一件斗篷,就是那个大叔,他像个斗篷只是抵挡偶然的风雨,他孤寂而狂傲,还会随时离去,你却不愿抛弃去换得一件平常蓑衣。事关性格事关选择,你委屈不了自己。

经济适用,你对着镜中自己大笑三声。连人生都不是经济适用,未来的夫君如何经济适用?于是此夜,你拨通那个人的电话,未成曲调先有情,未语先有泪。你问新认识的那个人:我们是不是可以试一下。

寥寥数语,你眉眼舒展——原来你要的,终究还是一个能让你感到人生不寂寞的人,和你同样能感知到生活第七层的人,能让你从内心深处莞尔一笑的人。

生来注定。心态已经强大,不再要安全感,自己可以给,够多了。

幸福感随之变成头号苛求。即使他伸手不见,偶尔出现。你即明白,选择的是进舞场而不是市场,就请夜夜笙歌不诉离伤,就请独自承受深冬寒冷,再不可抱怨。有些人,只怕此生只做得了自己的“心水”爱人,做不了某某的爱人。

曾经的老男子在那边低低笑。笑你年轻戾气,笑他依然爱你的年轻戾气。他只道他沧桑历尽,却不知一树梨花压海棠,你终于是心魂未定。此心无罪,此心可贵,只是还未臣服而已。你的青春他的过往,终究只是一出戏,散场了,就各自离去。

红阑干,发还未如雪。那就一同欢喜老去,最后归宿给自己。

你想着,几年过后,你终于不是萝莉,你从此也不会再爱上大叔。